在21世纪的今天，信息化浪潮冲破了“教”与“学”的时空界限。作为传统教育的技术革命，在线教育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在美国具有学位授予权的第三级教育机构(Degree-granting Postsecondary Institutions)中注册在线教育的人数已从2002年的160万人上升至2011年的610万人。在某种程度上，在线教育已成为传统的第三级教育的替代物，2002年注册学生中仅有不足1/10的人选择在线课程，2011年这一比例已接近1/3。^[1]

当然，如此大规模的在线教育对研究生教育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随着在线研究生教育的急速升温，在线研究生课程的学习质量成为公众关注的重点。究竟研究生在在线课程中的学习质量如何？如何评价在线课程的学习质量？本研究试图对这些问题进行探讨。

一、什么是在线研究生教育

什么是在线教育？按照美国斯隆联盟(the Sloan Consortium)报告《美国在线教育》所定义，“80%以上的课程内容是在线完成的教育”就是在线教育。^[2]在线完成的课程内容比例是区别在线教育和传统教育的显性标准。依据不同的比例，课程类型可分为四种：传统型、网络辅助型、混合型和在线型。较之于前三种课程，在线教育的显著特点是它没有面对面的交流，大部分或全部教学内容都采取在线的形式。因此，可以说“在线教育是一种几乎完全基于计算机网络的自主性和协作式学习”^[3]。

基于在线教育的定义，我们不难对在线研究生教育做出界定，即在线研究生教育是“已获得学士学位或具有同等学力为继续攻读更高级别学位或证书的学生因无法突破与教师的时空限制，借助网络且在线完成80%以上的课程的教育”。

鉴于研究生教育本身的特质，在线研究生教育与一般的在线教育存在着很大的不同：(1)更强调有指导意义的生师互动，在线研究生教育中的导师指导和研究生学习将是区别于一般在线教育的显著标志；(2)更强调基于特定知识的生生互动，研究生根据个人的科研兴趣在特定的讨论区与其他研究生进行交流，从而共同对未知世界进行探索。

表 1

表 1 课程类型及特征[2] 在线课 程比例 课程类型 特 点 0% 传统型(Traditional) 教学内容通过书写和口头传送 1%至 29% 网络辅助型(Web Facilitated) 以网络为基础，通过网络管理课程(CMS)或通过网络传送教学内容 30%至 79% 混合型(Blended/Hybrid) 混合在线和面授教学；运用在线讨论，降低面对面的交流 80% 以上 在线型(Online) 大部分或全部教学内容采取在线的形式，没有面对面的交流

表 1 课程类型及特征[2]

二、在线研究生课程的质量现状

与传统的研究生教育相比，在线研究生教育在资源投入、覆盖范围以及灵活性上具有不可比拟的优势。但在质量方面，在线研究生教育距传统的研究生教育尚有明显差距。决定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关键在于“良好的学术环境、高水平的学术讲座、高质量的学术交流、校园浓厚的学习和科研氛围”^[4]。而这些正是在线研究生教育的软肋。

课程学习是研究生培养的重要环节，特别是对于硕士层次的研究生教育而言，课程学习的重要性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导师指导。课程学习能够为研究生奠定坚实的专业基础与系统的方法训练。在线课程和面授课程均是如此。因此，在线课程和面授课程在理想的状态下应该保持质量水平的一致，从而实现课程质量的可比与学分的互换。但在线研究生课程在学术环境及导师指导方面的缺位使在线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质量大打折扣。当然，这也是在线教育的“通病”。依据斯隆联盟2014年的报告《课程变革》，美国在线课程在2003年至2013年间“低于”和“部分低于”面授课程质量的比例基本维持在20%以上。(见图 1)

图 1

图 1 2003~2013年美国在线课程低于面授课程质量的比例[5]

在线课程的质量问题以高辍学率的形式体现出来。据有关统计，麻省理工学院的《电路与电子学》课程注册学生人数有155000名，14.8%通过了课程视频中的第一个问题单元(first problem set)，仅有不足5%的学生完成课程^[7]。这样的低完成率并不是一个偶然，据“US NEWS”2014年7月15日《在线学习10大管理错误》报道显示，在线课程的学习者一般存在难以按照制定的学习计划完成学习任务、对课程学习拖延到最后时间、在线学习时一心多用、在课程落后时退出学习等问题。^[7]

这些问题使得在线研究生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低质量的研究生教育”的代名词，特别是在欧洲国家以传统导师制为主导的研究生培养模式下，在线研究生教育无疑成为了一种价格低廉的“快餐”，能够在一定程度“填饱肚子”但难以登上“大雅之堂”。

但在今天全球化、信息化主导的社会，在线教育的洪流正不断冲刷着“导师制”为研究生教育所打下的烙印。依靠网络，研究生可以获取更多的资源、习得更多的技能。这些资源或技能可能是连导师都不曾拥有的。研究生从简单地向导师学习逐步演变成向世界学习。因此，无论管理者、导师和研究生愿意或不愿意，今天都将接受研究生教育的技术革命，并将精力放在如何提高在线研究生教育的质量上。

三、在线研究生课程的质量评估：美国的举措

评估是保障课程质量的重要手段。对于在线教育而言，也不例外。美国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for Higher Education Policy)在《在线教育质量：远程互联网教育成功应用标准》中提出了24条保障在线教育质量的标准，其中“评价与评估”是非常重要的一条。^[8]

究竟如何对在线研究生课程的学习质量进行评估？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认为有三种常用方法：(1)传统评价方法(Traditional approaches)，包括测验、考试、论文等；(2)技能表现评价(Skill Performance Assessment)，用网络工具如维基(Wiki)、博客(Blog)、班级论坛(Class Forums)来实施；(3)电子档案袋评价(E-Portfolios-Based Assessment)，让学生将自己的目标、任务与评价结合来记录学习期间的成长。^[1]

(一)传统评价

一般而言，传统评价是一种总结性评价，是“在课程结束时，为帮助教师和学生了解最后的教学成果，确定教学目标和要求达到的程度，评价教学的有效性和学生学习的有效性所形成的鉴定”^[9]。它主要包括测验、考试、论文等。

随着第四代教育评估的兴起，过程性评价越来越多地渗透到传统评价中。从在线课程学习开始，研究生的个人特点、课程中小组合作情况、学习者之间的交流、学习者所采用的学习方法以及教师运用教学资源等方面都将纳入传统评价的范围。^[10]

每门课程会制订严格的评分标准，并在课程开设之初会对选课的学生进行调查，了解学生对课程学习的需要和期望。课程进行中会有一个管理系统对学生学习情况以及能力提升情况进行追踪和反馈。教师将依据这些反馈评定学生的课程练习、小组作业以及课程论文。

最后，开展网络调查了解学生对“教”的看法、学生运用各类教学资源的状况以及能力素质发展状况。(见表 2)。

表 2

表 2 传统评价方式[10] 评价操作方式 评价内容 提交入学问卷 课程领域的前期知识贮备 申请理由以及自我期望 每个参与者学习情况 信息与通讯技术的认识 课程练习监测 作业任务质量 小组作业监测 有效小组合作 课程论文监测 课程知识习得与运用 提交最后问卷以及 专业掌握情况 对课程的兴趣 教学方法的采用 与最初期望的符合度 目标达成情况 教学资源运用 科技在网络作业中的运用 助教表现

表 2 传统评价方式[10]

(二)技能表现评价

传统评价能够较好地考察学生的知识掌握及运用。但对于在线研究生教育的劣势，如生师互动、生生互动等方面，更应该被纳入评价的范围，从而更好地判断其质量与传统研究生教育之间的差距。因此，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提出研究生课程的学习应该在传统评价的基础上引入技能评价。

技能评价着重考察学生的观察能力、知识运用能力以及教师的互动发起与引导能力，包括个案研究评估、角色扮演训练、无领导小组等操作方式，它一般通过维基、博客、班级论坛等网络工具来实施。

以班级论坛为例，学生加入这个虚拟社区后会看到该门课程的要求、教师、助教以及其他学习者的信息。在课程的学习中，学习者必须在网络情境中对教师的要求做出回应，学习者之间会相互联系。例如某个学生被老师“点名”，学生就要把他的作业分享在平台，以供其他学习者学习并进行点评。同时，老师会对每一个板块安排研究助理，提供持续的支持以促进研究学习的成员之间的共享。此外，课程结束后，学生会收到匿名的邮件测试，在这个测试中，学习者会被问及有关在线课程学习、学习者参与程度以及在线课程中教学策略的看法。

在班级论坛中，学生的互动交流是技能评价中非常重要的一环。通常它会从三个方面来开展评价：(1)在线课程论坛的功能设计，即考察在线课程论坛的功能是简单的学习任务“传输器”，还是包括小组讨论、非正式交流以及声频、视频互动的系统；(2)教师表现，即教师究竟是一个交流的促进者还是只是一个被动的响应者，甚至只是一个互动场所的提供者；(3)学生具体参与在线课程的互动表现，包括学生参与的主动性以及学生在线互动的频率和程度。(见表 3)

(三)电子档案袋评价

事实上，传统评价和技能表现评价在在线研究生教育中作用有限。特别是对于在线教育中较大规模的研究生群体，传统评价和技能表现评价往往容易陷入“分数化”和“数字化”的倾向，即研究生个体可以获得课程表现(包括互动参与方面)的得分，教师可以获得若干描述研究生课堂表现、小组讨论、科研参与等方面的关键数据。但“得分”和“数据”不能时时更新，更不能作为一个个具有“个性”的“展板”呈现研究生参与课堂的深度和广度、教师对研究生的在线指导以及研究生的能力素质成长。

电子档案袋评价正是为了弥补传统评价和技能表现评价的缺陷而设计。它是指按照一定规则把学生成果(文档、图表、网站上的媒体素材或者是其他诸如CD-ROM、DVD等电子资源)收集并数字化的评价方式。^[11]以博客(Blog)这种电子档案袋为例，一个名为“移动型(Moveable Type)”的个人网志系统(网址为http://www.moveabletype.org)经常用于在线研究生课程评价领域。^[12]

表 3

表 3 评价在线课程中研究生互动交流效果的标准[1] 水平 课程设计 教员表现 学生表现 低 不要求自我介绍，不要求使用在线课程论坛 只对学生的任务做出反馈。 只对教员做出反馈。 比较低 要求自我介绍，在线课程的论坛偶尔用于分配学习任务 只对个人记录做出反应，限制学生间的交流互动。 不主动与其他学生一起讨论问题。 平均 要求自我介绍，在课程开始时能打破僵局、温暖气氛。要求学生每周要与两到三个学生交流互动。 对及时反馈充满期待，促进同伴交流。在小组讨论中提出重要的问题。 主动参与问题讨论并做出反馈。 高于平均 除了包括以上所有的要求外，还包括小组讨论、各类非正式交流，以及定期的同时声频、视频互动。 除了包括以上所有要求外，还应展示和促进学生形成学习共同体的兴趣。 除了包括以上要求外，还应包含学习任务外的主动讨论。

表 3 评价在线课程中研究生互动交流效果的标准[1]

在这个网站上学习者、教学指导者以及管理者都有独立的电子档案袋且能通过这个档案袋建立与其他媒体资源的链接，例如图书馆、各类数据库以及网络视频信息等。

入学初，平台通过调查了解研究生的学习背景、学习方法、潜能及学习兴趣等信息，然后据此安排相应的课程和任务。同时平台将依据一定的算法规则在系统中为学习者主动推荐学习者感兴趣的电子书目、视频、数据库、科研项目以及相关的在线讨论区。

研究生在线进行课程学习、课程讨论以及课外进行自主学习的情况会直接保存至档案袋，包括学习内容、学习时间、学习过程中的中断情况(可能反映了课程的难点)以及学生参与讨论情况(如在某个讨论区参与的发言次数与内容)。不同课程的教师、讨论区的助教会在学生参与相关学习后对学生进行描述性的评价并给出进一步学习的建议，这些评价和建议也将实时保存至学生的电子档案袋，同时反馈给学生，指导他们下一步的学习和科研。

课程结束后，教师一般会根据学生档案袋中的所有材料对学生进行一个总结性评价。但需注意的是，比总结性评价更有价值、更能证明学生学习状况、并为学生下一步学习提供指导的是档案袋内的所有材料以及基于这些材料所形成的众多过程性评价和指导意见。

同时，档案袋中所记录的教师的各类指导记录，如图书推荐、作业批改与指导等也将作为对于教师教学质量评价的重要依据。

可以看出，较之于传统评价和技能评价，电子档案袋评价无疑打开了分数背后的“黑匣子”：通过电子档案袋记录，使管理者及教学指导者了解到教学者和学习者在课程中任一时刻的表现情况，从而为制订针对性的指导和教学提供帮助；为课程参与者提供学习过程反思的材料，并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优势；为教学模式优化、教学质量改进提供支撑。此外，从入学初由教学指导者的指导提示到课程结束前期自己找兴趣点，对培养在线研究生学习者寻找、发现问题的能力有很大帮助。

四、结 语

鉴于研究生教育相较于本科教育存在更多的生师互动和生生互动，在线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质量评价更应该注重过程性和诊断性。美国在线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质量评价在这一方面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从传统评价来看，它很好地兼顾了对授课过程中各个环节的质量检测，并通过较为程式化的定期评价来保障过程质量。

从技能评价来看，它是专门针对研究生教育过程中的互动行为所进行的评价。它依托各类网上讨论区，对教师的引导、反馈以及学生的讨论参与做出评价，从而引导在线课程中的研究生能够更好地实现学习交流，缩小在线课程与面授课程在质量上的差距。

从电子档案袋评价来看，它的评价融于研究生学习在线课程的全过程。正如它的名字所言，它的评价结果既存在于档案袋中，它自身又是课程质量评价的重要依据。它在详细记录研究生学习全过程的同时，也记录了教师对学生全方位的评价，包括每一次作业、每一次讨论。另一方面，教学质量也囊括在这档案袋里。教师对学生每一次指导、互动，都无一遗漏地被档案袋记录下来。最后，依据档案袋对学生学习质量和教师教学质量进行总结性评价的时候，档案袋中的点点滴滴已超越了一个评价结果的意义和影响。评价结果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分数，而是在分数的背后再现了研究生和教师互动学习的点点滴滴。它对于教师改进教学方法、学生优化学习方式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