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1年联合国提出“21世纪是海洋世纪”后,海洋经济地位日益凸显,发展海洋经济已成为世界各沿海国家关注的重要议题[1]。中国于2012年11月正式做出建设海洋强国的重大战略部署,为中国沿海城市的发展带来了重大机遇和挑战[2]。在建设海洋强国的重大战略部署下,粤港澳大湾区作为重点支持建设对象,具有开放的经济结构、充足的临海资源、集聚的创新投入和高效的资源配置能力[3]。澳门依附粤港澳大湾区,具有独特的海洋自然景观和海洋文化,对外贸易政策较为自由和完善[4-5],拥有发展海洋经济的优越条件。但目前澳门经济呈现出博彩业“一业独大”的特点,产业依附性较强,成为制约澳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主要因素[6]。经济发展的同时常常伴随着资源过度利用、环境破坏和气候恶化等不可忽略的问题[7],如何在原有特色产业的基础上引入更多优质产业,如何推动产业间的协同发展、规避资源环境问题实现新时代下的经济转型升级,是澳门经济亟待解决的难题。在加快建设海洋强国的背景下,科学合理发展高质量海洋经济是澳门解决以上问题并实现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优先选择。
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就澳门经济提出适度多元化发展的明确定位[8]。基于此,本文结合粤港澳大湾区海洋经济发展现状,深入分析澳门发展海洋经济面对的机遇和挑战,并在此基础上以经济增长、区域协调、产业优化、金融发展等为目标,设计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路径,为澳门实现“形成一个支点,走出一条新路,打造一个新高地”核心定位的发展提供参考。
1 粤港澳大湾区海洋经济发展现状1.1 海洋经济内涵
1978年,著名经济学家许涤新和于光远等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会议上提出建立“海洋经济”新学科的建议,自此中国出现了“海洋经济”这一术语。早期的海洋经济研究主要从资源利用角度出发,认为海洋经济是人类开发利用各种海洋资源过程中的生产、经营、管理等活动的总称[9]。几十年来,海洋经济内涵不断发展,现代海洋经济既涵盖了开发利用各类海洋资源的活动,也包括基于整个海洋空间产生的全部生产活动和所有服务于生产的服务性活动。从产业发展角度出发,国家海洋局2006年颁布的《海洋及相关产业分类》(GB/T 20794—2006)指出,海洋经济是开发、利用和保护海洋的各类产业活动,以及与之相关联活动的总和。这一标准将海洋经济划分成海洋产业及海洋相关产业2大类,其中,海洋产业包括主要海洋产业和海洋科研教育管理服务业。在此基础上,为了明晰各种海洋在海洋经济系统中的地位和功能,又将海洋经济产业划分为3个层次(表 1),即核心层(主要海洋产业)、支撑层(海洋科研教育管理服务业)和外围层(海洋相关产业)[10-11]。
1.2.1 海洋经济资源禀赋
粤港澳大湾区坐落于中国南部沿海地区,包括中国经济总量最大的广东省广州、深圳(含深汕特别合作区)、珠海、佛山、肇庆、惠州、东莞、中山、江门9市和香港及澳门2个特别行政区。粤港澳大湾区不仅是海洋经济发展的先进地区,也是陆海统筹发展的重要地区。粤港澳大湾区拥有广阔的陆地和海洋资源,其大陆海岸线总长1479.9 km,陆海总面积达4.56万km2。此外,广东沿海城市海域管辖面积达2.01468万km2,香港和澳门的管辖海域相比广东要少的多,香港为1655.99 km2,澳门2015年经中央授权,其海洋管辖面积扩充至85 km2。粤港澳大湾区地处南海经济圈,内嵌于珠江三角洲核心地带,在旅游、渔业、港口、航运、油气、风电及空间等方面都拥有丰富的海洋资源[12]。而且粤港澳大湾区对外开放水平高,科技创新实力强,基础设施完善,海洋产业集聚优势明显。此外,依托港澳繁盛的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的发展,粤港澳大湾区的涉海金融保险、科研教育、运输及与之关联的海洋高端服务均较为发达,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海洋经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2.2 海洋经济产业布局目前,粤港澳大湾区海洋产业分布呈现出明显的区域差异性。粤港澳大湾区的11个城市各有不同的发展优势,海洋产业层次划分明显,区域间产业活动联系密切,具有较大合作发展潜力。首先,广东省的海洋经济综合实力最为雄厚,海洋产业发展体系也较为健全,海洋总产值连续24年蝉联全国之首。2018年,广东省海洋总产值(GOP)占全省地区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0%左右,是广东省经济发展的新增长极。广东省的优势海洋产业聚焦在滨海旅游业、海洋工程建筑业和海洋交通运输业3大产业。近年来,广东省的海洋新兴产业也得到了较大发展,特别是在天然气水合物、深远海矿产勘探与开发、海藻生物质能、海洋碳汇、海水综合利用和岛礁开发等领域,取得了较大成就。其次,澳门由于其海洋经济活动范围受限,海洋经济规模较小,海洋产业的选择发展无法做到大而全。例如,海洋渔业持续萎缩,其所需海产品主要依赖进口;海洋船舶工业逐渐衰落,一些原有的造船厂已停止生产。与海洋渔业和海洋船舶工业的疲态不同的是澳门滨海旅游业增长强劲,近10年来入境旅客呈上升趋势(图 1),已成为澳门海洋经济的支柱产业。2018年,澳门入境旅客超过3580万人次,同比上升9.8%,旅客总消费超600亿人民币。最后,相比较于广东和澳门,香港具有成熟的资本市场和良好的营商环境,其海洋金融支持体系较为发达,法律法规比较完备,香港海洋经济发展的主导产业是传统的海洋产业及配套的海洋服务业。在传统海洋产业方面,主要包括海洋捕捞业、海水养殖业及鱼苗育种等构成,其主要功能是实现自产自销;在海洋交通运输业方面,香港是亚洲乃至世界重要的海上航运中心和运输枢纽;在配套服务业上,香港的法律、金融、船舶、物流、教育等相关服务部门非常成熟,为香港海洋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撑。
海洋经济具有鲜明的外向型经济特征,粤港澳地区的海洋经济外向型更为突出。广深港高速铁路和港珠澳大桥的开通标志着粤港澳大湾区基础设施日趋完善。《内地与港澳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深化粤港澳合作推进大湾区建设框架协议》和《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等合作政策的出台,使得粤港澳大湾区内的海洋经济合作日益密切。目前,湾区内的海洋经济协调合作主要体现在3大领域,分别为海洋交通运输及航运贸易、海洋环境保护合作和海洋战略性产业培育。首先,粤港澳大湾区在港口、运输等方面具有良好的合作基础,促进了粤港澳大湾区海洋交通运输的发展;其次,由于海洋表现出整体性、流动性及复杂性特征,海洋生态环境的污染不仅会影响当地的海岸带环境,还会进一步蔓延至整片海域。因此,目前粤港澳地区在海洋生态环境维护与治理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合作。随着内地与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分别签署的《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以及大湾区一体化建设倡议的实施,例如粤港澳联席会议等机制的启动,粤港澳三地的环保合作也在不断地深化。海洋战略性产业是海洋经济的未来,香港和澳门具有发达的金融系统和科研基础,而广东地区拥有广阔的市场。近几年来,三方在培育海洋战略性产业,诸如海洋生物医药、智慧海洋、海洋能源、海水淡化利用等方面进行了相关合作。例如构建“广州-深圳-香港-澳门”科技创新走廊、积极开展惠州大亚湾经济技术开发区、横琴产业园等海洋领域创业孵化项目。
2 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机遇与挑战2.1 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机遇
海洋经济对国民经济的贡献举足轻重,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在此背景下,澳门发展海洋经济拥有政策支持、国际形势良好、文化积淀以及自身条件等方面的优势,将促进海洋经济向高质量发展。
2.1.1 国家政策支持澳门作为海岛城市,拥有巨大的海洋发展潜力。海洋是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在加快建设海洋强国的背景下,海洋经济优惠政策对澳门海洋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支持作用。《内地与港澳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和《深化粤港澳合作推进大湾区建设框架协议》等政策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破除了澳门地区海洋经济发展的要素流动壁垒,加快人才、技术、资本等要素的合理配置,推动澳门海洋经济的快速发展。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指出,支持粤港澳通过加强金融合作推进海洋经济发展,构建现代海洋产业体系。一系列的政策支持,为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在环境。
2.1.2 全球化带来新发展经济全球化的不断发展给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澳门作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城市,连接着内陆与外界,具有高度开放性,海上贸易和运输将会得到很大发展,给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极大优势。此外,“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海陆协同发展,澳门背靠大陆、面向印度洋、太平洋,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节点,可以利用全球化带来的资金、技术、产业和政策规划等优势,为澳门开拓海洋经济发展空间和市场提供便利条件。
2.1.3 文化融合的新契机澳门文化是以中华文化为主体,中葡交汇、多元共存的文化,拥有独特的宗教、语言、建筑、法律、商业和文学艺术文化等。伴随着文化全球化的推进,多元文化相互融合,澳门地区与葡语国家和欧盟国家的交流更是日益密切,由于归国华侨众多,澳门地区已经逐渐成为一个融合浪漫、闲适的旅游城市。随着港珠澳大桥等一系列基础设施的建设,澳门中西方文化汇聚的优势愈加明显,给澳门地区发展海洋旅游业等特色海洋文化产业带来了全新的发展契机。
2.1.4 自身制度优势澳门实行“一国两制”管理制度,使得澳门有适合自身发展的独立的立法、司法以及行政管理权,灵活的制度安排能规避一些制度障碍。澳门自开埠以来就是一个以转口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澳门本地的地区经济与内陆市场和国际市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是澳门发展海洋经济特有的优势。此外,澳门博彩业的高度发达为澳门地区带来了丰富的客流量和资金流量,且资金流通基本没有管制,使得资金跨境流通和人民币国际化更为便利,为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和支持。
2.2 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挑战澳门海洋经济的发展虽然具有特有的内在优势和扎实的外在支持,但是仍然面临着生态资源、自然环境、金融支持和自身缺陷等方面的约束。
2.2.1 生态资源约束澳门地域十分有限,是典型的地狭人稠地区,用地十分紧张。近年来的填海造陆,以及未达标排放物直接排入海洋问题,影响着周边的水文、环境、生态等,导致近岸海域水质富营养化程度加重,澳门邻近水域污染严重(图 2)[13]。海洋生态保护问题和资源约束问题是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实现海洋经济与海洋生态资源的协调发展是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澳门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使其易受风暴潮等海洋自然灾害的袭击,导致严重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例如,2017年台风“天鸽”给澳门带来了上亿美元的重大经济损失。澳门海洋防灾、减灾、救灾工作面临灾情形式复杂多变、综合减灾基础较为薄弱、防灾减灾任务不断加重等诸多挑战,海洋灾害问题已经成为制约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
2.2.3 金融支持不足海洋经济的不断发展使得其对资金的需求日益旺盛。而金融服务于实体经济,能为海洋经济的发展起到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尽管博彩业使澳门积攒了雄厚的资金力量,但目前澳门尚未有服务于海洋产业的专业性金融模式,相关借贷、保险政策尚不成熟,针对海洋产业发展的新型融资工具和平台尚未建立,金融对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保障力度尚待挖掘。
2.2.4 海洋产业发展滞后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长期以来澳门没有明确的法定海域,导致海洋产业发展长期滞后。直到2015年,中央授权澳门85 km2海域,各海洋产业才有所发展,但仍面临着各海洋产业发展不充分、规模小、关联度低,并且缺乏主导产业带动等问题。近年来,澳门在区域经济中的服务功能弱化、辐射功能减弱,发展海洋经济内需动力不足,使得对外界资源、技术、人力等要素依赖较为严重。海洋产业整体发展滞后给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3 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路径设计3.1 培育海洋经济发展新动力,促进创新驱动发展
创新是经济发展的第一驱动力,是提升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支撑。澳门地狭人稠,以传统资本、劳动力和土地等生产要素拉动海洋经济增长难以为继,使得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对创新依赖度高,要充分发挥创新动力在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支撑和引领作用。首先,完善创新激励政策,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把握市场需求,明确发展规划,以市场为导向,出台具有先进性、可行性和针对性的创新发展激励措施,完善创新活动配套服务政策,发挥政府在海洋经济发展中的重要引导作用,以良好的环境刺激海洋产业创新。其次,加强创新人才队伍建设,推动海洋产业核心技术的创新发展。人才是发挥创新动力的第一资源,从“内部培养”和“外部吸收”共同推进建设人才队伍,打造高水平创新团队,促进形成联合创新模式,全面提升人才利用效率,扎实推进海洋产业创新技术发展。最后,搭建创新支撑平台,落实海洋创新技术转化应用。把握海洋创新发展现状,结合海洋技术创新需求,增加海洋创新投入,搭建海洋创新综合服务平台,鼓励加强涉海科研院所、涉海院校和涉海企业之间的合作,对接海洋创新技术和海洋产业实体应用,促成海洋创新技术转化落地,提升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力。
3.2 优化海洋产业结构,促进海洋经济协调发展澳门依托博彩龙头产业,海洋旅游业增长强劲,但海洋产业结构发展不平衡,且旅游业作为一个脆弱行业,使得澳门海洋经济发展存在隐患。因此,优化海洋产业结构,提升海洋经济发展的稳健性势在必行。首先,多海洋产业共生,调整海洋产业结构。澳门受限于面积狭窄问题,全面发展海洋产业力不从心,但要做到多海洋产业共同发展:打造世界旅游休闲中心,扩大海洋旅游发展辐射范围,持续推动海洋旅游业增长;搭建国际性海洋医药生物认证平台及研发中心,培育海洋经济新增长点,加快发展海洋生物、海洋医疗等海洋新兴产业。其次,协调地区海洋经济发展,优化海洋经济布局。健全海洋经济管理部门,明确管理部门责任分工,以健全的管理部门为协调主体,统筹地区海洋经济发展,有效利用澳门海陆空间,合理布局海洋经济。最后,淘汰落后的海洋产业产能,合理推进涉海企业转型。随着海洋渔业的持续萎缩,海洋船舶工业呈现出衰退趋势,结合澳门海洋旅游业的优势,对落后涉海企业进行兼并重组,有效推进海洋经济转型升级。
3.3 深化湾区合作,拓展海洋经济新空间“一带一路”倡议为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了巨大机遇,搭乘“一带一路”东风,把握建设粤港澳大湾区这一发展战略,面向湾区寻求海洋经济合作,大力拓展澳门海洋经济发展新空间。首先,根植大湾区,深化海洋经济“走出去”。粤港澳大湾区发达的金融、多元的制度和便利的交通,为澳门海洋经济“走出去”提供了优越的条件,通过深化湾区合作,从拓展范围、丰富内容、提高质量等方面促进澳门海洋经济产品和服务“走出去”。其次,创新海洋经济发展模式,开拓海洋经济“增”空间。利用周边地区人力资源和空间资源优势,将人力空间依赖型产业外移,形成海洋产业联合发展模式,拓展海洋经济发展空间。最后,提高海洋资源利用率,拓展海洋经济“省”空间。集约高效地利用澳门现有的海洋资源,通过湾区合作,打造现代海洋经济体系,扩大市场需求规模,提高海洋经济的发展效益。
3.4 发展涉海金融,保障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涉海金融以海洋经济为服务对象,通过金融经营活动筹集资金、保护生态环境、分散海洋灾害风险,促进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涉海金融是海洋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海洋灾害风险管理的有效手段。首先,依托澳门资金优势,积极开发金融服务。2018年,澳门人均GDP高居世界第3,依托扎实的海洋经济发展资金基础,调整金融结构,设计金融产品,优化金融服务,解决海洋经济发展的资金需求问题。其次,用活多个金融市场,分散海洋灾害风险。从信贷市场、债券市场等多个金融市场着手,建立金融市场、政府、个体参与的多主体、多层次、多渠道的海洋灾害风险分散机制,为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保障。最后,发展涉海绿色金融,保护海洋生态环境。以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为目标,从绿色股票、绿色债券、绿色信贷、绿色发展基金等出发,开发涉海绿色金融产品和服务,从而促进澳门海洋经济可持续发展。
4 结论海洋是世界经济的新领域,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的重要合作方向,也是澳门发展多元化经济的关键突破口。澳门在综合考虑自身海洋资源禀赋、区域协作和产业发展的实际情况下,把握海洋强国战略和“一带一路”战略布局等重要机遇,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5大发展理念统筹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克服海洋经济发展中存在的海洋灾害频发、生态资源约束、金融支持不足和产业发展滞后等各类挑战,做到加强海洋区域合作、培育海洋新动力、优化海洋产业结构、发展涉海金融,稳步推进海洋经济适度多元化发展,进一步发展好、维护好、实现好海洋产业,走出一条独具特色的澳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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