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海军军医大学(第二军医大学)长征医院耳鼻咽喉科, 上海 200003
2. Department of Otolaryngology, Changzheng Hospital, Naval Medical University(Second Military Medic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03, China
患者,男,51岁。因“颈部疼痛、肿胀10 d”入院。入院前10 d,患者于颈部发现一小疖肿,局部红肿疼痛,自行挤压后出现颈部及枕后弥漫性肿胀,于外院行抗炎治疗3 d后效果欠佳。2016年10月4日急诊入我院。入院体格检查:神志清楚,呼吸平稳,体温37.1 ℃,心率78/min,血压110/70 mmHg(1 mmHg=0.133 kPa)。患者颈部及枕后广泛性充血肿胀,弥漫至左侧耳后区域,触痛,皮下可及捻发感,局部有破溃,黄脓液溢出伴臭味。急查血常规:白细胞(white blood cell,WBC)计数27.28×109/L,中性粒细胞(neutrophil,N)比例0.905,C-反应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200 mg/L。当日局部麻醉下行颈部局部切开排脓,黄色脓液引流量约30 mL,抽取脓液送细菌培养及药物敏感试验,清除坏死组织,脓腔内放置皮片引流。术后全身予抗生素(头孢哌酮钠舒巴坦钠)经验性治疗,局部每天2次清创换药,用过氧化氢溶液及甲硝唑溶液冲洗,继续清除脓腔内坏死组织,放置皮片引流。入院第2天查空腹血糖14.46 mmol/L,请内分泌科会诊协助诊断及调节血糖。入院第5天,行颈部增强计算机断层扫描(computed tomography,CT)检查示(图 1A、1B):左侧枕后及颈后区(C1~T1水平)皮下软组织弥漫性肿胀呈块灶融合及突出,部分坏死液化及包裹,蜂窝组织炎伴多发小脓肿形成,累及左侧耳郭及腮腺,肌脂肪间隙模糊,皮肤增厚,局部破溃及切开引流术后改变。遂全身麻醉下行枕后径路颈部脓肿扩创引流术。术中沿脓腔切口向下延伸扩创,见大量黄色黏稠脓液伴随气泡溢出,脓腔呈蜂窝状分隔。清除分隔及坏死组织,脓腔向上达左侧枕后及左侧耳后,向下至胸锁乳突肌、斜方肌,平T1向前达颈棘肌、椎盘后缘,后至颈部皮下。肌肉肿胀无明显坏死,筋膜广泛坏死呈黄白色,术中明确诊断为颈部广泛性坏死性筋膜炎(cervical necrotizing fasciitis,CNF)。术腔先后予过氧化氢溶液、生理盐水、甲硝唑溶液反复冲洗,放置2根负压引流管,用2根粘贴式负压引流材料(一次性负压引流护创材料,武汉维斯第医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封闭创面,皮肤表面予生物半透性贴膜(武汉维斯第医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妥善固定。术后脓液细菌培养结果:金黄色葡萄球菌。药物敏感试验结果示:除青霉素耐药外,其余16种抗生素(头孢西丁、红霉素、莫西沙星、庆大霉素、万古霉素等)均敏感。予“三联”抗生素(头孢哌酮钠舒巴坦钠、莫西沙星、甲硝唑)治疗。颈部局部持续负压吸引,保持引流通畅。术后第1天患者无明显颈部切口疼痛,体温37.3 ℃;查血常规示:WBC计数13.63×109/L,N比例0.823,CRP 29.5 mg/L。术后每天监测血常规,隔天复查肝肾功能、电解质,对症补液,补充白蛋白,加强营养。术后第3天患者体温平稳,颈部皮瓣充血减轻。术后第4天再次将脓液送细菌培养及药物敏感试验,结果同前。术后第7天持续负压引流量为15 mL,复查颈部增强CT(图 1C)示:局部破溃及切开引流术后改变,较前片好转。术后第8天局部麻醉下行颈部切口辅料取出清创术,术中去除创口表面负压引流材料,拔出引流管,见术腔内无脓液流出,清除白色坏死性组织,放置负压引流管2根,缝合切口,皮肤表面予自粘性吸收敷贴(MEPORE®,瑞典墨尼克医疗用品有限公司)妥善固定,持续负压吸引。术后继续予头孢哌酮钠舒巴坦钠抗感染治疗。二次手术后第6天体温为36.6 ℃;血常规:WBC计数6.32×109/L,N比例0.613,CRP 6.0 mg/L。颈部引流出稀薄淡黄色液体,负压引流量为7 mL,予拔除引流管,拆除切口缝线,清理术腔内坏死组织,可见新鲜肉芽组织生长。术腔用过氧化氢溶液、0.9%氯化钠溶液及聚维酮碘溶液在颈部切口擦拭冲洗,每天1次,切口逐渐愈合。入院28 d后颈部切口少许未完全愈合,患者病情稳定,10月31日出院。出院后患者每天至门诊按上述方法换药1次,20 d后痊愈。术后2个月随访,患者恢复良好,颈部切口甲级愈合,无不适主诉。
2 讨论
坏死性筋膜炎主要是以侵犯皮肤、皮下组织及广泛筋膜坏死为特征的软组织感染,一般不累及感染部位的肌肉[1];常伴有全身中毒性休克,多发于胸部、腹部及四肢,颈部血供丰富,故发生于颈部者少见[2]。CNF多由牙源性感染及咽喉疾病引起,颈部淋巴结炎、外伤等也可引起。其可因重力、呼吸时胸腔负压的作用,使感染沿颈深筋膜间隙向下蔓延导致下行性纵隔炎。颈后间隙与颈动脉间隙外侧相通,也可使感染直接扩散,导致颈动脉间隙感染[3]。CNF是起病急、进展快且凶险的颈深部感染[4],大多数为多种致病菌混合感染[5],死亡率为20%,当合并纵隔炎和败血症时死亡率高达41%~64%[2]。本例患者无明显外伤史、拔牙史、咽部及食管异物史,因此可以推测是由患者颈后部一小疖肿引起,患者未予重视,且挤压疖肿,进而导致感染扩散,加重感染范围。虽早期发现颈部皮肤充血肿胀,但外院就诊未能及时局部切开引流,致使感染未能得到有效控制。
临床上发现颈部红、肿、热、痛,皮温升高和WBC计数升高的患者要考虑CNF的可能,并详细询问诱因。一旦确诊CNF,应早期行大切口颈部切开引流,彻底清创。传统的CNF治疗方法是将颈部切开后放置引流片或引流管,然后局部加压包扎,但这种引流作用有限,引流不彻底。而且在操作过程中,因炎症使创面组织粘连,刮除坏死组织易引起创面出血,加之颈部血管神经解剖复杂,术中辨认困难,临床医师担心副损伤,故不能彻底清理坏死组织。另外,每天冲洗换药频率高,操作烦琐,时间长,开放创面易并发院内普通菌感染,延迟切口愈合,且愈合后瘢痕形成明显。
1997年美国外科医师Argenta提出了封闭式负压引流技术,为各种难愈性伤口的治疗开创了新思路[6]。封闭式负压引流技术有如下优点:(1)持续负压使创面微循环流速和微血管口径增大[7],可以改善微循环,增加局部血流量,促进创面蛋白合成、细胞增殖和肉芽组织生长,也可显著减轻创面水肿[8]。(2)负压环境可使局部组织的细菌数减少,外周血内毒素含量降低[9],从而减轻局部感染程度。(3)将传统的引流管点状或局部引流变为面状引流,能保证及时、持续地清除创面不断产生的作为细菌繁殖培养基的渗出物、脓液等有害物质[10],有效减少局部有害物质对机体造成的生物学损害。(4)生物半透性贴膜将创面及护创材料粘贴覆盖,使其全部封闭,新的细菌无法进入伤口处,隔绝了创面与外环境接触的感染机会,加快伤口愈合。(5)颈部血管、神经、解剖间隙众多,气管不能过度加压,负压引流可克服重力,无需加压即可达到有效引流,排除残留积液。(6)操作简便,无需创口冲洗,不用更换引流管和每天更换敷料,需要观察引流管是否被脓血痂堵塞[11],以保持负压引流管负压存在,这样既减少了临床医师的工作量,减轻了患者的痛苦,同时又不影响患者日常活动,避免了长期卧床引起的并发症,有利于患者康复。(7)实施负压引流的切口无需广泛切开,且切口愈合时间短、治愈率高、瘢痕轻、愈合美观[12]。对本例患者,我们采用粘贴式负压引流材料来填充和覆盖软组织、皮肤缺损的创面,再用生物半透性贴膜进行封闭,使其成为一个密闭空间,最后把引流管接通负压,通过可控制的负压来促进创面的愈合。术后随访中,患者恢复良好,颈部切口甲级愈合,无不适主诉。
综上所述,CNF病情凶险、进展迅速,蔓延多间隙致使病情复杂化。临床医师应提高对该病的认识,早期诊断,及时治疗,有效控制病情,以减少并发症和死亡率。一旦确诊CNF,应尽早行手术探查切开引流,并应用粘贴式负压引流给予持续有效的排脓措施。在粘贴式负压引流材料填充封闭脓腔的情况下,医师无法及时观察到脓腔是否有新生肉芽组织生长、坏死组织形成、创面渗出液颜色等,因此我们认为可以尝试在引流材料上开窗,通过小窗探查而不用取出整块材料,这样既方便医师每天观察脓腔创面愈合情况,适当调整治疗措施,又可避免患者疼痛等不适。这也是我们在临床诊疗过程中的一点思考,以期进一步完善和加强材料的可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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