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鞘少突胶质细胞糖蛋白（myelin oligodendrocyte glycoprotein，MOG）抗体相关疾病（MOG antibody-associated disease，MOGAD）是一种近年来提出的免疫介导的中枢神经系统炎性脱髓鞘疾病^[1]。病变以脑白质、视神经、脊髓等髓鞘损伤或脱失为主要特征，临床表现呈多样性，儿童发病率高于成人^[1]，病程呈单相或多相性。中枢和外周联合脱髓鞘综合征（combined central and peripheral demyelination syndrome，CCPD）的发生较为罕见，主要见于成人，目前多为个案或小样本报道^[2-3]。少数CCPD患者检测到MOG抗体阳性，此发现扩展了MOGAD的范围。本文报道了1例儿童MOG抗体相关中枢和外周联合脱髓鞘综合征（MOG antibody-associated central and peripheral demyelination syndrome，MOGAD-CCPD）患者的临床诊治经过，并复习相关文献，以期提高对该疾病的诊治认知。

1 临床资料

患儿，男，6岁3个月，以“发热3 d伴双下肢乏力1 d”为主诉入院，起病前3 d出现发热，体温最高达39.0℃，2 d后出现双下肢乏力、尿潴留。查体显示体温36.8 ℃，脉搏100次/min，呼吸23次/min，血压102/58 mmHg，体重25 kg，神志清楚，精神萎靡，呼吸平稳，双侧瞳孔对光反射灵敏，咽部充血，心脏、肺、腹部查体无明显异常。双上肢肌力5级，双下肢肌力1级，肌张力低，腱反射、腹壁反射未引出，双侧巴氏征阳性。

实验室检查显示，脑脊液压力320 mmH2O，白细胞75×10⁶/L，蛋白0.44 g/L。血液和脑脊液自身免疫性脑炎抗体、水通道蛋白4抗体（aquaporin-4 antibody，AQP4）和髓鞘碱性蛋白抗体（myelin basic protein antibody，MBP）均为阴性，血清MOG抗体滴度1∶32++，脑脊液MOG抗体滴度1∶1。甲型流感核酸阳性，肺炎支原体抗体IgM阳性。影像学检查显示头颅MRI正常；脊髓MRI示颈胸髓内T2WI稍高信号（图 1）。肌电图检查显示多发性周围神经病（主要累及运动神经，远近端受累，以轴索损害为主），2周后肌电图稍进展。6周后恢复正常。眼底及电生理检查显示眼底及视觉诱发电位正常。

患儿接受丙种球蛋白1 g/（kg·d）连续治疗2 d、甲泼尼龙琥珀酸钠20 mg/（kg·d）冲击治疗3 d，治疗方案循环3次，后口服泼尼松片3个月（起始剂量为50 mg/d，1个月后每周减量5 mg），同时配合康复训练，3周后脊髓MRI恢复正常，2个月后肌电图正常，随访6个月未复发，运动正常。本研究获得我院医学伦理学批准，患儿监护人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2 文献复习

本研究采用组合检索策略，以“MOG抗体相关疾病”“MOGAD”“MOG antibody-associated disease” “myelin oligodendrocyte glycoprotein antibody-associated disease”“CCPD”“MOGAD-CCPD”为中英文关键词，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PubMed进行检索，检索时间截至2023年12月30日。去重后由2名研究者独立筛选，最终纳入17篇文献^[4-20]，共39例MOGAD-CCPD患者，其中儿童患者7例。提取每例患儿性别、年龄、脱髓鞘疾病诊断、神经生理学特点、血清MOG阳性特征及疾病过程，总结特征并优化早期诊治策略。见表 1。

3 讨论

MOG是中枢神经系统髓鞘和少突胶质细胞膜表面表达的蛋白，具有很强的免疫原性，是中枢神经系统特发性炎性脱髓鞘疾病的重要靶点^[1]。CCPD指中枢神经和周围神经同时或先后发生脱髓鞘，较为罕见^[2]。目前关于CCPD的研究主要为个案报道和小样本研究^[2-3]。

在少数CCPD病例中发现抗MOG抗体阳性^[4-20]。MOGAD的临床表现与年龄相关，主要表现为视神经炎、脊髓炎、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acute disseminated encephalomyelitis，ADEM）和脑炎等。本研究患儿表现为脊髓炎，脑脊液白细胞升高，脊髓MRI显示长节段异常信号，血清MOG抗体滴度1∶32++，肌电图显示多发性周围神经病变，本研究排除了可能引起周围神经病变的疾病，诊断为MOGAD-CCPD。MOGAD-CCPD在儿童中罕见，国内尚无相关报道。

MOGAD-CCPD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ELTEREFI等^[4]提出3种假设：（1）脑脊液中的MOG通过模仿外周髓鞘蛋白引发自身免疫；（2）MOG的外周表达可能导致周围神经系统受累；（3）免疫易感个体发生针对中枢和周围神经系统抗原的免疫攻击。RINALDI等^[5]提出MOG与外周神经鞘靶抗原结合或通过T细胞介导的免疫反应引发损伤。SUNDARAM等^[6]认为，特定条件下，细胞内MOG可能触发自身抗体，导致神经根损伤。本研究推测本例患儿MOGAD-CCPD的发生可能与中枢和周围神经髓鞘抗原成分相似，免疫异常破坏血脑屏障和血神经纤维屏障，导致疾病的发生。

MOGAD临床表现多样，呈单相或多相性病程，约30%~40%患儿呈复发-缓解性病程。回顾相关文献^[4-20]发现39例MOGAD-CCPD患者中23例为中枢和周围神经异步受累的复发-缓解性病程，16例为同步受累的单相病程。39例中儿童仅7例，其中4例为同步单相病程，特点为脊髓炎、神经根炎或急性炎症性脱髓鞘性多发性神经病（acute inflammatory demyelinating polyneuropathy，AIDP）；1例为同步和复发病程；2例为异步复发性CCPD，其中1例13岁女童未单侧视神经炎复发，行利妥昔单抗治疗有效^[3]，另外1例女童以单侧视神经炎起病，8年后复发，出现腰骶部神经根炎，经静脉滴注免疫球蛋白（intravenous immunoglobulin，IVIG）和类固醇治疗后康复^[16]。尽管MOGAD-CCPD在儿童中较少见，但异步复发的可能性较高，临床医生应保持警惕。本例患儿为同步单相病程，目前临床症状缓解，随访至今无复发。

在治疗方面，因MOGAD和CCPD均与免疫相关，急性期可首选大剂量糖皮质激素。研究^[21]表明，IVIG联合脉冲类固醇治疗优于单一治疗。本研究采用大剂量甲泼尼龙和免疫球蛋白治疗，取得了良好的治疗效果。

综上所述，儿童MOGAD-CCPD临床表现多样，急性期尽早应用IVIG和（或）大剂量激素冲击可有效改善症状，复发病例可加用免疫抑制剂。目前，CCPD缺乏特异性生物标志物，考虑CCPD的患儿可进行MOG抗体检测。本例患儿的随访时间较短，未来随着病例数量的增多和随访时间的延长，将更有助于加深对儿童MOGAD-CCPD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