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教育是培养高层次创新型人才的重要阵地，在我国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进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因此，支撑研究生教育科学发展的理论研究也愈益必要，学界对建立和发展研究生教育学学科的呼声亦随之高涨。作为研究生教育学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原则既是研究生教育本质属性的延伸，也是研究生教育核心任务的体现，对研究生教育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培养受教育者的科研创新能力是研究生教育的本质要求

研究生教育的本质属性是指在其创设之初便固有的、区别于本科教育、专科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等教育类型的性质与关系。探讨研究生教育的本质属性，须首先对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历程和国际共识进行考察，并辅以教育哲学的视角对之研究，才能深入发掘其固有的规定性和与其他教育类型的主要区别。

从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历程来看，其最早创设于德国，当时只有博士研究生教育一个层次。其时，德国的研究生教育施行“学徒式”的教育模式，博士研究生需在教师的一对一指导下进行科研选题、科研构思和独立撰写论文等工作，其首要目标即为培养学生的科研能力。随着研究生教育的发展，“专业式”和“协作式”的教育模式逐渐成为现代大学训练研究生学术能力的主流路径。专业式研究生教育强调教学与科研的统一，协作式研究生教育更加强调研发和应用的融合，两者的共同使命和基本指向都是为了增强研究生的科研创新能力。由此观之，培养研究生的科研创新能力是研究生教育一以贯之的固有任务。

从各国现行的关于研究生教育的各类法规文件来看，培养研究生的科研创新能力已经成为国际高等教育界的共识。法国的《高等教育法》将“科学研究”作为研究生教育的基本方式和基本目标；日本的《学校教育法》规定博士研究生的主要工作是进行科研；英国的研究生教育目标是使硕士研究生达到较高的专业水平并形成一定的科研能力，使博士研究生具备突出的科研能力；俄罗斯则将“为国家和地区培养高水平的科研和科学教育人才”作为其研究生教育的根本任务；^[1]我国《高等教育法》也明确规定：硕士研究生应“具有从事本专业实际工作和科学研究工作的能力”，博士研究生应“具有独立从事本学科创造性科学研究工作和实际工作的能力”。由此可见，世界各国在研究生教育本质方面的共识为：培养和提高学生的科研创新能力是研究生教育根本目标与本质要求。

以教育哲学的视角来考察研究生教育的本质属性，就是要从研究生教育的主体、目标、形式和结果等方面进行分析，探求其特殊性。与其他高等教育类型相比，在研究生教育的实践主体方面，研究生是已完成某一学科基础知识储备工作、具备从事科学研究基本资质的个人或群体；在实践目标方面，研究生教育的主要目标为培养各类高层次科技人员或科学事业接班人；在实践形式方面，研究生一般都直接参与科学研究活动；在实践结果方面，研究生必须提交一篇具有一定独创性的学位论文才能完成学业。可见研究生教育是围绕科研活动而开展的、以培养研究生的科技创新能力为目标的教育类型。

从研究生教育创立及发展历程、各国现行的关于研究生教育的规范性文件中体现出来的国际共识以及教育哲学等层面来看，研究生教育的本质要求即为培养受教育者的科研创新能力。

二、符合科研创新能力培养的研究生教育原则

研究生教育具有高等教育的一般特征并遵循其基本原则，但研究生教育的“培养受教育者的科研创新能力”这一特有的本质特征要求其理论体系必须具备与之相适用的、能够指引研究生教育事业科学发展的特殊原则。在大量剖析研究生教育实践案例和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本研究认为符合研究生教育本质特征的特殊原则主要为：创新原则、超前原则、开放原则和科教结合原则。

1.创新原则

创新原则是研究生教育“培养科研创新能力”这一本质属性的基本延伸。创新原则是研究生教育基本规律和特点的核心体现，它要求研究生教育必须担负起知识创新、技术创新的使命，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的高层次人才。

遵循创新原则是时代赋予研究生教育的使命。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步入知识经济社会的当下，创新成为国家发展的核心动力，对新知识的渴求和对创新型人才的抢夺已成为各国发展的重要战略。研究生教育在《国际教育标准分类法》中处于第六级(如图 1)，是举世公认的最高层次的教育类型，它承担着知识传承与知识创造、培养高层次创新型人才、支撑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历史使命。

图 1

图 1 国际教育标准分类示意图

遵循创新原则是研究生教育适应国际潮流的需要。随着经济全球化与教育国际化的迅速发展，世界各国教育机构对具有较高培养潜力的优质生源的争夺日益激烈，研究生教育的国际化竞争也进入白热化阶段。为了适应这种趋势，研究生教育的发展需要不断创新教育模式、教育内容和教育方法，不断增强吸引优秀生源的能力。

遵循创新原则是发挥研究生教育引领作用的需要。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发展，各类型、各层次的教育亟需适时调整。研究生教育处于教育的最前沿，对其他层次的教育具有引领、示范作用，其自身必须开展更多的创新活动以推动整个教育系统的发展。

遵循创新原则是研究生自身发展的需要。相较本科生与专科生，研究生追求卓越、积极探索的诉求更为明显，研究生教育应适应此种需求，更强调创新能力的养成和创新成果的产出，无论是《高等教育法》等法律法规还是各研究生培养单位的生源要求、培养方案、学位标准，都要将研究生的创新素养作为第一要求。

2.超前原则

研究生教育是培养引领经济和社会发展智慧力量的重要阵地，其发展应超越现实，面向未来，需要具备超前性。研究生教育发展的超前原则就是要建立起优先发展的理念，大力提供资金、政策、平台等资源，为研究生教育充分发挥引领作用创造良好条件。超前原则还要求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应比其他教育层次、其他教育类型的发展更具前瞻性，以体现其在教育体系中的示范作用。

回顾人类教育活动的发展历程，超前性是时代赋予现代教育的使命。在创立初期，人类教育活动的主要内容为传承既有的生产经验、传播已有的知识文化。而随着时代与社会的快速发展，教育活动开始注入新的内容，更加重视对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解读，更加重视对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牵引作用，其引领价值和前瞻性地位愈加明显。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言：“现在，教育在全世界的发展正倾向先于经济的发展，这在人类历史上大概还是第一次。”^[2]一般层次的教育况且如此，具有先导作用的研究生教育则更应具有超前性。南斯拉夫的科学行政教授奥根甫锡克认为：“研究生教育是面向未来的活动，它充满了新的事实，新的范例，新的观点、推论判断的趋势以及我们按照常规会感到惊讶的许多事物。”^[3]从论述中不难发现，研究生教育必须坚持超前原则才能满足时代需求。

作为教育的最高层次，研究生教育在直接或间接推动知识生产方面具有不可动摇的重要地位。研究生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不断参与科学知识创新活动，往往能够生产出对社会发展有益的新知识，因而研究生教育直接推动了知识的生产。创造前沿理论与生产先进知识是研究生教育的基本职责，这就要求研究生教育必须始终处于在学术创新与行业应用的最前端，准确把握整个世界的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的发展趋势，顺应并积极引导社会和时代的需求，依靠超前的、先进的科教理论体系引导整个教育体系的改革与发展。另外，知识生产需要高创造力的人才，而研究生教育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培养高层次的创新型人才，因而研究生教育间接推动了知识的创造。为国家和社会的未来发展培养具有前瞻视野、创新思维与开拓精神的拔尖创新人才是研究生教育的核心任务，这就要求研究生教育将服务未来作为人才培养的起点，采用超前的教育手段、教育理念和教育目标培养能够适应未来科学挑战的学术领军人才和能够引领行业未来创新发展的行业领袖人才。研究生教育的发展能够推动知识的发展，进而推动经济的发展；研究生教育的滞后可能导致知识发展的滞后，进而导致经济发展的滞后。正是因为研究生教育在推动国民经济社会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所以必须以超前的眼光来发展研究生教育。

超前原则要求实践主体在开展研究生教育活动时，顺应并积极引导社会和时代的需求。超前原则还要求研究生教育界具有开拓进取精神，勇于探索，大胆创新，始终站在时代的前沿、知识的前沿和学术的前沿，不仅要做整个教育体系的排头兵，而且要做时代潮流的领跑者。

3.开放原则

在资源竞争程度日益激烈和资源获取难度日益加大的现实境况下，以开放、共享的理念和行动加快与其他组织组成合作联盟成为当前教育事业发展的战略选择。研究生教育作为教育事业的最前沿、最高层次的部分，应采取更加开放的态度吸收社会资源，为自身的良性发展奠定坚实基础。研究生教育的开放原则就是要以开放的视野来发展研究生教育，向社会开放以获取更多的发展资源，向世界开放以提高自身的发展能力与水平。

研究生教育肩负着科学知识创新和文化传承与发展的重要使命，其发展要与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社会领域息息相关，^[4]特别需要吸收外部能量来增强自身的发展能力。研究生教育要打破自我封闭式发展的藩篱，积极向社会开放，努力获取发展所需的各类社会资源。同时，研究生教育必须面向社会需求，^[5]不仅要创造知识，还要创新技术并转化到应用领域，为人类创造更加美好的生产实践环境服务。研究生教育需要保持向世界开放的发展思维，大力跟踪世界学术前沿，积极参与国际交流与合作，努力应对国际人才竞争与学术挑战必须。研究生教育要充分利用和共享国际教育资源，积极提高优秀生源、高水平师资和尖端科研平台的共享、共建水平，努力促进人才、知识、信息的国际化水平，培养具有国际视野的高水平创新型人才。

开放原则要求研究生教育打破学校内部的学科、院系界限，努力打造研究生教育资源共享平台，促进研究生教育中的人、财、物的流动水平和使用效率，提高研究生教育的办学水平；加强高校与高校、科研院所、政府部门、行业产业以及国际学术机构的强强联合，形成协同创新机制，依靠各类社会力量共同推动研究生教育的发展。

4.科教结合原则

传授理论知识和参与科研活动相结合是研究生教育的重要内容，^[6]教育与科研的紧密结合更是现代研究生教育发展所遵循的重要原则。自德国施行“洪堡”理念始，科研与教学相结合便成为研究生教育的主要模式，之后的美国“专业式”的研究生教育依然采用科教结合的人才培养路径。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协作式研究生教育开始在世界范围内传播，高校与科研机构联合开展研究生教育成为通行模式，科研与教学在研究生教育领域结合得日益紧密。到本世纪初，教育机构、科研机构和其他社会组织以优势互补的方式整合优质资源、共同实施研究生教育活动成为潮流。通过研究生教育发展史可以看出，研究生教育的发展须遵循着科教结合原则。

目前，科教结合已成为发达国家实现创新人才培养和构建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方式，其研究生教育也都采用科教结合的方式。随着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科教结合原则已经大大超出原有的科研与教学活动相结合的狭隘范畴。当代研究生教育的科教结合原则主要是指高等院校占比较优势的教育资源与科研院所占比较优势的科技资源相结合，紧密围绕关系国家及区域发展的重大课题和科研项目，依托大科学装置和大型交叉学科创新平台，共同推动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科教结合是现行及未来研究生教育的最为重要的人才培养形式，是研究生教育发展必须遵循的核心原则。

在研究生教育中实施科教结合原则，就是要增强科技、教育两大系统的互动与联合，优化和提升科技与教育资源的配置和利用效率，为提高国家整体创新能力和施行人才强国战略提供人才储备。要实现科教结合，政府应发挥引领与协调作用，从体制层面来引导高校、科研机构、企事业单位从事研究生教育的深度合作问题，以有效的行政举措和完善的体制机制设计保障有限的科教资源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各研究生教育合作方应建立相互信任的合作交流机制，清晰界定合作开展研究生教育的目标与职责、需求与设想，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推动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研究生培养单位更要利用和依托国家科研平台和大科学装置等各类科研资源，积极构建科研创新与教育创新相结合的科教体系，营造有利于研究生从事科研活动的氛围，实现研究生的“科教结合式”培养。

三、结语

研究生教育是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要遵循高等教育的一般规律与原则，而且更应遵循严格契合其“培养受教育者创新能力”本质属性的特殊原则，即创新原则、超前原则、开放原则和科教结合原则等四项原则，唯有如此，研究生教育才能在规范、科学的理论指导下实现科学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