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地震台(下文简称昌黎台)位于昌黎县城西10 km,隶属河北省地震局。该台站位于燕山山前冲积平原,区域地质构造属山海关块隆,地处宁昌断裂北侧。观测场地周围地势较为平坦,第四系覆盖层厚约70 m,含水层发育,层厚20—30 m,下伏岩层为燕山期花岗岩。昌黎台地电场观测始于2001年10月,与地电阻率测项同处一个测区,自2016年9月1日起采用ZD9A-2B数字地电场仪进行观测,观测数据连续、可靠。
随着数字化仪器灵敏度和采样率的提高,地电场观测精度日益提高,不仅能记录到雷电、降雨、直流供电干扰、气温(或季节)变化、电极极化、震前异常等信号,也能记录到地电场观测点附近的生活、生产活动所造成的干扰,如农田灌溉、高压直流输电干扰、游散电流(漏电)等。例如:徐庄子台地电场2009年10月30日起NS、EW向长、短极距同步出现不规则方波状干扰变化,每次上升和下降幅度基本一致,干扰结束后数据恢复正常值(陈志刚等,2012);高邮台地电场各测道于2009年10月同步出现类似方波变化,经核实,为距台站约2 km的印染车间控温设备加热管击穿对地漏电所致(王福才等,2013);蒙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2012年出现方波干扰变化,经现场核实,确定为黄柏村变压器漏电所致(应允翔等,2018)。因此,需要在地电场日常观测中发现并消除各种干扰,以保障观测数据质量,为相关研究提供可靠的基础数据。
本文就昌黎台地电场2019年5—6月出现的观测数据异常,运用案例分析和现场流动观测定位的技术手段,实现干扰源的高效排查。希望通过对本案例技术思路和实际操作步骤的总结,为其他地震台站地电场观测异常排查提供参考。
1 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异常特征昌黎台周边地区历史地震较多,但近年来地震频次较低,周边200 km范围内近5年共发生3级以上地震9次,最大地震为2020年7月12日河北唐山市古冶区MS 5.1地震(图 1)。
(1)地电观测装置。昌黎台地电场观测装置系统由ZD9A-2B地电场仪、固体不极化电极组成。地电场采用三角形观测装置布设,具体为:在场地中心点向北和向西布设测线,每个方向设置2个测道,每个侧向埋设电极极距不同,其中:NS向长极距300 m、短极距150 m;EW向长极距270 m、短极距150 m;NE向长极距404 m、短极距212 m。采用6个固体不极化电极(中国地震局兰州地震研究研制,型号LGB-3型),埋设在地表冻土层以下潮湿土壤中,深度3.0 m,各电极基本处于同一平面,电极坑中土质相同并进行导电性能处理(添加饱和NaCl溶液)。电杆使用8 m和10 m砼杆,外线路采用抗拉伸的绝缘线,每千米长度电阻≤20 Ω,导线抗拉强度≥28 kg/mm2,两杆之间距离≤50 m,对地绝缘电阻≥2 MΩ。
ZD9A-2B地电场仪基本性能指标如下:测量准确度优于±(0.1%读数+0.02%满度),分辨力1—10 μV,频带范围DC—0.005 Hz,测量范围±1 000.000 mV,动态范围不小于100 dB,工频共模抑制比不小于150 dB,工频串模抑制比不小于100 dB,采样率为1次/(分钟·通道)。
(2)地电场观测数据异常。由多年监测数据可知,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连续率、完整率较高。在磁静日(K≤2)时,昌黎地电场观测数据曲线具有规则日变形态,表现为:EW测向极小值出现在北京时间4时前后,双峰双谷;NS测向极小值出现在北京时间12时前后,双峰单谷。当磁场扰动偏大时(K≥5),大地电场可清晰记录到磁扰变化,尤以地电暴最为明显。
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曲线自2019年5月17日开始,每日19时至次日7时前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台阶变化,且长、短极距6个测道同步变化,其中NS、EW向变化幅度较大,NE向变幅较小。至6月4日,该异常现象消失,每日变化时间基本一致,具有明显的周期性特征。该台站此前无类似干扰,选取5月15日至6月7日6个测道地电场数据绘制分钟值曲线,分析数据变化特征,结果见图 2,可见数据变化幅度约15—25 mV·km-1。由图 2可见,每日19时出现1个向上或向下的台阶,并持续至次日07时前后,后恢复正常(两端变化量基本相等),每间隔约1小时,在台阶中间产生1次突跳,持续约5 min。
昌黎地电场本次异常变化出现在每日19时至次日7时前后,持续时间长,在时间上具有明显的规律性,且各测道变化幅度、形态基本一致。据经验判断,该异常具有漏电或直流输电干扰特征。调查发现,此次异常变化期间,当地无雷电天气,电极周边无农田灌溉,地球物理场无强磁扰变化。查询国家地磁台网中心高压直流输电干扰发布系统可知,同期无高压直流输电线路停电及漏电干扰,且异常变化时间与以往高压直流输电干扰时段不符,故排除此类干扰异常。
2 异常排查分析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年变化趋势基本正常,日变形态清晰,呈明显的两峰一谷形态,长、短极距相关系数较高,数据干扰类型较为固定且常见,如:地电暴、高压直流输电、农田灌溉、雷雨。将以上4种干扰与此次数据干扰曲线进行比较,发现曲线变化特征不一致。
(1)地电暴影响。地电暴和磁暴具有同源性,场源起源于太阳日冕物质抛射事件,由太阳活动引起的固体地球外部的空间电流体系活动,是大尺度空间同时发生的电磁现象(谢伦等,2004;张满莲,2005)。地电暴期间,河北省内各地电台站不同极距、不同方向均可同步记录到地电暴信息,在一定区域内对电场同方向长、短极距的影响是同步的,异常的持续时间、强度与磁暴的持续时间及强度呈较好的正相关(张学民等,2006)。2015年3月17日发生一次急始型磁暴,河北省6个台站地电场仪均记录到地电暴发生过程,昌黎台记录的最大Dst指数为7。各台站电场日变形态出现较大畸变,体现为大幅度尖锐脉冲突跳(初相),与磁场记录的磁暴信息相比,地电场变化更加剧烈,记录的高频成分更加丰富,结果见图 3(a)。2019年5月17日至6月4日,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呈阶跃方波变化,与地电暴形态特征不同,且Dst指数均小于5,未见明显磁暴记录,GM4磁力仪地磁观测数据无明显突跳或阶变,故排除地电暴干扰。
(2)高压直流输电影响。高压直流输电线路通常采用双极两端中性点接地方式,在正常运行状况下,当额定电流不超过1 200 A时,对相距12 km以上的地磁观测站点基本不会产生干扰,但在工程试运行及运行阶段出现故障时,会产生较大的不平衡电流,在输电线及换流站周围产生的干扰磁场将对电磁站点的正常观测产生影响,对输电线路两侧300 km范围内电磁观测的影响尤为剧烈(蒋延林等,2014)。
昌黎台地电场观测主要受到扎鲁特至青州(扎—青线)、呼和浩特至辽宁(呼—辽线)、宁夏至山东(宁—东线)、锡林浩特至泰州(锡—泰线)高压直流输电线路的影响,主要表现为阶变形态。其中扎—青线、锡—泰线距台站约180 km,呼—辽线距台站约270 km,宁—东线距台站约320 km。依据各线路所处方位、距离或输送电压的不同,昌黎地电场6个测道观测数据变化特征并不一致,表现在:①扎—青线影响:6个测道呈上升或下降的同向阶变;②呼—辽线影响:NS向2个测道呈上升阶变,其余呈下降阶变;③宁—东线影响:NS、NE测向4个测道呈同步上升变化;④锡—泰线影响:6个测道同步呈下降阶变。经调查统计,发现在2019年5月,昌黎台地电场仅1日、24日受到扎青线高压直流输电影响,且6个测道同步出现台阶变化,结果见图 3(b)。高压直流输电干扰时间不固定,而此次异常变化出现在每日19时至次日7时前后,时间上具有明显的规律性,二者在时间上不相符,且曲线变化形态也不一致。据调查,滦县等台站地电场观测未记录到类似异常变化,因此认为,本次异常非高压直流输电干扰。
(3)农田灌溉。昌黎台地电场部分电极埋设在农田内,易受灌溉影响,观测数据一般出现台阶或漂移现象。2019年6月24日昌黎台NS和NE测道长、短极距观测数据出现台阶和漂移现象,干扰幅度呈不均匀性,见图 3(c)。调查得知,当日农田灌溉,长极距北电极被水浸泡,电极引线接头遇水产生极化电位,致使地电场观测数据发生变化。据调查,此次地电场观测数据异常变化期间,无农田灌溉作业活动,且此次数据异常形态和农田灌溉表现形态不同,因此排除农田灌溉影响。
(4)降雨、雷电。雷电会引起地电场观测数据的波动和扰动,沿架空线路迅速传播的雷电波可对电子记录设备造成冲击,强雷电甚至造成仪器毁坏和停测(王伟等,2013)。2019年7月13日昌黎台大地电场ZD9A-Ⅱ仪受雷雨干扰,观测数据于09时—18时受到明显干扰,观测曲线日变形态发生畸变,观测值明显偏离正常变化见图 3(d)。经调研,2019年5月17日至6月44日昌黎地区无雷雨,可知同时段昌黎地电场异常变化非降雨及雷电干扰。
3 基于现场定位观测的漏电排查昌黎台周边环境比较复杂,经对主要干扰因素的初步摸排,笔者开展测区野外观测实验进行对比分析,判断异常是否源于干扰,并基于简便计算,分析干扰源所在方位及距离,以便进一步开展针对性环境排查。
调查发现,昌黎台测区附近大多数工业及民用生产设施基本沿G205国道呈EW向分布。因此,本次野外对比观测点位沿EW方向布设,使用简易电极,在测区周边布设5个临时地电场观测测点,台站与观测点方位见图 4。每个测点装置按三角型或“十”字型布极,使用备用电场仪,根据实验场地大小,极距长度设置为100 m或200 m不等,各测点相关参数见表 1。鉴于此次干扰基本呈台阶变化(干扰开始、干扰结束、干扰期间),且3个测向台阶幅度基本一致,因此一般取至少涵盖1次台阶的1 h时段数据估算并分析变化幅度,得到现场检测实验中5个测点的数据曲线,见图 5。
测点1位于台站西北约800 m处,观测时间为24日晚7时—25日早8时。布设方式为“十”字线路,观测东长(E′)、东短(E)、南(S)、西(W)、北(N)5个点位与O点之间的地电场变化(以下文中均省略O或O′,例如E即代表OE测道),4个短极距均为100 m,仅E′极距200 m。取该测点25日07:00—07:59数据,与昌黎台数据记录进行对比,可见除W测道外,其余4个测道均出现同步干扰,据台阶变化,N与S之间变化量相当,E、E′之间变化量相当,W则与其余4个测道变化不相等,说明干扰源可能分布在测区EW方向上。
测点2与测点3同时布设,鉴于测点1使用钢钎作为电极出现数据漂移现象,其他测点均使用临时铅板电极,埋深约50 cm。
测点2位于台站西北方向约2.84 km处,测点3位于台站东侧偏北约1.82 km处,观测时间均为28日晚6时至29日早9时。取2个测点29日03:00—03:59数据,可见测点2数据变幅比测点1略小,而测点3台阶变化量较大,其量级远大于测点1、2,据此判断干扰源在测区东侧,西侧可能性减弱。
测点4位于台站西侧偏北约5.32 km处,测点5位于台站东偏北方向约2.34 km处,观测时间均为29日晚6时至30日早9时。取2个测点30日03:00—03:59数据,可见测点4基本无台阶变化,说明该测点位于干扰源最大干扰边界,由此推断干扰源影响范围约为5 km级别。
为进一步确定干扰源方位,对比测点3与测点5的干扰幅度,结果见表 2,结合两测点布极位置,以及昌黎台地电场NS向干扰下降阶变、EW向干扰上升变化的特点,分析认为,干扰源位于测点5以东、测点3以南、昌黎台东南方向,加之由测点4推测的干扰源影响范围,最终判断干扰源位于测点3、5和昌黎台东南方向、国道G205周边直径2 km范围内的交流工业用电漏电干扰源。
6月4日晚,昌黎台附近地区停电约1 h,而地电场观测数据无干扰,由此推断干扰源位于停电区域。经调查核实,位于昌黎台东偏南7°、间距约3.78 km的铁件铸造厂,变压器输出端与接入端之间的电线破损导致漏电。经多次停电实验,发现地电场观测数据曲线的台阶变化与线路漏电时间吻合,由此确认,数据干扰由铁件铸造厂漏电所致。工厂对漏电电缆采取包裹性维修及沿工厂墙体固定的措施后,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恢复正常。
4 讨论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本次异常变化时间规律,是地震前兆异常的可能性较小。由异常阶段6测道日值变化曲线可知,不同时段各测道最大变幅、平均变幅一致性较好,起止时间相对集中,同向2个测道阶变方向相同。NS_L测道平均变幅最大,NS_S、EW_S、EW_L测道次之,4个测道的平均变幅波动范围为3.0—6.0 mV·km-1,同向2个测道的平均变幅波动范围为1.0—3.0 mV·km-1。分析认为,各测道最大变幅或平均变幅的绝对值相差不大,且同测向长、短极距的最大变幅比及其平均变幅比均较一致。
如昌黎台地电场观测数据干扰由周边设施漏电所致,徐庄子台、高邮台、蒙城台也有类似现象,如:徐庄子台地电场2009年10月30日起,NS向和EW向长、短极距同步出现不规则方波状干扰变化,每次上升和下降幅度基本一致,干扰结束后数据恢复正常值(陈志刚等,2012);高邮台地电场于2009年10月出现类似各测道同步方波变化,经核实确认,干扰由距台站约2 km的印染车间控温设备加热管击穿对地漏电所致(王福才等,2013);蒙城台地电场2012年出现类似方波干扰变化,经现场核实,确认干扰由黄柏村变压器漏电所致(应允翔等,2018)。
5 结论针对河北昌黎台出现的地电场观测异常现象,通过开展观测系统状态检查、周围环境调查、野外实验排查等工作,得到如下结论:
(1)检查昌黎台地电场观测系统,确认地电观测仪器、外线路、电极工作状态正常;测区环境调查和辅助案例资料对比分析表明,本次地电场异常变化与降雨、灌溉、直流供电、台站供电系统、地球物理场变化等不相关。
(2)通过本台多测项数据对比和地电场干扰特征分析,认为导致5月17日至6月4日数据异常的干扰源不在测区内部,应与测区有一定距离。经对异常变化特征变幅、相关性、矢量合成等参数进行分析,认为数据异常非直流供电干扰,应为交流漏电干扰。
(3)经野外实验排查,认为干扰源为昌黎台东偏南7°、3.78 km处铁器铸件加工厂内漏电线路。该台地电场干扰出现时间与铸件厂生产时间吻合,工厂对漏电电缆进行绝缘处理后,干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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