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言

钙卫蛋白（也称钙防蛋白）是一种来源于中性粒细胞和巨噬细胞的异二聚体蛋白。关于钙卫蛋白最早的报道见于1983年，Dale等^[1]发现一种可与钙相结合的L1蛋白，这种蛋白在血培养液中能够抑制念珠菌生长，同样在脑脊液培养液中也可以抑制隐球菌生长，并将其命名为钙卫蛋白（calprotectin,CP）。此后，与钙卫蛋白相关的研究日益增多，目前认为钙卫蛋白的功能主要涉及免疫调节、诱导细胞凋亡、抑制细菌生长等，而钙卫蛋白与肿瘤关系的研究也逐渐成为热点。目前此类研究主要包括以下两方面：（1）研究钙卫蛋白与多种小分子的关系进而推断其抑制肿瘤生长的相关机制，旨在为肿瘤的防治提供新的思路或靶点。（2）通过横断面调查和前瞻性试验，观察钙卫蛋白在肿瘤患者体液和排泄物中的含量变化，试图寻找更加敏感的肿瘤标志物，为肿瘤的早期诊断提供帮助。

1 钙卫蛋白抑制肿瘤生长的机制 1.1 钙卫蛋白可介导肿瘤细胞的凋亡

有学者给小鼠接种含钙卫蛋白的MM46细胞，并对肿瘤细胞内蛋白质的合成和活性氧簇（ROS）的产生进行检测^[2]。结果发现在接种12小时内，细胞中新合成蛋白质量明显增加，而12小时后增加量显著降低；而在接种后8~12小时，ROS的生成量亦逐渐增多，此时细胞凋亡速度也明显加快。据此认为，在早期钙卫蛋白主要通过增加蛋白质合成来促进肿瘤细胞凋亡，而在后期则主要依赖增加活性氧簇的生成，但并未对蛋白质合成的种类及具体作用进行深入研究。此后，其他研究者的工作则为阐释活性氧簇的作用提供了新的证据^[3]，他们对前列腺癌细胞系进行凋亡诱导，结果显示：经50 μg/ml和100 μg/ml钙卫蛋白预处理后，细胞中ROS和一氧化氮的含量明显升高，而生存素含量明显下降。而经200 μg/ml钙卫蛋白预处理后，肿瘤细胞系生长则被明显抑制。由此证实，钙卫蛋白确实可通过ROS途径诱导肿瘤细胞的凋亡。

1.2 钙卫蛋白对细胞周期的影响

除对调节肿瘤细胞代谢作用进行研究外，有学者亦对钙卫蛋白与细胞周期关系进行了深入研究。研究人员利用钙卫蛋白对头颈部鳞癌细胞进行预处理，结果发现，蛋白磷酸酶2（PP2A）和细胞周期检测点蛋白1（chk1）的磷酸化进程明显加快，进而引起Cyclin B1表达被抑制，最终导致细胞增殖停滞于G₂/M期^[4]。这项研究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钙卫蛋白抑制肿瘤细胞凋亡的可能途径，提示我们可以从新的角度探寻钙卫蛋白与肿瘤生长的关系。

1.3 钙卫蛋白抑癌作用的其他机制

钙卫蛋白除了与钙离子结合，它还是一种锌结合蛋白。Nakatani等^[5]曾用含不同浓度锌（钙卫蛋白浓度相同）的培养液预处理MM46细胞，结果发现，锌含量高时，钙卫蛋白与肿瘤细胞的结合能力较强。在培养后3小时表现尤为明显，同时钙卫蛋白的细胞毒作用也相应增强，提示锌离子可能全程参与了钙卫蛋白诱导肿瘤细胞凋亡过程。此外，一些研究发现某些物质可抑制钙卫蛋白的细胞毒作用，这对深入了解钙卫蛋白的作用机制及如何预防钙卫蛋白的不良反应极有裨益。研究发现，石蒜碱对钙卫蛋白的细胞毒性作用具有很强的抑制效应，其中的一个重要机制是抑制了钙卫蛋白对蛋白合成的促进作用^[6]。近年来研究显示，单独应用钙卫蛋白或依托泊苷均可使胃癌细胞活性明显减低，而两者联用时效果却不尽如人意^[7]。表明两者可能会竞争性抑制肿瘤细胞增殖，从而妨碍其协同作用的发挥。Ehrchen等^[8]研究发现，钙卫蛋白可通过激活Toll样受体4（TLR4）途径，进而调控机体发生感染、自身免疫性疾病及癌症的病理生理过程。

2 钙卫蛋白作为肿瘤标志物的研究 2.1 钙卫蛋白与消化系统肿瘤

在有关钙卫蛋白的诸多研究中，粪便钙卫蛋白与结直肠癌的关系最受人们关注，此类研究大致可分为以下两方面：（1）探究粪便钙卫蛋白在结直肠癌发病过程中的动态变化规律及相关理化因素。（2）粪便钙卫蛋白的临床应用价值。在发现钙卫蛋白后不久，就有学者提出能否将粪便钙卫蛋白用于诊断结直肠癌，并率先开展了这方面的研究工作^[9]。通过对受试者进行粪便钙卫蛋白测定，发现53例结直肠癌患者中有50例粪便钙卫蛋白水平明显升高，另40例结肠息肉患者中有32例粪便钙卫蛋白水平升高，而18例胃癌患者粪便钙卫蛋白水平则全部升高。初步提示结直肠癌和粪便钙卫蛋白可能有相关性。进一步研究^[10]发现，结直肠癌患者在接受手术治疗后，粪便钙卫蛋白水平明显下降。同时测定患者血清钙卫蛋白，C-反应蛋白和癌胚抗原表达水平后发现，粪便钙卫蛋白阳性表达率明显高于其他指标。此外，研究表明，肿瘤分期（T）与粪便钙卫蛋白含量具有显著相关性，T1期和T2期肿瘤患者粪便钙卫蛋白含量低于T3期和T4期。有学者试图进一步探讨粪便钙卫蛋白和结直肠癌的组织病理学联系，可惜无更多阳性结果^[11]。临床流行病学调查显示，粪便钙卫蛋白含量与结直肠癌患者高龄、肥胖、运动缺乏、低蔬菜和纤维素饮食等因素呈明显正相关，而这些因素也被公认为是此类肿瘤患者的高危因素^[12]。

Tibble等^[13]最早将粪便钙卫蛋白和大便潜血试验进行对比研究，结果显示，粪便钙卫蛋白对良恶性肿瘤诊断的敏感度和特异性分别为79%和72%，而大便潜血试验为43%和92%，同时发现Dukes肿瘤分期与钙卫蛋白含量并不相关。研究者据此认为粪便钙卫蛋白在相关患者临床诊断中具有较好敏感度，而特异性较差。后有人以结肠镜病理检查结果为金标准，进行了更大规模的结直肠癌临床筛查试验^[14]，所得出结论与之前研究基本一致。近来，临床医生对已确诊炎性肠病（IBD）患者进行研究，将结肠镜下至少一个肠段出现中或重度炎性表现定义为阳性结果，镜下肠段无明显病变为阴性结果，设定粪便钙卫蛋白为539 mg/kg为截断值时，其对中重度IBD诊断的敏感度和特异性分别达到84%和89%^[15]。由此可知，较低浓度的粪便钙卫蛋白就可准确识别IBD患者的肠道炎性反应程度，从而协助医生判断患者是否需行进一步结肠镜检查。

此外，有研究者^[16]利用病理切片观察胃癌组织中钙卫蛋白含量，结果显示癌组织中钙卫蛋白表达阳性率明显高于正常组织，提示钙卫蛋白表达上调可能是胃癌发生的因素之一，其机制与钙卫蛋白高表达致机体免疫力低下相关。但结合其他研究，笔者更倾向于癌变发生应为始动因素，进而机体上调钙卫蛋白表达并抑制肿瘤细胞生长。关于粪便钙卫蛋白对上消化道恶性肿瘤预测价值的研究也已见诸文献^[17]。

2.2 钙卫蛋白与妇科肿瘤

近年来关于钙卫蛋白与妇科肿瘤的关系也日益受到关注。相关人员招募了96名罹患卵巢和子宫良恶性肿瘤患者，健康志愿者30例，通过对其血清钙卫蛋白浓度进行检测发现，实验组钙卫蛋白浓度明显高于对照组。对实验组患者进行进一步分组研究发现，罹患卵巢癌和子宫癌患者血清钙卫蛋白浓度亦明显高于卵巢腺瘤和子宫肌瘤患者^[18]。由此推断，血清钙卫蛋白可能对鉴别妇科良恶性肿瘤具有一定价值。此外，有学者专门对血清钙卫蛋白与子宫内膜癌的相关性进行研究。其研究纳入194例子宫内膜癌患者，同时招募绝经前期和绝经后期健康志愿者各20名。结果发现，实验组血清钙卫蛋白中位数（3415 mg/L）显著高于两对照组（832 mg/L、868 mg/L）；同时发现，血清钙卫蛋白浓度与患者存活时间和FIGO分期具有良好相关性^[19]。基于此结果，有必要继续对钙卫蛋白在相关疾病进展、复发过程中的监测价值及疗效评估进行研究。Ødegaard等^[20]分析了89例卵巢癌患者、39例交界性卵巢肿瘤患者及71例良性卵巢肿瘤患者资料，结果显示，在卵巢癌患者中，钙卫蛋白浓度与CA125浓度呈明显正相关，受试者工作曲线亦显示钙卫蛋白可作为预测卵巢恶性肿瘤可靠的标志物。此学者在另一项研究中采集了89例卵巢癌患者和39例卵巢交界性肿瘤患者的粪便标本，并对其中钙卫蛋白含量进行测定，结果未证实粪便钙卫蛋白对卵巢肿瘤患者生存期具有临床预测价值^[21]。

2.3 钙卫蛋白与泌尿系统肿瘤

Ebbing等^[22]率先对尿液钙卫蛋白能否作为泌尿系肿瘤标志物进行研究，共入组志愿者181例，其中膀胱尿路上皮癌患者46例，肾癌患者41例，前列腺癌患者54例及健康志愿者40例。结果发现，膀胱癌患者尿液钙卫蛋白中位数（522.3 ng/ml）明显高于健康对照组（51.0 ng/ml）、肾癌组（90.4 ng/ml）和前列腺癌组（71.8 ng/ml）患者；同时还观察到在泌尿系统肿瘤中，肿瘤分期与尿液钙卫蛋白含量相关性较好。另有学者研究发现，钙卫蛋白在前列腺癌患者癌组织及尿液中呈明显高表达^[23]。因此研究者认为，尿钙卫蛋白有望成为诊断泌尿系统恶性肿瘤新的标志物^[24-25]。

2.4 其他

钙卫蛋白广泛分布于人体的各种体液和分泌物中，除血液、尿液及粪便钙卫蛋白外，关于唾液、脑脊液中钙卫蛋白浓度变化与相关组织炎性反应的研究均已见诸报道，而关于钙卫蛋白与其他系统肿瘤关系的研究则相对较少。有学者指出，联合运用血清钙卫蛋白、CD26和EGF对疑似肺癌患者进行检测，可大大提高其临床诊断的准确性^[26]。新近研究发现，钙卫蛋白在乳腺癌患者发生肺转移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逆向调节作用^[27]，而这一作用可能是通过RAGE受体机制完成的^[28]。

3 结语

钙卫蛋白是一种重要的与炎性反应和肿瘤免疫相关的生物蛋白，具有广泛的生物学活性。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其生理功能和生物学意义也逐渐为人们所熟知。然而，也正由于钙卫蛋白能够广泛参与机体免疫反应，因此缺乏组织特异性。依据目前研究结果，钙卫蛋白还很难成为诊断某一恶性肿瘤的可靠标志物。若想将其应用于临床肿瘤的筛查诊断，还需开展更为深入、更具针对性的临床与基础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