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发展机制(clean development mechanism简称CDM)中的项目活动包括减少源排放和增强碳吸收两大类活动，涉及到能源、林业等部门。与能源部门减少源排放的成本相比，CDM林业项目吸收碳的成本相对较低。但森林不仅能通过光合作用吸收CO₂，也能通过呼吸作用、采伐等其他形式释放碳。当能源项目在基线基础上减少了1 t CO₂时，它将永远不会再重新释放到大气中去。但在生物量中储存了1t CO₂时，它可能会重新释放出去(当发生森林火灾或被采伐时)。所以，CDM林业项目所产生的环境效果存在着逆转的风险。根据《京都议定书》计算碳排放的规则，某年排放的1 t CO₂，可以被同年吸收的1t CO₂所抵消，然而，这种抵消是基于植物一直处于吸收CO₂状态时才能成立的，如果所吸收的碳释放回大气中(即发生碳逆转)，这种抵消将不能实现。因此，确定林业项目发生碳逆转的潜在风险以及如何对风险进行有效的管理和控制是实施CDM林业项目急需解决的问题。

1 导致碳逆转的风险分析 1.1 自然风险

通常情况下，自然界中所发生的降雨、闪电、极端温度、火灾、病虫害、洪灾、旱灾、飓风、火山喷发、地震以及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都会使成熟林或处于生长期的森林受损，导致所储存的碳部分或全部发生逆转，使森林总的碳储量发生变化。目前人们对不同灾害发生的位置和时间的预测能力是不同的(如对飓风的预测要比对病虫害的预测困难得多)。因此，应对风险的主要策略是制定相应的保护措施。目前，国外已有一些缓解温室气体排放的项目对这些风险进行了量化的分析研究(SGS，2000a；2000b；2000c)。

不同类型的自然灾害引发森林碳逆转的程度是不同的。例如病虫害的侵袭会使林木吸收碳的潜能发生较大的改变，它可以引起树木畸形、抗逆性降低、丧失天然更新的能力，甚至死亡。1980—1999年期间我国就有1.74万hm²森林遭受森林病、虫及鼠害的侵袭(高岚，2003a )；干旱可能会导致林木的死亡，但死亡的林木很可能会在一段较长的时间以枯立木的形式保留在原地，所储存的碳可能暂时不会释放(即碳逆转暂时不会发生)；在1999年，欧洲的强烈风暴使1 930万m³的木材受损，3天之内吹倒的林木比该地区2年的采伐量还多，被飓风所刮倒的林木可能会腐烂分解，也可能被用作薪柴或者林木产品使用，林木中所储存的碳发生逆转的程度取决于林木的最终用途；受洪灾影响的森林由于厌异氧分解的增加，所释放的甲烷将会比原来的要多，森林所吸收的大气CO₂将以甲烷的形式重新释放出来，甲烷的温室效应比CO₂更强。

1.2 人为风险

不论是纵火、疏忽等引起的森林火灾，还是采伐、盗伐等毁林活动都会发生碳逆转。这些人为活动都会使地上生物量和地下所储存的碳(虽然这种现象要在一段时间以后发生)重新释放出去。

森林在其整个生长期都有发生森林火灾而导致碳逆转的可能，森林发生火灾的风险会随着森林的成熟而有所增加。1950—1999年，我国受森林火灾损害的森林面积共计3 685.36万hm ²(高岚，2003b)；19世纪90年代，巴西亚马逊有近160万hm²的森林遭受火灾的危害，火灾所减少的森林面积至少是北方森林面积的2倍。

虽然在某些生态系统中(例如，在北方北部森林或热带季雨林)，森林火灾可以形成某些景观或促使某些植被类型发生天然更新，但有时它也可能会破坏以前的景观，打破生态系统原有的平衡。例如，赤道雨林通常很潮湿，一般不会使森林火蔓延，然而，如果在极干旱的时候，这些地区也会发生火灾。由于发生过火灾的地区可能会被外来入侵种和容易燃烧的种(它会使将来发生火灾的可能性增加)所占据(FAO, 1999)。所以，非自然因素引起的森林火灾可能会使森林正常的天然更新受到影响，在亚洲的热带森林，自然火灾经常在发生厄尔尼诺现象期间有规律的发生。

已有迹象表明，在热带和亚热带发生森林火灾的主要诱因是人类活动(FAO，1999)。由联合国粮食与农业组织(Foo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United Nation简称FAO)提供的有关欧洲和前苏联的一些国家的数据表明，1997年这些国家发生森林火灾的面积已达到60.608 3万hm²，其中能明确起因的只有55%(33.130 1万hm²)，在这些已知原因的火灾中，有80%(26.504 1万hm²)的火灾是人为活动所导致的。

UNFCCC(2001)将“毁林”定义为：将有林地转化为无林地的直接人类活动，毁林意味着碳逆转的风险发生。根据全国森林资源清查结果，20世纪80年代，我国年均毁林面积(森林转为非林业用地)54.6万hm²，90年代初为40.1万hm²，90年代后期达56.2万hm²。

耕地、燃料以及基础设施建设的木材需求都会导致毁林活动的发生。毁林活动受人口增长、项目区域林权持有者和基础设施建设等因素的影响, 例如农户住所、路旁或河边附近的森林面临毁林的风险可能比远离这些地方的大(Tipper et al., 2001)(表 1)。

2 碳逆转导致的交易风险分析

如果项目发生碳逆转，其产生的核证减排量(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简称CERs)将会减少，导致CDM林业碳汇项目参与方在进行CERs交易时得不到预期的收益。CDM造林再造林项目的投资者(即CERs的购买者)如果选择购买“临时核证减排量"(temporary certi fied emission reduction简称tCERs)(即CDM执行理事会为CDM造林或再造林项目活动签发的、在签发日期所在承诺期的下一个承诺期末失效的CERs)，那么当项目区的森林发生碳逆转时，对目前已经签发的tCERs没有影响，但可能会影响到将来签发的tCERs数量(累计量减少了)，那时买方可以购买其他项目产生的tCERs，投资者将不用承担碳逆转的风险；如果选择购买“长期核证减排量" (long-term certified emission reduction简称lCERs) (即执行理事会为CDM造林或再造林项目活动签发的CERs，该CERs在项目的碳信用计入期末失效)，那么当发生碳逆转时，投资者必须用持久CERs(能源项目产生的CER s)来替换它，这时持久CERs的价格可能会很高。

就项目所有者(卖方)而言，从承担碳逆转风险的角度出发，如果选择出售tCERs，那么当发生碳逆转时，即使已出售的tCERs已被替换，被签发的tCERs的数量将会随着碳储存的累计数量的减少而减少，卖方重新出售累计碳贮量的机会也将减少，这也意味着交易成本增加了(因为该项目只使用了1个承诺期)，因此所有碳逆转的风险将有卖方单独承担；如果选择出售lCERs，当发生碳逆转时，卖方同样也要承担碳逆转所带来的风险，因为卖方需按照所签订的合约向买方进行赔偿。因此，碳逆转会给CDM造林再造林项目带来交易风险。

3 应对CDM林业项目非持久性风险的管理策略

通过对CDM林业项目发生碳逆转造成的自然和经济风险分析，本文提出了应对这些风险的一些建议。

3.1 减少人为活动和自然因素所带来的风险

在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通过下列步骤对人为或自然所带来的碳逆转风险进行管理和控制：

1) 确定风险类型：确定项目可能受到的潜在的风险类型，并对其可能产生的后果进行评估；

2) 确定减少风险的措施或管理策略：通过对风险源和目前科学技术水平的分析，制定出能将风险降到最低的管理策略，并提出具体的实施方案；

3) 方案的实施：按照预定的方案进行实施，在实施的过程中，对风险源所发生的变化进行监测；

4) 在必要的情况下，改变项目的活动方式：如果通过实施方案仍不能避免风险的产生，有必要对项目的活动方式进行修改。

在缓解和管理风险的过程中，评估影响风险的各种因素在碳逆转过程中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在项目设计阶段对可能存在的风险因素进行评估，可以使项目发生碳逆转的潜在风险降到最小。项目面临的人为或自然风险会随着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和造林树种有所不同，即使项目活动内容相似，受威胁的程度也可能是不同的，所以不可能制定出统一的详细的风险管理策略来应对所有同类项目，只能针对具体的风险类型拟定一些避免风险的框架性的建议。

3.1.1 避免火灾风险

1) 通过调查地方发生火灾的历史，对火灾进行估计；2) 确定可能的火源；3) 收集盛行风的资料；4) 对造林地进行布局和管理，建立可行、有效的防火方法。

3.1.2 减少病虫害风险

森林对病虫害的易感性随着年龄增长而发生改变。一般来说，老龄林更容易受到危害, 但也有的病虫害只会危害幼龄林。这就意味着，在某种情况下采伐管理(可能是造林、再造林项目的某种形式)可能会降低其他潜在的风险，但也可能会增加感染某些病虫害的可能性。

1) 增加造林树种的物种多样性：由于纯林比混交林更容易感染病虫害(Phillips et al.，2001)，应尽量减少营建纯林；2)确保造林用的种子是健康的，适地适树；3)确保项目的地点保持不变；4)控制病虫害：一旦发生病虫害，利用各种方法(如生物、物理和化学方法)进行防治。

3.1.3 避免毁林风险

在设计项目和制定避免毁林风险措施时，应该充分考虑到社会、经济和文化等背景因素给毁林所带来的压力以及项目开发过程中涉及的当地人口状况，使应对风险的管理策略与当地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相一致，确保从项目中获得的效益成为他们维持项目的动机(如实施项目可以使当地人员增加收入、可提供食物以及减少水土流失等)。对于水土流失所造成的毁林，可以采取自然缓冲带的方式(如在造林地的边缘种2排速生树种)来缓解。

3.2 减少碳逆转带来的经济风险

碳逆转带来的经济风险主要是指人为或者自然因素引起的碳逆转使林业碳汇项目的参与者不能获得预期的CERs数量，从而遭受经济损失的风险。项目参与方可以通过以下2种方法来减少碳逆转所产生的经济风险：

1) 对项目潜在的风险进行保险  对项目进行保险虽然不能改变项目碳逆转潜在的风险，但它可以使投资者在发生意外碳逆转时，免受由于未能履行承诺所带来的经济损失；可以使项目投资者在发生意外灾害时得到赔偿，投资者可以用这种赔偿从其他地方购买持久核证减排额(CERs)来履约。在有的地区(如澳大利亚)这种对由某些风险所导致的森林碳逆转进行保险的方式是完全可行的。

2) 使CDM林业项目活动的方式多样化  使CDM林业项目活动方式多样化有助于减少项目发生碳逆转所造成的经济和环境负面影响。多样化可以通过把CDM林业项目的资金投放到不同的地方，分散灾害对单一项目的经济影响以及采用不同的造林方式(不同的造林树种和模式)来实现。

3.3 减少碳逆转带来的环境风险

项目碳逆转所带来的环境风险主要是指由于项目发生碳逆转，可能会造成大气中CO₂浓度增加，生物多样性减少的风险。就产生碳逆转的自然风险和项目碳逆转所带来的交易风险而言，应对策略和管理措施可以由项目设计者和执行者来制定，但就项目碳逆转产生的环境风险而言，应对和管理风险的策略最好由国际社会来制定。虽然通过合理地选择位置和对可能导致碳逆转的活动进行综合分析可以缓解碳逆转所带来的环境风险，但前者需要对风险潜在的位置、影响范围、原因和机理等内容做出详细的评估，项目的成本可能会较高，后者如果在进行基线的制定时就对风险分析的过程进行考虑，将会使本来就很复杂的林业项目的基线确定过程变得更为复杂。对CDM造林或再造林项目发生碳逆转所产生的环境风险，UNFCCC(2003)第19/CP.9号决定中已规定，应该采用tCERs或lCERs的方法来解决。

目前，广西环江县兴环林业开发有限公司与意大利国际复兴开发银行(生物碳基金的托管机构)合作开发的广西珠江流域治理再造林项目、由国家林业局与意大利环境和国土资源部共同签署的中国东北部敖汉旗防治荒漠化青年造林项目都采用lCERs的方法来解决项目的非持久性问题。国外由摩尔多瓦开发的“通过造林或再造林来恢复退化的土地”的水土保持项目以及阿尔巴尼亚“通过种树、人工促进天然更新以及控制放牧活动在退化的土地上造林或再造林”也采用lCERs的方法来解决项目的非持久性问题。

4 结语

随着《马拉喀什》的签订以及《京都议定书》的生效，我国政府结合生态建设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开始积极支持和推进国内相关企业和单位开展CDM造林再造林项目，有关CDM林业碳汇项目非持久性问题的研究将成为CDM林业项目方法学的研究重点。希望上述有关CDM林业项目非持久性风险分析和应对风险管理策略的建议能对我国CDM造林再造林项目方法学的研究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