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中国的智库数量已经居世界第二位。然而，中国智库的质量仍然较弱，若提高其质量，就需探究智库的根本。

智库的定位是相对独立

作者认为，智库最根本的东西首先是它的立场定位。在中国，智库要明确自己的使命是帮助政府或者委托人成长，而不是代替政府决策。这里涉及两个原则问题：第一，智库不是决策机构，而是辅助决策的独立机构；第二，智库不是中立机构，而是服务于委托人利益，当委托人需要智库辅助决策时，其必须有立场认同。此说法是有历史经验的。当年武则天执政，笼络一批称作北门学士的人，认同“大周”王朝利益，帮她出主意、当咨询专家，他们是唐政府的智库，其责任就是帮助政府成长。可惜的是，后来北门学士多数被擢升为高官，丧失了独立性，参与宫廷政治，真的“分宰相之权”了。“北门学士”们的悲剧就在于放弃了政治学家的立场，追求当政治家，成为政客。

智库的定位，就是它具有相对独立的立场。智库中的人员首先是为政府负责的国家利益出谋划策，而不是为政府利益掩盖科学观点。智库人员就像从事研发产业的人，面对公共发展事务，以研发形式进入，通过客观研究，提出意见，启发政府，供他们决策。智库像一个独立研发企业，考虑委托人的利益立场，但既不当捧场文人，又不当利益瓜分者。

智库的功能定位是研发

研发是智库的另一个根本的特点，“研”即坚持科学行动，“发”即提出引导发展的可行性政策，这也是“智”之所在。现代社会里，社会发展、科学发展等问题越来越复杂，因此智库所出的主意，要以科学的研究为基础。事实上，只有认识了事物的本质，才可能把握或引导发展的道路。研发是智库的立身之本，也是智库的生命。就如兰德公司，它是美国最重要的以军事为主的综合性战略研究机构，兰德公司当年成功预测“如果美国军队扩大战争，中国将出兵朝鲜”，其分析报告达600页，相对中立地详尽分析了中国的国情，以充分的证据表明具有东方文化传统的中国不会坐视朝鲜的危机而不救，必将出兵并置美军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该报告从美国利益出发提出美国政府应该如何应对。

坚持科学化道路

智库的第三个根本是它的科学化。像上述兰德公司的例子，他们的成功预测就是科学研究的结果。如果没有对相关问题长期坚持的深入研究，就不会有准确的预测。在信息化时代，智库科学化意味着充分利用信息。利用信息不只是收集信息、建立数据库，还要进行数据挖掘。信息时代兴起了政策模拟，即用计算机技术来模拟政策问题，为智库提供技术支持。与数据挖掘相比，政策模拟更能从本质上把握问题，说清来龙去脉，找到问题关键，发现控制的阈值，因此，数据挖掘、政策模拟都成为智库的基本工具。

当然政策模拟是一个新学科，有一定的技术门槛，但这正是要坚持的。政策模拟是很重要工作。20世纪40年代，美国原子弹爆炸试验成功；经过努力，20世纪60年代，中国原子弹爆炸试验也取得成功，我们在科学技术上迈进了一大步。然而，同期美国开始建立政策模拟器，防范解决危机，他们在技术上把我们甩开一大截，持之以恒，后来重大决策都经过模拟。

建设智库，中国一定要摈弃偏见，重视政策模拟和数据挖掘，不拘一格用人才，提高国家智库的科学水平。

具备专业化方向

智库的第四个根本，是专业化方向。智库要有特长，每个智库都必须具备几个特色方向才能立足于世界。智库建设的初期或许研究面非常广泛，但是发展下去，一定要收缩到稳定的几个方向，这是国际上一些成功智库的经验，也是智库面对问题复杂性的要求。例如，中国研究可持续发展的智库很多，作者的研究室坚持把“国家发展中的经济可持续安全”做为一个方向，取得了一些成功的经验。

专业化方向，不是只要单一学科。恰恰相反，智库不同于一般的研究所，它面临的问题是复杂的，所以特长的形成需要多学科合作，就像一个病人，通常需要多个科室的医生会诊。多学科合作，有利于从不同角度看问题，更利于形成科学化的研究结果。

学术民主性不可缺少

前面4个根本，是智库形成的充分条件；而学术民主性，既是智库的根本，也是智库形成的必要条件。智库面对的问题，往往没有成熟的标准去解决，最终要依靠学术民主性，使智库的学者各自发表自己的学术观点，讲清理论依据。以理服人的智库意见才有可行性。人的见识，总会受其自身学科的限制和个人的经验影响，智库领导者不能带有先入之见，更不能借手中权力排挤他人，否则智库就变成了“愚库”，形成认知障。

目前，中国越来越重视智库的建设，然而，中国的智库也受到一些质疑。一位俄罗斯专家说中国研究国际地缘政治的智库不行，几乎没有预测准一件事，他认为这是由于中国言论环境特别是信息环境过于封闭所致。中国的官本位就是一种认知障，没有学术民主性的官本位导致决策错误的事情很多。新的智库建设尤其要吸取教训。

目前，整个世界是一个大数据体系，任何国家，都不能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作者相信，在现代社会中，互联网的畅通是智库建设的必要条件。

文/王铮¹，孙翊²

作者简介 1.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特聘核心研究员；2.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政策模拟室主任，副研究员。图片为本文两位作者（左为王铮）。

（责任编辑 王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