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苏宁,中华医学会继续教育部主任、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编审。

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对中国科技期刊的启示
游苏宁    
中华医学会继续教育部,北京 100710

2015年10月5日,诺贝尔奖委员会宣布,屠呦呦因创制了新型抗疟疾药物青蒿素而获得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是值得中国科技工作者庆贺的喜事。10月11日,笔者以“屠呦呦”为检索词在网上搜寻时,发现相关信息接近10万条。在这个举国同庆、万众同欢的时刻,作为从事科技期刊编辑工作30年的笔者,在喜庆之余的反思中,试图探寻屠呦呦获奖对中国科技期刊的启示。

1 持之以恒助力美梦成真

作为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科学家,屠呦呦毕生秉持求真务实的科研作风和朴素的爱国情怀,为了中国的科研事业而奋斗不息,在人生暮年斩获诺贝尔奖是对她持之以恒进行科研的最好褒奖。作为中国中医科学院青蒿素研究开发中心主任,她多年从事中药和中西药结合研究,其突出贡献是创制新型抗疟药——青蒿素和双氢青蒿素。她领导的团队1971年首先从黄花蒿中发现抗疟疾有效提取物,1972年又分离出新型结构的抗疟疾有效成分青蒿素,随后投入规模化生产,将该药推向世界。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屠呦呦的成就40多年后才得到科学界的普遍承认。2011年“因发现用于治疗疟疾的药物青蒿素,挽救了全球数百万人的生命”而获得拉斯克临床医学奖后,她才声名鹊起。从漫长而曲折的经历可知,要想获得誉满全球的顶级科学研究成就绝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具有“板凳宁做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的精神。正如施一公所言:虽然今天的情况与当年大相径庭,但有一点是共同的:科研工作者必须要埋头专业、坐得住冷板凳、克服浮躁、长期努力创新[1]。科学家的这种精神尤其值得今日走向国际的中国办刊人借鉴。

2 顶层设计铸就宏图伟业

新中国成立以来,集中力量办大事是举国体制下中国科研的优势所在,科学技术发展成就曾令世界瞩目。1965年,中国科学家完成了牛结晶胰岛素的合成,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多肽类生物活性物质。只就该成果而言,中国的相关科研人员应该获得诺贝尔奖。但诺贝尔奖只奖励个人,在那个突出“集体主义”、个人争做“无名英雄”的年代,绝不可能把世界级水平的科研成果归功于少数人,中国科学家最终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回溯屠呦呦的科研历史,再次证实了中国人集体努力的功绩。抗疟疾是国家重大需求的应用研究课题,青蒿素是集体攻关的成果。中国的“523计划”始于1967年,前后参与者有几十个单位的500多人,跨度十余年,所以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贡献,确实是在顶层设计之下集体努力的结晶。但为何最终花落屠呦呦之家,综合各种资料显示其主要贡献在于:“523计划”开始时屠呦呦并没有参与,是她加入后首次提到青蒿素可有效杀疟原虫;她首创用沸点35℃的乙醚提取青蒿的有效成分;她参与了研究青蒿素的化学结构;她在自己身上用青蒿素进行临床试验;她是吸收性能更好的青蒿素衍生物双氢青蒿素的发明人。除了科学上过硬的成果之外,国家对该项目进行的各种奖励中,屠呦呦所在的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排名总是位列榜首,卫生部也将青蒿素发明的证书颁给该所。尽管该项目最完美的结局是集体获奖,但由于诺贝尔科学奖只奖给个人,所以贡献最大的屠呦呦最终实至名归。从其获奖经历可见,诺奖级自然科学成果离不开前人研究的阶梯,离不开历史发展不同时期杰出人才研究能力与研究水平“基因”的传承,离不开自然科学研究成果的长期积淀。同理,打造优秀的科技期刊与该项目的成功非常类似,能够基业长青而百年传承的期刊在完成顶层设计后,不仅需要社会各界的真心呵护、期刊编委会的呕心沥血、读者和作者的鼎力支持、编辑团队的默默奉献,身为学界翘楚的总编和博学鸿儒的编辑部主任更是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3 科学报国始终铭记在心

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自己的祖国。在那个望其首已遥不可及、抚其尾则相去未远的20世纪,屠呦呦从事科研工作40多年,她主要就做一件事:攻克医治疟疾难关,为人类健康造福。她没有等身著作,也很少在世界级期刊上发表论文,在国内相关刊物上发表的学术论文大都是以集体作者署名。她仅凭科学报国之心,淡泊名利地在科研之路上矢志不渝地探索,并获得最后的成功。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回溯历史,中华医学会的创始人伍连德等凭借对祖国的挚爱,将自己的绝大多数论文均发表在《中华医学杂志》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曾几何时,颜福庆、沈克非等近代医学大家、进行世界首例断手再植的陈中伟等都将自己最好科研成果的首发权交给《中华医学杂志》。遥想当年,居里夫人在国外发现镭的时候,她一定要将文章写成波兰文,将这一重大研究发现的首发权献给自己的祖国。然而,目前科研评价体系剑走偏锋,加上对SCI收录期刊的顶礼膜拜,导致中国优秀科研成果大量流向国外。在国际科技竞争白热化的当下,中国的办刊人迫切需要中国科学家的支持,需要通过发表一流的学术论文来支撑中国的科技期刊。而以笔者之见,富有深刻内涵的科技期刊决不会轻易地被淘汰。期刊人理应学习屠呦呦等科学家的精神,勇立潮头,强化责任意识,努力提升科技期刊的学术内涵。

4 身处逆境恪守学术良知

目前中国科技发展一日千里,一些不良思潮却在阻碍着中国科技期刊的发展。例如:重指标轻读者,过分关注评价指标,忽略了读者需求;重经营轻质量,在逐利环境和经济指标的压力下,编辑的独立性无从谈起;重形式轻学术,对学术水准把关不严,存在不少关系稿、造假、抄袭问题;以不具有可比性的西方顶尖期刊为样板,忽视中国国情和长期积累的办刊经验,过分矮化、丑化、贬低、唱衰中国期刊,致使办刊人产生诸多迷惘。而其中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忘却办刊的初衷,抛弃服务的对象,其典型代表就是“唯SCI论”。我们深知,科技期刊实际上是针对特定人群的小众读物。人类不断经历的技术变革,丝毫没有影响读者对期刊的阅读,因为这是学术的交流和满足自己精神和心灵的需求。尽管新媒体似乎有取代传统媒体的排山倒海之势,但确凿的数据显示:内容为王是科技期刊亘古不变的真理,最重要的科研成果78%仍然首发在科技期刊上。正如白岩松所言:无论哪个时代,媒体都应做有价值的内容供应商[2]。尽管任何期刊已经发表的论文中90%都可以不发,但具有真知灼见的导向性评论和高质量的研究论文依然是学术期刊的支柱和赖以生存的基础。传统媒体一向注重报道的深度,但现在要求在保证深度的同时加快速度。德国人舍恩在不到4年的时间里,在Nature和Science杂志上发表了17篇研究成果,但当其他的研究者试图重现舍恩的实验无功而返之后,整个科学界才明白他的研究竟是一场骗局。究其缘由,正是由于顶尖期刊之间忽略内容为王、追求新闻效应和期刊评价指标攀升的角逐,才使得舍恩渔翁得利[3]

5 讲好中国故事义不容辞

张维为在寄语光明书榜时指出:我们一直以中国人的眼光在观察这个世界,如今到了要以中国人的话语论述这个世界的时候了[4]。时至今日,随着信息传递的一日千里,学术交流遍布全球。尽管我们早已进入沟通无极限的互联网时代,但对于中国科技工作者而言,酒香仍怕巷子深。近年来,屠呦呦在沉默40年后屡获大奖,当年做出令世界瞩目的科研成果肯定是功居首位,但其他科学家对其工作的广为宣传和鼎力推介同样功不可没。饶毅在其博客中首先对屠呦呦从中药里发现化学分子的成就进行介绍,并在《中国科学》发表文章,称赞屠呦呦的工作为中药的科学研究丰碑[5]。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路易斯·米勒不仅作为诺贝尔奖推荐人多年推荐她,而且为配合她获得拉斯克临床医学奖而为Cell杂志撰写了一篇题为“青蒿素:源自中草药园的发现”的文章,使得屠呦呦在科学界广为人知。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科技进步举世瞩目。进入21世纪以来,国家支持研发的经费年均增长超过20%,使得全球发展中国家均难以望其项背,在某些创新领域我们的研究成果甚至可以与发达国家比肩,中国作者所产出的被SCI收录论文连续6年稳居世界第二。屠呦呦获奖的事实提醒我们,作为中国科技期刊的办刊人,在打造国际顶尖期刊、发表高质量研究论文的同时,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同样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6 创新研究催生顶级期刊

回溯世界期刊的发展历史,自全球第一份学术期刊《学者杂志》于1665年在法国问世以来,学术期刊一直是学术传播体系中最为重要的媒介。期刊350年的成长之路证实:好的期刊必定是携作者同行,与读者同在。优秀的期刊只有基业长青才可能百年传承,而办刊中任何的急功近利之举或许能得一时之宠,最终必将贻笑大方。最近,中国科学院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同时对外宣称,独自发现了困扰物理学家近一个世纪的“幽灵粒子”。对于这一重大研究成果,Science杂志在线发表了美国科学家的论文,却拒绝了中国的投稿。一时间,有关其首发权的问题充斥舆论场,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平心而论,科学研究是一个充满争论的过程,科学家要是不争论,科学就死了。科学本身是客观的,但科学家都是主观的,最好的科学家可能是极度主观的,有爱恨,敢说不,才是真正的科学家。只要论文是由人而不是机器来评定,就必然会存在远近亲疏之别。作为英语世界的权威期刊,Science的审稿人也几乎都是欧美人士。在学术成果相似、投稿时间相近的情况下,他们或许更相信自己熟悉的学者及其成果。无须讳言,如果中国拥有顶级期刊,审稿人也来自东方,将不言而喻地拥有优秀科研成果的首发权。为此,中国科学家已经喊出:“要顶级论文,更要顶级期刊”的迫切需求,这是对中国期刊的殷切希望和强大动力,在中国创办世界一流的学术期刊应当是办刊人义不容辞的历史使命!笔者坚信,假以时日,通过我们的不懈努力,中国的科技期刊一定会达到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精品的要求: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

7 以史为鉴方能再攀高峰

当前,中国科技期刊面临内忧外患,被迫承受着优秀稿件和办刊人才双重流失的压力。中国现在出版的科技期刊近5000种,但真正优秀者匮乏。古人云:百舸争流,奋楫者先。作为一本优秀的科技期刊,应该不畏浮云遮望眼,首先应恪守内容高于形式的办刊准则,奉行“立足本土的国际化战略”。其次,在浮躁的科研环境中,应该大力弘扬爱国精神和人为情怀,因为醇厚的人文修养是培养学术大师的前提。第三,期刊的成长并非一日之功,而必须依靠多年的积淀。“沉舟侧伴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尽管目前国内的办刊环境不尽如人意,但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使命所系、重任在肩,以屠呦呦为榜样,通过淡泊明志坚守自己的梦想。笔者坚信,置身于中国科协这个大家庭中,有各级领导的精心呵护、读者和作者的鼎力支持,加上全体办刊人的戮力同心,我们必将在新的征程中不辱使命,在自己的国土上打造出世界级的科技期刊,以刊登首创的高水平论文为国争光,以实现科技梦助力中国梦。

(责任编辑 陈广仁)

参考文献
[1] 崔静.中国科技界举行座谈会祝贺屠呦呦荣获诺贝尔医学奖[EB/OL]. [2015-10-08]. http://www.chinadaily.com.cn/hqpl/zggc/2015-10-08/content_14240274.html.
[2] 游苏宁.“号脉”科技期刊[N].光明日报, 2014-01-16(16).
[3] 游苏宁.秉承求实精神剖析科学之妖[J].中华医学信息导报, 2014, 29(1): 22-23 .
[4] 游苏宁,陈浩元.立足本土力挺主业面向世界勇立潮头[J].编辑学报, 2015, 27(1): 1-5.
[5] 杨利伟.屠呦呦获诺奖,这个人的推荐功不可没[N].中国青年报, 2015-10-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