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肿瘤的化学治疗药物主要包括4大类：烷化剂、抗代谢药、抗生素类抗肿瘤药、抗肿瘤植物药。盐霉素作为一种离子载体型抗生素，一直用于家禽球虫病防治及禽畜的生长促进。自2009年以来，研究发现盐霉素可抑制小鼠原发性胶质瘤、乳腺癌细胞转移^[1-2]，并可杀伤具有耐药性和抗凋亡的肿瘤细胞系、肿瘤干细胞^[3-9]等多种肿瘤细胞。盐霉素在杀伤肿瘤细胞过程中还伴随自噬现象发生，且大多为肿瘤细胞的自我保护作用。这为肿瘤治疗提供了新思路，使联合自噬抑制剂作为肿瘤治疗药物成为可能。

盐霉素(C₄₂H₇₀O₁₁)，于上世纪70年代初由MIYAZAKI与其同事从白色链球菌发酵培养中获得，为一元羧酸聚醚类离子载体型抗生素类，具有抑制革兰氏阳性菌和防治禽类球虫病的作用，并可促进牛、猪等禽畜的生长。KINASHI等通过X射线晶体分析，鉴定了盐霉素的化学结构式^[10]，其相对分子质量为750，如图 1所示；其紫外光吸收波长为285 nm，红外光吸收波长为5.85 μm，熔点为113 ℃^[11]。

图1(Figure 1)

图1 盐霉素的分子结构式 Fig. 1 Molecular structure of salinomycin

家禽类在饲养过程中易出现球虫感染，导致生长缓慢、发育不良，甚至死亡，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目前，抗球虫药按其化学结构和生产过程大致可分为2类：一类是聚醚类离子载体抗生素；另一类是化学合成的抗球虫药。其中，莫能菌素、盐霉素和拉沙里菌素3种离子载体型抗球虫药应用广泛，而盐霉素因其较低的药物毒性^[12]、低廉的用药成本，其年使用量占所有离子载体型抗球虫药的50%以上^[13-14]。

研究发现，低质量浓度的盐霉素(0.5~16 mg/L)即可有效杀伤多种革兰氏阳性菌，如肠道内的粪肠球菌、屎肠球菌、葡萄球菌、产气荚膜杆菌等，且不易产生耐药性^[15-16]。MITANI等^[17]最早报道了盐霉素抗菌及抗球虫的机制：盐霉素主要与胞外K⁺和Na⁺形成络合物，利用膜转运蛋白将阳离子送入细胞内，通过破坏细胞膜和线粒体膜内外的离子平衡，从而损伤线粒体功能，使细胞失活，达到抗菌、抗球虫的目的。近年来，LAVINE等^[18]发现，盐霉素还可通过激活线粒体DNA修复酶TgMSH-1导致弓形球虫细胞周期S期阻滞，发挥抗球虫作用。

盐霉素还广泛用于鸡、猪、牛、羊等日常饲养，可有效降低料肉比，促进禽畜体质量增加^[19-20]。早期研究表明，盐霉素主要通过增加瘤胃中丙酸含量，降低乙酸、丁酸含量，提高瘤胃的消化吸收功能而促进反刍动物(牛、羊)生长^[21]。JÓZEFIAK等^[22]发现，盐霉素(60 mg/kg)添加到肉鸡饲料后，肉鸡回肠中拟杆菌属和肠杆菌科细胞减少，特异的细菌酶α-葡萄糖苷酶和β-半乳糖苷酶活性增高最为明显，有利于营养物质的吸收，促进肉鸡生长。TSINAS等^[23]报道了盐霉素通过抑制猪肠腺瘤的发生而促进断奶仔猪生长。

直至2009年，GUPTA等^[24]从1.6万种化合物中筛选出盐霉素可选择性杀伤乳腺癌干细胞，且效果为紫杉醇的100倍。从此开启了盐霉素在肿瘤研究中的新篇章。

Wnt/β-链蛋白(β-catenin)信号通路作为Wnt信号转导的经典途径，与细胞自我更新、分化、增殖、凋亡等密切相关。在成熟细胞内，Wnt/β-链蛋白信号通路处于沉默状态；当细胞质内β-链蛋白浓度升高至一定水平，它可转移至细胞核内，与转录因子家族TCF/LEF结合，进而激活MMP-7、Myc、细胞周期素 D1、CD44等多种原癌基因^[25]，导致细胞增殖、分化、成熟，促进肿瘤的发生发展。近年来，已报道Wnt/β-链蛋白在前列腺癌^[26]、乳腺癌^[27]、肝癌^[28]等多种肿瘤中异常表达，并与肿瘤的侵袭性和耐药性相关。MAO等^[29]发现：过表达Wnt1的AGS细胞株在裸鼠体内形成肿瘤的能力更强，体积更大；盐霉素能有效减小肿瘤体积，主要通过抑制Wnt/β-链蛋白信号通路。

低密度脂蛋白受体相关蛋白(low-density lipoprotein receptor related protein，LRP)是Wnt信号通路中的受体蛋白之一，磷酸化的LRP可使β-链蛋白在细胞内积累，调控肿瘤的发生。LU等^[30]报道了盐霉素可有效抑制LRP6的表达进而抑制β-链蛋白浓度的上升，阻止Wnt/β-链蛋白信号通路的激活，促进乳腺癌及前列腺癌细胞系凋亡。WU等^[31]发现盐霉素作用于鼻咽癌细胞系后，LRP6和β-链蛋白表达下调，细胞凋亡增加及侵袭性降低：提示盐霉素可通过抑制Wnt/β-链蛋白信号通路来抑制肿瘤的发展。

肿瘤细胞的快速增殖，往往与细胞周期调控失调有关。通过抑制细胞周期的进程从而抑制肿瘤细胞分裂，也为肿瘤治疗提供了思路。已知细胞周期素D1可促进细胞周期G1向S期转变，并在多种肿瘤中过表达^[32]。P27kip1蛋白通过抑制细胞周期转变起到抑制肿瘤发生的作用，Skp2表达上升后，可降解P27kip1，从而诱导肿瘤的发生^[33]。在卵巢癌中，盐霉素可抑制Skp2及细胞周期素D1的表达，上调P27kip1的表达，从而使细胞周期停滞在G1期^[34]及细胞凋亡。AL DHAHERI等^[35]将不同浓度盐霉素作用于乳腺癌细胞系后发现：低浓度盐霉素主要通过下调细胞周期素D1从而诱导细胞周期G1阻滞；高浓度盐霉素则是通过下调细胞周期素B1，诱导细胞周期G2阻滞，进而诱导细胞凋亡。

上皮-间质转化，是指上皮细胞通过特定程序转化为具有间质表型细胞的生物学过程，其主要特征有细胞黏附分子(如E-钙黏蛋白)表达的减少，细胞角蛋白骨架转化为波形蛋白(vimentin)；上皮-间质转化往往与肿瘤的侵袭和转移有关。GUPTA等^[24]发现盐霉素可选择性杀伤乳腺癌干细胞，且效果为紫杉醇的100倍，随后在小鼠移植瘤模型中，也验证了盐霉素的抑癌作用，并且增加了肿瘤细胞向上皮分化。KOPP等^[36]发现，低浓度盐霉素即可抑制小鼠乳腺癌细胞系4T1和小鼠Lewis肺癌细胞系转移，随后将4T1细胞通过尾静脉注射到Balb/c小鼠中，形成肺部原发肿瘤，再给予5 mg/kg盐霉素处理数日后，肺部原发肿瘤的大小未见明显改变，但有效抑制了其向脑、肾、脾的转移。KOPP等^[37]在随后的研究中进一步证明，盐霉素作用于4T1和Lewis细胞系后，通过促进miR-200c表达而增强E-钙黏蛋白的表达，抑制波形蛋白的表达和上皮-间质转化的发生。在小鼠乳腺癌移植瘤模型和小鼠Lewis肺癌模型中，盐霉素作用后促进上皮细胞标记蛋白表达，对肿瘤生长无明显抑制作用，但有效抑制肿瘤转移。CD44⁺的前列腺癌细胞可通过TGFβ1-CD44信号通路促进上皮-间质转化的发生，使肿瘤细胞具有更强的侵袭性。在移植瘤模型中，盐霉素有效抑制CD44及波形蛋白的表达，促进E-钙黏蛋白的表达，逆转上皮-间质转化^[38]。阿霉素为肝细胞癌治疗的常用药物，但体外实验表明，阿霉素作用于肝细胞癌后，可通过β-链蛋白/TCF复合体引起的上皮-间质转化使肝癌细胞系产生耐药及转移。而体内外实验均验证了盐霉素可通过激活FOXO3a抑制β-链蛋白/TCF复合体的表达，促进E-钙黏蛋白的表达及波形蛋白的表达，逆转了由阿霉素引起的上皮-间质转化^[39]。

细胞自噬是细胞通过溶酶体自我降解的过程,主要通过溶酶体将错误折叠的蛋白质及受损的细胞器降解。在应激、代谢、维持内环境稳定及保持基因组完整性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当细胞受到外界刺激时，包括紫外线、饥饿、氧化应激、DNA损伤、缺氧等，可通过一系列协同的应答通路发生自噬，包括AMPK信号通路^[40]、PI3K/AKT信号通路^[41]、ROS信号通路^[42]等。

肿瘤的发生是基因突变逐渐累积的结果，自噬可通过将细胞内损伤的细胞器、侵入的微生物、错误折叠的蛋白质清除以维持细胞内稳态及基因组的稳定性。因此，在肿瘤的初始阶段，自噬发挥抑制作用。Beclin-1是自噬核心复合物的重要组成部分，调控自噬的发生。小鼠体内自噬相关基因Atg5^[43]缺失后可引起多发性肝肿瘤，Beclin-1杂合缺失后可引起自发性肺癌、肝癌和淋巴瘤^[44]，Bif-1纯合缺失后可导致自发性淋巴瘤、肝细胞癌及食管癌^[45]，进一步证明了自噬可抑制肿瘤形成。MORTENSEN等^[46]发现，小鼠造血干细胞Atg7表达沉默后，造成骨髓发育不良，出现类似人类急性髓性白血病的表型：表明自噬在维持造血干细胞的正常功能中不可或缺。因此，自噬缺陷有利于肿瘤的形成。

肿瘤在发展过程中会经历低氧、营养物质匮乏等不良生长环境。肿瘤细胞可通过自噬水解受损的蛋白质及细胞器等，产生氨基酸和脂类，满足自身的营养需求，促进自身的存活。在恶性胶质瘤中，低氧可通过HIF-1α/AMPK信号通路激活自噬，促进肿瘤细胞生存^[47]。肿瘤血管生成在肿瘤生长和扩散中起重要作用。在裸鼠移植瘤中，自噬主要存在于肿瘤的低氧、血供尚未建立区域^[48]，抑制自噬后，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表达降低，瘤体内血管数量减少^[49]：表明自噬有助于肿瘤血管的生成，促进肿瘤发展。肿瘤休眠是临床普遍存在的现象，与肿瘤复发和远处转移密切相关^[50]。肿瘤细胞内PI3K-AKT信号通路表达下调后，可出现类休眠样形态及自噬激活。ras同源基因家族成员ARHⅠ可抑制PI3K-mTOR信号通路，激活自噬并促进肿瘤休眠。应用自噬抑制剂氯喹作用于由ARHⅠ诱导的已进入休眠的移植瘤，可见肿瘤重新开始生长：表明自噬可促进肿瘤休眠^[51]，促进肿瘤复发及转移。

在肿瘤治疗过程中，常伴有肿瘤细胞的自噬、凋亡和坏死。盐霉素作用于肿瘤细胞后，也可引起细胞发生这3种改变。QIN等^[52]发现，盐霉素作用于神经胶质瘤细胞系U87MG、U251MG后，可通过ROS-P53-CyPD信号通路调控坏死。XIPELL等^[53]发现，盐霉素作用于神经胶质瘤细胞系后，细胞内活性氧增加，ATP减少，溶酶体膜破裂，释放组织蛋白酶B及溶酶体膜蛋白Lamp1，细胞质肿胀：提示肿瘤细胞发生程序性坏死。高迁移率族蛋白HMGB1作为经典的损伤相关模式分子，与细胞程序性坏死密切相关，可促进炎症反应^[54]，并可通过与自噬相关蛋白Beclin-1结合，使之从Beclin-1/Bcl-2复合体解离，诱导自噬的发生^[55]。JANGAMREDDY等^[56]发现，盐霉素作用于乳腺癌细胞系SKBR3后，细胞内HMGB1表达明显升高，并出现明显的程序性坏死。此外，KANG等^[57]报道了，在胰腺癌细胞系Panc02中，HMGB1与晚期糖基化终末产物受体RAGE相互作用后，抑制哺乳动物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的活性，调控自噬的发生。将HMGB1敲除后，细胞凋亡增加，自噬明显受到抑制，且对化疗药物敏感性增加。这表明HMGB1与肿瘤细胞生存和耐药密切相关。提示盐霉素联合HMGB1抑制剂，可有效增强药物的敏感性，避免坏死及体内的炎症反应。

放疗、化疗是除手术外最主要的治疗方法，在治疗过程中，肿瘤细胞往往可以通过自噬来保护自己，逃避死亡。WANG等^[58]通过将微粒体装载的羟氯喹和微粒体装载的阿霉素联合应用于小鼠移植瘤模型中，增强了阿霉素的抗肿瘤作用：表明自噬具有促生存的作用。YOU等^[59]将克唑替尼作用于肺癌细胞系后，细胞内出现大量自噬泡结构，联合自噬抑制剂羟氯喹或RNA干扰Beclin-1后，可明显增强克唑替尼的抗肿瘤作用，也体现了自噬的促生存作用。然而，APO866^[60]和氯碘羟喹^[61]诱导的自噬，都有促死亡的作用。盐霉素作用于不同细胞系后，大部分细胞内出现的自噬都有保护作用^[62-63]；然而，在VERDOODT等^[64]的研究中，自噬具有促进SW620细胞系死亡的作用。同一药物应用于不同细胞系，联合自噬抑制剂，出现截然相反的效果可能与药物浓度、细胞内机制调控密切相关，为未来的联合用药提供了实验基础，也给予了警示。

自噬潮为一个动态过程，包括诱导、自噬前体的形成及延伸、吞噬物选择及包裹、自噬体形成及运输、与溶酶体融合、内容物降解及再利用。KLOSE等^[65]联合盐霉素和氯化铵或氯喹作用于肝癌细胞系后发现，相比于单独用药，LC3B-Ⅱ的表达量并未出现明显升高：表明盐霉素可抑制自噬潮。YUE等^[66]发现，在乳腺癌肿瘤干细胞样细胞中，盐霉素作用后，可见自噬相关蛋白P62表达增高，而在正常情况下，自噬激活后，自噬体最终在溶酶体内降解，P62作为LC3与泛素化底物之间的枢纽，能整合到成熟自噬体中，并在溶酶体内降解，即当LC3表达上升，P62表达下降，表明自噬潮过程被抑制；进一步研究表明，在此过程中，自噬体与溶酶体仍可以结合，但溶酶体降解功能异常，具体机制仍需进一步研究。XIPELL等^[53]发现，盐霉素作用于恶性胶质瘤细胞系后，产生的活性氧可使脂质氧化，溶酶体膜通透性改变，组织蛋白酶B表达量降低：提示溶酶体酸性环境被破坏，致使溶酶体降解功能异常，从而抑制自噬潮。JANGAMREDDY等^[67]分别将低浓度和高浓度盐霉素作用于小鼠胚胎成纤维细胞后，发现低浓度盐霉素可激活自噬，高浓度(30 μmol/L)可抑制自噬，使细胞内LC3B聚集。因此，我们推测：低浓度盐霉素作用于肿瘤细胞后，溶酶体仍有降解功能；当高浓度盐霉素作用于肿瘤细胞后，溶酶体降解功能破坏，从而抑制自噬潮。

肿瘤微环境由肿瘤细胞和基质细胞、细胞外基质、免疫炎性细胞等构成，具有低氧、营养匮乏、酸性、间质流体压力高等特点，与肿瘤干细胞的形成^[68]及肿瘤的发展、转移、耐药密切相关^[69-70]。LARZABAL等^[71]发现，将小鼠Lewis肺癌细胞系接种到C57/BL6小鼠皮下，盐霉素有效抑制移植瘤的肺部转移。免疫组化分析移植瘤及肺转移灶表明，盐霉素有效抑制移植瘤中趋化受体因子CXCR4、肿瘤相关成纤维细胞分泌的SDF-1的表达(SDF-1可有效促进表达CXCR4的肿瘤细胞增殖及肿瘤血管形成^[72])及减少CD11B⁺、F4/80⁺的巨噬细胞浸润(与淋巴管新生密切相关，促进炎症反应及肿瘤的形成^[73]):表明盐霉素主要通过破坏肿瘤微环境而抑制转移。

低氧作为肿瘤微环境中研究最多的一个特征，与肿瘤血管的形成、免疫监视、DNA过度复制及耐药都存在密切关系^[74]。在肿瘤的低氧区域往往伴随自噬的激活，主要信号通路如下：HIF-1α可通过激活BNIP3，使得Bcl-2和Beclin-1复合物分离而激活自噬^[75]；低氧可激活腺苷酸活化蛋白激酶，抑制mTOR活性，从而激活自噬；低氧还可通过内质网应激及其相应通路激活自噬^[76]。进一步研究表明，低氧诱导的自噬具有促进肿瘤转移及保护肿瘤细胞的作用。酸性条件也为肿瘤微环境的特征之一，可通过影响药物代谢而使肿瘤细胞具有耐药性，且此处的肿瘤细胞往往通过增强自噬来保护自身^[77]。氯喹——自噬潮的晚期阶段抑制剂，联合其他抗肿瘤药物，取得了一定的抗癌效果^[78]；然而，PELLEGRINI等^[79]发现，将肿瘤细胞株HCT116和Me30966置于pH为6.8的酸性环境中培养，氯喹失去了抑制自噬潮的功能，小鼠体内实验进一步证明，氯喹在酸性环境中无法抑制自噬潮：暗示了在酸性肿瘤微环境中，氯喹无法很好地发挥其作用。PELLEGRINI等^[80]的近期成果表明，盐霉素在酸性环境下能更明显地抑制自噬潮，可作为自噬抑制剂；通过微囊化肿瘤细胞培养模型(模拟体内的低氧及酸性环境)培养大肠癌细胞系后，盐霉素可同时抑制囊表面及核心区的细胞自噬，然而，氯喹及Lys-01只能抑制囊表面细胞的自噬，且酸性条件增强了盐霉素对乳腺癌干细胞的杀伤性。

综上所述，肿瘤微环境往往呈低氧、酸性且含有大量的肿瘤干细胞，肿瘤细胞在这些区域往往通过增强自噬以保护自己免于凋亡及促进肿瘤发展。如前所述，盐霉素可杀伤多种肿瘤干细胞和多药耐药肿瘤细胞，抑制自噬潮，酸性环境可增强其对肿瘤细胞的杀伤作用。因此，我们认为盐霉素通过抑制自噬潮，进一步破坏了肿瘤微环境。

自2012年首次报道盐霉素可诱导肿瘤细胞产生自噬至今，学者们已用不同肿瘤细胞系研究盐霉素诱导自噬的相关机制。盐霉素作用后，大部分肿瘤细胞内都产生了活性氧，其在自噬激活过程中发挥了重要而复杂的作用。KIM等^[81]将盐霉素作用于骨肉瘤细胞系后，活性氧表达上升，自噬相关蛋白LC3B表达上升，通过NAC去除细胞内活性氧后，盐霉素诱导细胞产生的自噬被明显抑制：表明活性氧在调控自噬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VERDOODT等^[64]将盐霉素作用于结肠癌和乳腺癌细胞系后，产生的活性氧可部分通过JNK信号通路激活自噬。ZHU等^[62]发现，盐霉素诱导破骨细胞瘤细胞系U2OS和MG-63产生自噬主要通过ROS-AMPK-mTOR途径。然而，LI等^[63]发现，盐霉素诱导非小细胞性肺癌细胞株产生自噬是通过内质网应激，经ATF4-DDIT3/CHOP-TRIB3-AKT1-mTOR信号通路激活自噬。JANGAMREDDY等^[56]发现，盐霉素作用于前列腺癌细胞系PC3后，导致细胞内线粒体功能异常，包括线粒体膜去极化、ATP减少，进而发生线粒体自噬。

综上所述，盐霉素诱导不同肿瘤细胞系发生自噬的机制是复杂的，可通过损伤线粒体而发生线粒体自噬，通过内质网应激而激活AKT1-mTOR信号通路发生自噬，诱导活性氧的产生进而通过多信号通路介导自噬的发生。

自噬作为细胞内的“清道夫”，在细胞正常功能的维持上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近年来的研究揭示了自噬与肿瘤、发育、神经退行性疾病、免疫和衰老等存在密切联系，因此，已成为研究热点。当细胞受到不同的外界刺激时，产生的自噬大不相同。如本文中抗肿瘤药物盐霉素诱导的自噬，既可以促进肿瘤细胞生存，又可以加速肿瘤细胞死亡。因而，在研究盐霉素的抗肿瘤作用时，要明确它诱导的自噬在此过程中的作用，以便于联合自噬激活剂或者抑制剂达到更好的抗肿瘤效果。此外，已有少量文献报道了盐霉素作用于肿瘤细胞后，HMGB1表达上升，细胞出现程序性坏死，因此，可进一步探讨自噬与程序性坏死的关系。盐霉素诱导肿瘤细胞自噬的机制尚未完全阐明，仍需通过深入研究，探索盐霉素激活肿瘤细胞的具体机制，也有助于发现自噬调控的新机制。近年来研究表明，miRNA与肿瘤细胞自噬、凋亡、耐药、转移、侵袭等存在密切关系。而盐霉素可通过促进miR-200c表达而抑制上皮-间质转化的发生。但目前对于miRNA是否参与调控盐霉素诱导肿瘤细胞自噬的过程还未见报道，仍具有研究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