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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必须进化以应对全球性重大问题

英国生态学会在2013年迎来了百年华诞。借此机会,国际 生态学会2013年年会也于当年8月18—23日在英国伦敦召 开。在这次大会上,英国生态学会2011—2013年度理事长乔治 娜·梅斯(Georgina Mace)教授作了主题发言,并认为:由激情 和紧迫感所刻画的保育科学(conservation science)目前正面 临着在一定科学基础上的转化要求。在她随后发表在Nature (2013-11-14)的论文中,梅斯教授又以“生态学必须进化”为题 发表了对现代和未来生态学发展的评论:如果生态学想解决全 球性问题,那么它就必须进化。

过去1个世纪,生态学研究已大大改善了我们对物种之间相 互作用的理解,这样的认识大多来自理论与模型的结合,以及精 心设计的长期室内实验,或在很多不同地方开展的野外实验。 从历史上看,生态学往往围绕科学家个人的研究系统展开具有 “所有权”的研究,但那其实只是搜集了一个苦心竭力策划的数 据集。无论这些生态学研究的细节多么有趣,无论在这个尺度 上如何充分理解其动态和过程,但小尺度生态学的研究结果很 难得一些普遍性结论,如多个物种如何在群落水平应对疾病或 天气模式改变的扰动;同时,这些结果也很难嵌到模拟地球系统 的模型之中,如气候、海洋环流或水循环过程。但从另一个方面 讲,如果研究者在模拟这样的系统中没有考虑生态学的一些具 体过程,他们又有可能会错失重要的反馈、阈值和约束条件。传 统生态学研究已经进入两难的境地。

21世纪初,人类社会满怀信心地跨入了信息时代,许多科学 研究的前沿领域面临着新的机遇,新的理念层出不穷,科学研究 的方式也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同时,全球范围内的重大问 题,从全球气候变化、人口增长、粮食安全、疾病传播、清洁水供 应以及生物多样性丧失和生态系统服务,为生态学家步入新时 代带来了压力。这需要一类新型的生态学,它将侧重于生物的 整个群体,是人类与物理环境进行交流的尺度。要准确了解物 理环境条件的各种状态与变化并提出合理的对策,则依赖于高 质量的科学数据,而收集和整理数据,往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 精力,显然这些数据仅仅依靠科学家来收集是不够的。社会越 来越需要生态学家提供信息,既针对特定问题、特定地点和时 间,同时还具有预测性、规范性和扩展性,这种需求随着跨越社 会各界的大数据时代的到来而升级,出现了许多新的机遇。

大数据曾经是大科学所驱动的,大科学主要用于描述大型、 复杂的科学事业,社会为其注入了相当大的投资,一般以昂贵的 共享设备为特征,产生了海量的数据。1957—1958年的国际地 球物理年标志着大科学进入学术和数据驱动的研究并取得了巨 大的成功。1964年推出的国际生物计划(IBP)是将大科学概念 扩展到生态学的一次努力,令人遗憾的是,IBP发展却反证了在 技术进步还未达到一定水准的条件下,生态学难于与大科学结 合。之后,长期生态学研究(LTER)计划于1980年正式开始并 持续至今,其发展代表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小”科学和大科学之 间的混杂:个别科学家和小型团队的研究旨在针对目标地区的 一系列问题,但在一个长期项目的框架内,可能记录更大时空尺 度的模式。因此,生态学家们已经开始集体生产大数据。

社会对大数据不断增长的重视给生态学家提出了一个现实 的问题:总体上,生态学家产生了海量数据,但生态学尚未开发 出一个进行透明数据交换和聚合的文化。这集中体现在如下几 个方面:(1)数据分散性:大多数研究由个人调查所完成,绝大多 数生态学数据分散在众多的科研工作者手中,原本的大数据被 分解成小数据集而命运未卜;(2)数据异质性:生态学家们有着 复杂广阔的研究领域,不同研究者还拥有不同的实验规范,这些 现象造就了生态学数据严重的异质性;(3)数据连续性:许多生 态学研究是在有限的时空尺度上进行的,离开了其原始的调查 环境,生态数据是难以理解的;(4)数据不完整性:由于社会生态 系统的复杂性和非线性,研究人员的观察只能算是现实世界的 小样本,这些数据并不足以理解和预测社会生态系统的变化和 响应。除此之外,生态学数据共享所面临的社会与文化壁垒更 是困难重重,生态学家鲜有分享研究数据的动机。在缺乏合作 数据共享激励机制、数据策展和共享文化的背景下,这些问题变 得更为复杂。

近20年来,全球范围内许多公民科学项目平台应运而生。 这些平台提供了关于公民科学项目的基本信息、开展公民科学 项目的方法、技术。例如,2007年美国开展的爆芽项目(Bud Burst)吸引了全美的人们进行合作收集植物生命周期的数据, 在项目过程中,参与者扩大他们自己的科学知识,并帮助生态学 家发现植物是如何应对环境变化的。在这样的形式下,生态学 研究正变得更广泛、更综合、更加依赖于大型数据存储库和自动 数据收集。一方面,生态学依靠公共资金资助的大型传感器网 络,在大陆和区域尺度进行数据收集,如世界许多国家层面的生 态观测网络和海洋观测系统。另一方面,利用“公民科学家”的参 与来收集更多的环境数据。具有时效性的自然资源管理决策不可 能总是长时间等待与专业研究人员交流来找到必要的数据,他们 可能会更期待现成的公民科学数据。一个成功的案例是,墨西哥 湾深水地平线油井井喷后的几天对海岸繁殖鸟类的潜在危险就是 利用公民科学项目eBird的数据来评估的。这种众包(crowd⁃ sourcing)模式的研究越来越普遍,Bohannon2014年1月31 日在Science上撰文认为,这样的研究代表着未来的科学,云端 科学正成为现实,科学家可以外包枯燥的实验,而将精力集中在 不枯燥的部分。而采用这种模式的研究,对于生态学在大数据 时代应对全球性重大问题来说显得尤为迫切。

文/赵斌
作者简介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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