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篇论文初稿，没看几页 就碰到了一个不得不说一说的问题。

问题出在参考文献的引用上。初一 看，在应该出现参考文献的地方，都已经 标注了参考文献，有的地方标注的参考 文献不止一篇。从该论文的正文来看， 情况是正常的。通常，人们会这样阅读 下去，直到论文末尾，而论文中该修改的 地方标上修改意见就行了。

也有的人不是这样看论文，我就是 其中一个。我愿意不仅看正文，而且同 时看一看参考文献清单中被引用的是什 么样的参考文献，了解了解是谁的论文 在被人们引用。在我的潜意识中，被引 用的参考文献的水平和它在科技界的口 碑、影响力，是决定写作中的论文水平的 重要因素之一。这恐怕是科技界的“潜 规则”之一。

那天，我就是一边看正文，一边看相 应的被引用的参考文献。在学术论文中 引用参考文献有2种方法。一种是按在 正文中出现的先后顺序编个号，参考文 献清单中按序号一篇一篇列出所引用的 文献，这个清单放在正文最后。另一种 方法是正文中说到某个作者或某件事， 接着就用括号写出被引者的姓、名的缩 写和文献发表的年份，并不编号，参考文 献清单按这些作者姓的第一个字母在字 母表中的顺序排列。我一直认为后一种 方法优于前者。我的博士论文和我的学 生的博士论文，用的是后者。但当天我 手上的那篇论文用的是前者。问题不在 这里。

当我翻看了大约前10篇被引用的参 考文献时，我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实际上是一个引起我内心震动的问题。 今天，我就从这个问题说说我们究竟为 什么引用参考文献。要说明的是，当我 在这里说“我翻看了参考文献”，我是指 我看了看参考文献清单中这篇文献的被 著录信息——作者姓名、文章题目、发表 场合、发表年份等，我手上并没有这些文 献复印件。当然，作为博士生导师，手上 都会有与课题有关的相应的重要文献， 甚至其中的多数就是老师给博士生的。

按照引用参考文献约定俗成的做 法，一篇论文提到了另一篇论文的工作， 或者提到了一位重要成果的发现者、开 创者等，在正文中所标注的参考文献或 者参考文献清单中给出的著录信息，就 应该是文中所指的那一篇论文，或者这 位开创者的相应的论文。然而，在我当 天所看的那篇论文中，是这个情况：文中 提到了假如张教授的工作，文后对应的 论文作者却是李教授（李教授文中也谈 到了张教授的工作），一句话，参考文献 清单中给出的不是第一手材料，而是第 三手材料。而且，这种情况在那篇论文 中占了很大比例。文中在有关数据需要 提供权威来源文献时，给的也是第三者 的引用情况。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认为“随便” 提供一个参考文献，表示正文中的论点 和数据是有根据的，就行了。这样的认 识虽然是对的但水平是极低的。仅仅这 么个粗浅认识是不够的。应该说，国内 有些论文中，引用参考文献时，也存在这 个问题，只是出现在一篇文章中时，往往 只有一篇两篇参考文献有这个问题，人 们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那天我正在看 的那篇论文，不是一篇两篇，而是多篇， 凡属重要的地方，偏偏都是这种情况。 同一种“取巧”做法在一篇论文中如此集 中和广泛，的确让人敲响了警钟。“取巧” 的科研会有世界级的水平吗？

真正让人沉思的，是在我进一步了 解情况以后。原来，现在有一个“要求”， 希望参考文献要找近几年的，于是出现 了我所看到的问题（也就是说，谁还那么 费心费神地去寻找几年前十几年前的文 献！）估计这个思想影响不小，特别是在 博士生硕士生中。

真是匪夷所思。不追根寻底找最重 要的学术文献（不管哪一年的）作为科研 工作的参考，还谈得上“巨人的肩膀” 吗？为什么是近几年的？这让人想到了 《科学引文索引》（即SCI）杂志社计算“影 响因子”的公式，这个计算只用到论文发 表前2年的引用数据。我这才真正看到 了SCI的副产品和影响因子的负面作用 对年轻学者们的影响，看到了它是如何 挑起某些人们的浮躁做法的。这样做， 丢掉的无疑是科学精神。值得我们记住 的是，文献调研和参考文献的引用，要的 是最优秀的学术论文，不管它们是哪一 年的。写到这里想到了一个故事，摘录 如下：

美国“密西西比号”客轮在波澜壮阔 的密西西比河上航行。一位游客主动与 船长搭讪：“船长先生，您在这河上航行 了这么久，经验这么丰富，我想您一定对 河中的每一处浅滩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如指掌了吧？”这位船长在这条人称“老 人河”的大河上已经航行了几十年，当然 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教训，可是他的回答 却让这位游客大吃一惊。他说：“不，先 生，我对河中的暗礁、浅滩并不完全清 楚。”

“您说什么？”游客疑惑了，接着又好 奇地问，“假如您连哪里有浅滩都不知 道，那您怎么领航呢？”船长微笑着说： “为什么一定要在浅滩之间摸索呢？在 浅滩之间摸来摸去，可以说是白白浪费 时间！我只要知道深水区在哪里，不就 足够了吗？”（《读者》，2014年第2期）

所以，我们引用和应用那些学术论 文，二三流的论文可以（也应该）放下不 管，你要的是紧盯那些一流的、科技界有 口碑的学术论文。我们引用参考文献的 真正意义，也只有一个：让自己的学术论 文成为一流的学术论文。

文/冯长根
（责任编辑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