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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走过“记忆的风景”
为什么我们三四岁以前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为什么记忆总是在暗淡昏沉的时刻，在阴霾密布的事件中启动？为什么蒙羞和受辱可以有如案件记录般不折不扣地铭刻在心、经念不忘？为什么我们有时候会对某些人、某些场景感到似曾相识？为什么生命仿佛在随着年纪的增长加速流逝？……这些问题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会想到这些问题，陌生则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知道如何解答这些问题。如果你对这些问题好奇，只需来到德拉埃斯马的“身旁”，随他走过一段“记忆的风景”。 杜威·德拉埃斯马，是荷兰格罗宁根皇家大学心理系教授，研究人类记忆本质和运作方式方面的专家。在出版《记忆的风景》之前，他已经在多部著作里为我们阐释过有关记忆的各种问题。例如，《思想工厂》以优美感人的文笔解释晚年记忆，以大量的例证消除人们对健忘的忧虑，告诉人们记忆有时可以恢复对早已忘怀事物的感知力，主张人们珍惜那种缅怀式的恋旧，珍惜鲜明的回忆所带来的慰藉。《记忆的隐喻》则以深入浅出的方式，邀请读者消除地域与学科的限制，携手共进，去欣赏人类自古以来所做出的关于记忆的隐喻。在游览记忆的旅途中，德拉埃斯马堪称一位出色的导游，以既深刻又生动的语言，引领读者进入记忆的世界。如今，他又不辞劳苦，带领我们踏上新的记忆之旅，饱览记忆的风景。 本书的研究主题是“自传体记忆”。所谓自传体记忆，按照德拉埃斯马的定义，是指个人对于往事的回忆。“自传体记忆”就像私人秘书一样，与我们关系最为密切，但它又不会对我们言听计从。德拉埃斯马从世界上第1个关于自传体记忆的实验——英国科学家弗朗西斯·高尔顿于1879年所做的“联想与回忆”实验——开始说起，用17章的篇幅，梳理了西方心理学家对“自传体记忆”有关问题的理性研究，回顾了近年来在“自传体记忆”这一领域进行多方面开拓的历史全程。德拉埃斯马在每个章节中，围绕发现和研究问题的个案事例，既运用描述性的语言阐述心理学领域如何运用科学实验寻求答案，又信手拈来神经学家、精神病学家、作家、诗人、生物学家、生理学家、历史学家和哲学家等关于记忆的著述与研究，将严肃与生动融为一炉，带给我们不一般的阅读体验。 在探索自传体记忆奥秘的路上，读者会感受到各门学科的知识纷至沓来，使得“似曾相识”“ 闪光灯记忆”“ 普鲁斯特现象”“ 濒死体验”等各式各样具体的记忆风景散发出斑斓的色彩、诱人的味道和甜美的芳香，让读者在奇幻瑰丽中流连忘返。例如，当读者走过“怀旧情结”这一景观，来到了“生命随年龄的增长加速流逝”这一自传体记忆风景前，导游德拉埃斯马和读者并肩而行，他首先让我们的视线落在恩斯特·君格的《沙漏之书》上，告诉我们：一个沙漏用得越旧，沙子就漏得越快，也就是沙漏所计的时辰就越短。人亦是如此，年岁越大，似乎日子就过得越快，这种让岁月缩短的加速度，相信每个读者都深有同感吧。紧接着，德拉埃斯马引用了威廉·詹姆斯在《心理学原理》中对岁月表面上缩短的解释，以及法国哲学家和心理学家让-马利·居友关于时间概念的精辟理论。他还撷取了大文豪普鲁斯特和托马斯·曼笔下关于时间的几段精辟的文字，说明他们关于时间体验的解释与居友的观点相同。当然，在描述这一风景时，他还不忘介绍心理学实验研究，并在关于时间和记忆的研究中，总结出与岁月加速流逝相关联的3个机制：“ 望远镜现象”“ 怀旧效应”和“心理钟”。最后，德拉埃斯马借用了生物学家卡雷尔的解释：某人早晨在河岸边轻快地奔跑，速度比河水流得还快，快到正午时，他的速度减慢了，与河水的速度保持同步，到了晚上，他倦了、累了，直到停下来不走了，而河水仍旧以它那一贯沉着的速度沿着河道继续向前流去。可见，德拉埃斯马既深谙心理学的研究机制，亦不乏对其他科学门类的融会贯通，甚至对文学也有独到理解，正是这一切，构成了《记忆的风景》的动人之处。  [荷] 杜威·德拉埃斯马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4年7月第1版，定价42.00元。 这本书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它能使我们对人类记忆的错综复杂、变化无常有更清楚的认知，还在于它以其精妙的语言、风趣的轶事带给我们真心的喜悦与满足。比如，关于受辱经验为什么让人记忆深刻，德拉埃斯马告诉我们：“ 羞耻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记录下来的，它们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即使我们老去，它也会如影随形。”关于失眠的滋味，德拉埃斯马如此描述：“ 每个失眠的人都要忍受绝对记忆的折磨。白天里，在正常情况下，记忆是一位友好的助手，一个亲密的朋友，它经常出现在你的自信里，尽最大的努力给予你帮助。但是到了晚上，当睡眠拒绝来临时，它就换了一副面孔，背信弃义。”这些信手拈来的文辞让我们体会到了德拉埃斯马诗性的感觉和敏锐的洞察力，也让我们感受到科学不仅仅在广袤的宇宙世界里飞扬，它也会降落凡尘，关注每个个体的生命——科学并不遥远，就在你我的身边。无论你是心理学专家，文学爱好者，抑或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的失眠者，都请翻开这本书，在德拉埃斯马温柔诗意的叙述中聆听记忆的回响，给自己一个机会放慢疾驰的脚步，回望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悠悠时光。收获知识，享受快乐，关注生活，这或许是《记忆的风景》入围英国最受欢迎科普图书大奖，被称为“最具人文情怀的科普读物”的一个原因所在吧。 文/汪翠萍1，聂子楠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