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世界经济和科技创新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社会组织的国际化问题引起较多关注^[1-5]。科技社团是社会组织的有机组成部分，应在全球科技创新、促进各国科技团体的交流与合作中做出积极贡献^[6]。尤其在当今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下，积极推动中国科技社团的国际化，发挥其在国际民间科技交往中的天然优势，对于促进中国科技界融入全球创新网络、加深与各国科技界的友谊与合作、形成平等合作和互利共赢的关系具有重要作用。近年来，中国科协所属科技社团着力加强国际化建设，在开展国际学术交流、扩大国际交流与合作、承担国际学术组织事务、创设国际组织与机构等方面主动作为^[7]，取得了一定成绩，同时也面临着较大挑战。

本文所述及的科技社团国际化，是指科技社团通过国际合作与交流，主动参与全球科技治理，寻求提高国际学术影响力的过程。科技社团国际化的本质，是学术观点的国际分享与学术影响力的国际竞争。因此，以《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学会、协会、研究会统计年鉴》、中国科协统计数据以及学会官网检索为依据，从举办国际学术会议、创办外文学术期刊、设立英文网站、开展国际合作、在国际组织中任职、主导成立国际组织等方面，对中国科协所属210家全国学会、协会、研究会（下文简称为全国学会）展开分析。

2003—2016年，全国学会境内国际学术会议频次呈上升趋势，特别是2007年后持续增长，2016年境内国际学术会议数量激增至1291次，是2015年的1.96倍，但2017、2018两年境内国际会议数量急剧下降，均不到500次；参加会议总人数一直保持逐年增长态势，与会境外学者数量保持多年平稳上升后，2016年达到最多，为26877人次，平均每场境内国际学术会议约有21名境外学者参与，2017和2018年略有减少；交流论文篇数波动增加，2016年达到了94931篇，约为2003年总数的7.65倍（表 1）。2016年，中国科协支持全国学会在华举办2016世界生命科学大会、2016世界机器人大会、第19届国际麻风大会、第33届国际地理大会以及后续的世界交通运输大会等一批高端国际会议，汇聚世界顶尖人才，共话科技创新发展，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同时，大批学会竞相承办国际组织系列会议或积极创办大型国际会议，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专业会议在华召开，形成了系列高端品牌会议。

表 1(Table 1)

表 1全国学会2003—2018年举办境内国际学术会议情况 Table 1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hel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mainland China from 2003 to 2018

表 1全国学会2003—2018年举办境内国际学术会议情况 Table 1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hel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mainland China from 2003 to 2018

全国学会在2017年主办或联合主办的境外国际会议192次，承办或联合承办境外国际会议43次，平均每个学会每年主办或承办境外国际会议1次（表 2），总体举办境外国际会议场次较少。工科学会是主办或承办会议数量最多的学会，均值为1.51，交叉学科学会主办或承办最少，均值仅有0.38。仅有36.67%的学会在2017年主办（或联合主办）过国际会议。仅有27个学会承办（或联合承办）过国际会议，承办会议总数也仅有43场，交叉学科学会全年只承办过2次会议，在各学科中排在末位。

表 2(Table 2)

表 2 2017年全国学会主办或承办国际会议情况 Table 2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sponsored or hoste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2017

表 2 2017年全国学会主办或承办国际会议情况 Table 2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sponsored or hoste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2017

对各学会参加国际会议、主办（或联合主办）国际会议以及承办（或联合承办）国际会议的数量进行排序，取排名前十的学会进行观察，详情如表 3所示。由表 3可知，工科、理科在上述方面表现良好，上榜学会数量较多，交叉学科的学会无一上榜。其中，中国电工技术学会、中国人工智能学会、中国优选法统筹法与经济数学研究会以及中国生态学学会表现最为抢眼，均有2次上榜。

表 3(Table 3)

表 3 2017年全国学会主办或承办国际会议排名前十的学会情况 Table 3 The top 10 national societies according to the number of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sponsored or hosted by them in 2017

表 3 2017年全国学会主办或承办国际会议排名前十的学会情况 Table 3 The top 10 national societies according to the number of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sponsored or hosted by them in 2017

1978年以前，全国学会共创办有12种英文期刊；1978—1985年新创刊数量与改革开放前英文期刊总数基本持平；1986—1999年，全国学会新创办了27种英文期刊，与上一阶段相比，新创刊数量增长了1倍；2000年以后，新创办英文期刊的数量大幅增加，尤其是2012年以来，学会创办英文学术期刊快速增长，至2018年，学会主办英文期刊已增至154种，占学会主办全部科技期刊的14.82%（图 1）。其中以理科学会办刊数量和比例最高，工科和医科在持续增长，农科和交叉学科增长缓慢。根据《中国科协学会协会研究会统计年鉴2019》的统计，154种英文期刊由90家学会创办，学会创办英文期刊的比例为42.9%。在创办英文期刊方面，理科学会办刊比例最高，30家理科学会共创办英文期刊66本，占同类学会的65.2%；其次是医科33本，占同类学会的60.7%；农科9本，占同类学会的43.8%；工科44本，占同类学会的38.5%；交叉学科2本，仅占全部交叉学科的4.8%（图 2）。

图 1

图 1全国学会2003—2018年科技期刊出版情况 数据来源于2004—2019年中国科协学会、协会、研究会统计年鉴；2013年起，中国科协才开始统计全国学会创办的英文学术期刊种数 Fig. 1 Publi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journals by the national society in 2003-2018

图 2

图 2全国学会创办英文期刊数量及创办期刊同类学会占比 Fig. 2 The number and the proportion of English journals founde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近几年来，学会充分发挥民间对外科技交流的优势，不断完善民间对外科技交流开放战略布局，创新科技人文交流机制，充分利用国际科技资源和人文、创新资源，服务国家创新驱动发展和对外开放新机制，服务国家科技外交工作大局，有效推动国际学术交流平台建设。2014—2016年，学会接待国外专家学者（人次）呈稳定上升趋势，3年接待国外专家学者达33894人次，由2014年的8013人次增加到2016年的14136人次，增长76.4%；3年参加国外科技活动总人数达30568人次，由2014年的9953人次增加到2016年的10855人次，增长9%。

2017年，全国学会共参加国际会议606次，学会参与率为60.48%，派出375个出访团组到世界各国进行访问交流，出访人数达到1760人次（表 4）。农科学会国际会议的参与率为87.50%，在5类学会中参与率最高，工科（69.23%）、医科（60.71%）、理科（56.52%）、交叉学科（38.10%）依次降低。从学会参加国际会议的次数看，工科学会参加会议均值最高，平均每个工科学会在2017年参加过4.03次会议，最低的为交叉学科学会，均值为1.07。参加国际会议10次及以上的科技社团有15个。其中，中国电工技术学会为2017年参加国际会议次数最多的学会，参加国际会议的次数高达60次，接近全国学会参加总次数的10%。

表 4(Table 4)

表 4 2017年全国学会参与国际会议及出访情况 Table 4 Participations in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and visits in foreign countries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2017

表 4 2017年全国学会参与国际会议及出访情况 Table 4 Participations in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s and visits in foreign countries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in 2017

就出访而言，全国学会2017年派出的375个出访团来自100个学会，即47.62%的学会在2017年出团访问。其中，出访人数超过50人次的社团共有8个（理科4个，工科1个，农科2个，医科1个），它们累计出访人数为799人次，占出访人数的45.39%，出访人数最多的为中国农学会，共计229人次，其次为中华口腔医学会，另外中国电子学会和中国生态学学会表现也较好，中国发明协会作为唯一上榜的交叉学科学会，实现了交叉学科的从无到有。

由上可知以下两点。第一，2017年全国学会参加国际会议次数并不高，平均每个学会参加的国际会议次数不足3次。交叉学科学会的表现尤其弱，无论是参加会议的学会数量还是参加的会议数量，均为5类学科中最后一位，并且参加会议数量前十的学会中，交叉学科学会无一上榜。第二，全国学会2017年大约平均每天有一个5人规模的出访团外出访问，但是这种出访频率在学会和学科之间的分布是不均匀的。不到4%的社团贡献了接近半数的出访人数，其中农科社团的出访率最高，交叉学科在出访方面表现较参加国际会议情况有所改观，但仍排在5类学科的最后一位。

通过对210个科技社团的官方网站进行检索，查找到204个明确的官方网站（明确的官方网站是指通过搜索引擎搜索该科技社团中文全称能够直接搜索的社团官方网页，或者通过该社团某个会员组织的相关链接能够跳转进入的社团官方网页），有56个学会建立有英文网站，占全国学会总数的26.67%（图 3）。按学科进行分类，医科学会创建英文网站比例最高，创建比例最低的为农科学会。56个网站中有21个存在英文近期活动（包括近期的协会新闻或会议通知等），约占社团总数的10.00%，占有英文网站的社团数的37.50%。医科学会同时拥有简介和活动内容的占比最高，超过了50%，比例最低的仍旧为农科学会。上述数据表明，中国全国学会中建立英文网站的学会数量较少，还不足总数的30%。就已建立的英文网站而言，网站形式、内容以及更新情况都差强人意，同时包含英文简介和近期活动新闻或通知的学会网站仅占一成，不能完整展现相关社团的实际情况，不利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学者对这些科技社团及其相关活动的了解。

图 3

图 3全国学会英文网站创建情况 Fig. 3 The English websites of the national societies

早在1935年，中国天文学会就以国家会员的身份加入了国际天文学联合会，这是中国第1次有科技社团参加国际组织。由于多种原因，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科技社团零星参与国际组织，至1970年，仅有6个科技社团参与到国际组织中，并且这6个社团分属理科和工科两类，医科和交叉学科直到20世纪80年代才有参与到国际组织的行为。近年来，在参与国际组织事务中，学会逐步由配合参加向主导决策转变，扩大了学会在国际学术界的影响力。截至2017年，中国科协所属的全国学会、协会、研究会中，共有125个科技社团加入了400个国际组织，占社团总数的59.5%。其中，加入国际组织排名前十的学会以工科和医科为主，参加国际组织数量最多的为中华医学会，参加的国际组织数高达42个（表 5）。有47个社团只参加了一个国际组织，约占参加国际组织的社团数的34.8%。这些社团参加国际组织的形式多样，最常见的是成为国际组织的会员或者该社团的会员在国际组织中任职。

表 5(Table 5)

表 5 2017年全国学会加入国际组织排名前10的学会情况 Table 5 The top 10 national societies according to the number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joined by them in 2017

表 5 2017年全国学会加入国际组织排名前10的学会情况 Table 5 The top 10 national societies according to the number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joined by them in 2017

科技社团参加国际科学计划逐年增多，由2014年的74项增加到2016年的102项，增长38%。2016年首次统计了全国学会开展双边合作交流项目138个（数据来源为中国科协统计数据）。同时，课题组对全国学会官方网站进行了检索，整理统计出有16个全国学会参加国际合作项目（课题组对官方网站所有国际交流专栏和相关新闻活动进行检索后进行筛选统计，剔除了参与国际会议、主办国际会议、加入国际组织与出访等国际交流情况，仅保留了签署的合作项目与共同开展的合作调研活动），涉及20个项目。除中国青藏高原研究会涉及5项外，中国化学会、中国气象学会、中国古生物学会、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中国电机工程学会、中国水利学会、中国计量测试学会、中国电子学会、中国光学工程学会、中国水土保持学会、中国针灸学会、中国抗癌协会、中国研究型医院学会、中国科学探险协会、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均涉及1项。合作项目中，理科项目占比最高，共有9项，工科5项，农科1项，医科3项，交叉学科2项。与日、韩两国开展的合作项目占比超过50%，日、韩成为中国全国学会开展合作项目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此外，全国学会与德、英、澳、意、美也开展了项目合作，但合作数量与领域较少。

目前，中国全国学会中，有7家学会在海外共计设立了9个分支机构，其中理科学会3家，工科学会3家，医科学会1家，设立境外机构的学会数占全国学会总数的比例不到4%（表 6）。中国电机工程学会在建立海外分支机构方面经验最为丰富，它是中国最早在海外建立分会的全国学会，在1993年就在英国创建了英国分会。随后，中国电机工程学会又在欧洲和北美建立了会员中心，成为中国唯一一个拥有两家及以上海外分支机构的学会。所有学会的海外分支机构均设立在发达国家，以美国为主，其次是英国和德国。目前国内还未有外派工作人员进入这些境外机构。

表 6(Table 6)

表 6全国学会设立境外机构情况 Table 6 Establishment of overseas institutions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表 6全国学会设立境外机构情况 Table 6 Establishment of overseas institutions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目前，在中国科协所属学会中仅有3个国际组织，它们分别为国际数字地球学会、国际动物学会以及国际粉体检测与控制联合会。国际数字地球学会是在中国、加拿大、美国、日本、捷克等10多个国家科学家的共同倡议下，由中国科学院发起，并联合国内外相关机构，在2006年成立的非政府国际科学组织。该组织的秘书部设立在中国科学院对地观测与数字地球科学中心。2004年8月24日在北京召开的第十九届国际动物学大会上，经各国动物学家投票一致同意决定成立国际动物学会。它是首个落户中国的二级学科国际组织，永久性秘书处落户中国，挂靠于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国际粉体检测与控制联合会是在1995年5月由国务院批准组建的，并于1996年6月在国家民政部登记注册，2002年联合会在民政部重新登记后隶属中国科协领导，总部设在东北大学。

课题组通过中国科协统计的全国学会加入和任职的国际组织的数据，查找了全国学会主导国际组织情况。筛选出总部或秘书处位于中国大陆，或第1次会议在中国大陆召开的国际组织，其中还剔除了中国科协所属的上述3个国际组织，具体情况如表 7所示。

表 7(Table 7)

表 7全国学会主导国际组织情况 Table 7 Establishment of overseas institutions initiate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表 7全国学会主导国际组织情况 Table 7 Establishment of overseas institutions initiated by the national societies

此外，中国力学学会牵头建立的北京国际力学中心，是国际力学联盟在全球设立的第2个国际力学中心，其具有国际组织的性质，在中国科协所属全国学会中具有独创性。上述情况表明，全国学会在主导国际组织方面形式少，比例少。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认为中国科技社团国际化水平还不高，其原因既有学科差异的影响，更有重视程度不够和系统规划不足的问题。

设立英文网站和参加国际会议是科技社团国际化发展最快速、最便捷的形式。借助信息化平台，以英文网站为媒介，向海内外学者展示本社团的发展历程，分享最新研究动向和研究成果，能够帮助海内外学者从官方渠道建立对学会的第一印象。从统计结果来看，中国科技社团英文网站的建设情况不容乐观。不仅创建英文网站的学会比例少（仅占26.67%），而且大多英文网站的内容也不够丰富，活动更新速度较慢。以学会为主体组团参加国际会议或出访，可以让国内专家学者形成集团优势，扩大科技社团在相关领域的影响。但超过50%的全国学会在2017年从未参加过国际会议或派出过出访团，再次说明了全国学会对国际化的重视不够。

对国际化现状分析表明，理科、工科学会总体国际化水平较高。尤其在主办或承办国际会议、创办英文期刊、开展国际合作、设立境外分支机构等方面，理科和工科学会都表现突出；医科在英文网站建设方面表现略有优势；农科在参加国际会议和出访方面占有优势；而交叉学科在各方面表现都较弱，国际化在学科间分布不平衡。就学会个体来看，差异也很大。如中国电机工程学会全年参加国际会议60次，占全国学会参与总数的10%左右，中国农学会派出过229人次出访，占总出访人数13%左右；而超过50%的学会从未参加国际会议或组织出访活动。

科技社团国际化大致包括举办国际学术会议、创办外文学术期刊、设立英文网站、国际组织任职、开展国际合作、设立海外分支机构及主导国际组织几种表现形式。这几种形式大体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学会根据自身条件实施其中的一种或几种，但大多学会对国际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系统的认知，并没有长远的规划。如有的学会创办英文期刊，但期刊影响力并不高；有的学会搭建了英文网站，但网站内容贫乏；有的主办了具有影响力的国际会议，但未能很好总结和宣传，以扩大学会的国际影响。从学会总体而言，普遍缺乏系统性的国际化战略。

虽然近年来中国科技社团国际化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总体发展水平不高，各学科间差异也比较大。大多数科技社团停留在参与和举办国际会议、创办英文期刊的初级阶段，对于开展国际合作、主导成立国际组织等方面整体上发展滞后，与科技大国的地位不相匹配。这之中既有社团主观意识的问题，也有政策和激励相对缺失的因素。因此提出以下建议。

科技社团国际化是系统发展的过程，中国科协作为大部分科技社团的主管单位，应为科技社团整体国际化发展把控方向。首先从科技社团总体发展出发，梳理明晰的科技社团国际化发展思路，统筹中国科技社团国际化全局，针对不同国际化程度的科技社团分别给予引导。其次可以根据不同学科选取一批国际化水平较高的典型科技社团，给予政策和资金的扶持，以提高科技社团国际化的积极性，同时将典型经验在同学科科技社团中推广。

全国学会是科技社团国际化的主体，要想真正实现科技社团的国际化，建成世界一流学会，必须发挥学会自身的主观能动性。科技社团一方面应认真梳理历史经验，整体把握国际化发展的目标和途径；另一方面，创新国际化实施手段。如构建国际化专门推动部门，使语言和专业有机集成，整体增强学会的国际化运营能力；再如举办丰富多样的交流展示活动，吸引全球同行关注和加入学会，促成国内学者与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

科技社团国际化发展还需要更加宽松的政策环境。一是在中国建立国际组织、设立办事机构和发展外籍会员等方面放宽管制；二是鼓励和扶持科技社团设立有国际影响力的科学奖励；三是在科技社团申请学术期刊刊号等方面给予适当支持，增强中国科技的世界话语权。另外，在涉外活动管理方面按照科技社团的社会组织属性而不是参照其挂靠单位性质进行管理，放宽科技社团组团参与国际学术交流的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