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不仅严重威胁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还影响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2019年12月暴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引起了全世界的广泛关注^[1]。2020年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2]。医护人员作为抗击疫情的中坚力量，在承担沉重救治任务的同时还要面临感染风险^[3]，由于共情导致的代入感^[4]，其心理健康面临巨大的冲击，甚至出现了抑郁、焦虑症状。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直接关系到其日常工作状态，影响防控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成效。疫情期间，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包括女性、护士、低年龄、低文化程度、高级职称等^[5-7]。回顾文献发现，关于新冠肺炎相关知识与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关系的研究不多，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研究多采用logistic回归或线性回归模型，在处理共线性变量方面存在不足^[8]。决策树模型在分析时不受变量间共线性的影响，可以树形图直观反映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和心理健康高危人群。因此，现结合logistic回归模型和决策树模型明确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中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及心理健康高危人群，为制定针对性的干预策略、提高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提升公共卫生事件的应对能力等提供参考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以安徽省的医疗卫生机构（包括公立医院、民营医院、私人诊所）的医护人员为调查对象。2020年2月12日—3月4日，借助课题组自行设计研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医护人员多维度评价系统”开展在线问卷调查。调查前由安徽省卫生健康委员会下发调查通知到各级、各类医疗卫生机构，自愿参加调查的医护人员通过手机扫描二维码或微信搜索调查小程序进行填写。

1.2 方法

问卷包括一般人口学特征调查表、新冠肺炎知识问卷、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 list 90, SCL-90）3部分。一般人口学特征包括性别、年龄、学历、职业、职称、所在医院类型等。新冠肺炎知识问卷由多位安徽省新冠肺炎救治专家组成员、安徽省援鄂医疗队医院感染专家根据文献^[9-10]和研究目的共同设计。问卷由20个条目组成，每个条目均为不定项选择题，1至8题和15题涉及诊断知识，9至14题涉及治疗知识，16至20题涉及医院感染知识。每个条目回答正确计1分、多选或错选计0分，满分20分，得分越高代表知识掌握越好。

SCL-90是由Derogatis等^[11-12]于1973年编制，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精神障碍和心理疾病筛查量表。量表共包含90个条目，涉及躯体化、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及其他等10个维度。每个条目均以Likert 5分法评分（“无”“很轻”“中等”“偏重”“严重”分别计1~5分），满分为450分。按照全国常模，总分在160分及以上或阳性项目数（得分不低于2分）超过43项或任一因子分超过2分，则筛选结果为阳性^[13]。经内部一致性检验，量表90个条目的Cronbach’α系数为0.987。

1.3 统计学分析

用SPSS 17.0分析数据。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用强迫引入法纳入自变量，用容忍度和方差膨胀因子诊断排除自变量多重共线性问题。用决策树模型的卡方自动交互检测法分析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设定决策树生长层数为3层，树的生长分割检验水准α=0.05，停止规则为α=0.05，父节点和子节点的最小样本量分别为400和200，若节点样本量小于设定值，则该节点为终末节点。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共回收问卷15 342份，剔除不合格问卷2 583份，获得有效问卷12 759份，应答率为83.16%。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参见课题组的既往研究^[7]。

2.1 医护人员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的logistic回归分析

以调查对象的心理健康状况（阴性=1，阳性=2）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学历、职称、医院类型，以及诊断知识、治疗知识、医院感染知识得分为自变量，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30~ < 40岁、所在医院类型为省级、市级和县级医院、诊断知识得分低是护士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女性、高级职称、所在医院类型为省级和县级医院是医师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见表 1。

2.2 医护人员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的决策树模型分析

分别以护士和医师的心理健康状况（阴性=1，阳性=2）为因变量，以性别、年龄、学历、职称、医院类型，以及诊断知识、治疗知识、医院感染知识得分为自变量，进行决策树模型分析。

护士组的决策树包括3层、12个节点（其中7个终端节点）。由模型分析结果可得，医院类型、医院感染知识得分和年龄是护士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第一层按照医院类型进行拆分，表明医院类型是护士组心理健康首要影响因素，省级医院护士心理异常的检出率最高（为46.9%）。第二层筛选出来的因素是医院感染知识得分和年龄，省级医院中30~ < 40岁的护士心理异常检出率（为52.4%）高于该类型医院中 < 30岁和≥40岁的护士（为42.9%），市级或县级医院中≥30岁的护士心理异常检出率（为42.6%）高于该类型医院中 < 30岁的护士（为37.6%），县级以下或其他医院中医院感染知识得分≤2分的护士心理异常检出率（为36.9%）高于该类型医院中医院感染知识得分 > 2分的护士（为31.2%）。第三层筛选出来的因素是医院类型，在县级以下或其他医院医院感染知识得分≤2分的护士中，其他医院的护士心理异常检出率（为40.7%）高于县级以下医院的护士（为33.9%）。性别、职称、学历、诊断知识和治疗知识得分均未进入决策树模型。省级医院中30~ < 40岁、其他医院中医院感染知识得分≤2分、市级/县级医院中≥30岁的护士是心理健康高危人群。见图 1。

医师组的决策树包括3层、11个节点（其中6个终端节点）。由模型分析结果可得，性别、职称、医院类型、年龄和治疗知识得分是医师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第一层按照性别进行拆分，表明性别是医师组心理健康的首要影响因素，女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最高（为36.6%）。第二层筛选出来的因素是职称和医院类型，有高级职称的男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为34.7%）高于有初级或中级职称的男医师（为28.2%），省级、市级、县级医院的女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为39.9%）高于县级以下或其他医院的女医师（为30.1%）。第三层筛选出来的因素是年龄和治疗知识得分，在有初级或中级职称的男医师中，30~ < 40岁男医师心理异常的检出率（为31.5%）高于 < 30岁或≥40岁的男医师（为25.9%）；在省级、市级、县级医院的女医师中，治疗知识得分≤2分的女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为41.3%）高于治疗知识得分 > 2分的女医师（为33.9%）。学历、诊断知识和医院感染知识得分均未进入决策树模型。省级/市级/县级医院中治疗知识得分≤2分的女医师、有高级职称的男医师、有初级/中级职称的30~ < 40岁的男医师是心理健康高危人群。见图 2。

3 讨论

logistic回归模型与决策树模型广泛运用于疾病风险因素分析^[14-16]。logistic回归模型对单独危险因素的分析较为明确，但处理存在复杂交互关系的多个因素时会产生分析误差^[17]。决策树模型能很好地处理变量共线性问题，直观地得出各因素对因变量的影响顺序、影响因素间的交互作用及高危人群等信息，综合运用2种分析模型有助于客观、准确地分析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

logistic回归分析发现，30~ < 40年龄组、所在医院类型为省级、市级和县级医院、诊断知识得分低是护士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女性、高级职称、所在医院类型为省级和县级医院是医师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护士的诊断知识得分越高，心理健康状况越好，可能的原因是诊断知识可以帮助护士掌握患者的病情变化趋势，减轻护士对于患者病情恶化的恐惧情绪，提升其心理健康水平。护士与医师的其他危险因素已在既往研究^[7]中讨论，故不再赘述。

决策树分析发现，医院类型是护士心理健康的首要影响因素，省级医院护士的心理异常检出率最高，性别是医师心理健康的首要影响因素，女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最高。省级医院的护士和女医师是应对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重要队伍，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高危群体。

决策树分析还发现，省级、市级及县级医院的医护人员心理异常检出率高于县级以下及其他医院的医护人员，可能由于新冠肺炎定点救治医院多为省级、市级和县级医院，医护人员每天面对因新冠肺炎而快速死亡或病危的患者，进而发生心理异常。研究通过决策树分析发现30~ < 40岁的医护人员心理异常检出率高于其他年龄组，与Huang等^[18]得出的医护人员年龄与心理健康水平负相关的结论不一致，可能与年龄分组不同有关，Huang等^[18]以35岁为界线将研究对象分为2组，本研究以30岁和40岁为界线将研究对象分为3组。30~ < 40岁的医护人员不仅承担较多的医疗工作，也是家庭支柱，疫情对他们的心理调节能力带来巨大挑战。

医院感染知识得分和治疗知识得分作为决策树模型中的分支变量，均与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水平负相关。医院感染知识掌握得好可提升护士的防护自信^[19]，缓解其心理压力，可使医师对治疗得心应手，不易焦虑、抑郁。决策树分析还提示，职称与医师心理异常检出率正相关，高级职称的医师更可能参与救治危重患者，他们往往同时担任科室的行政职务，需要处理繁杂的行政事务，故心理负担加重。

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诊断知识得分低是护士心理健康的危险因素，而决策树分析排除了诊断知识得分并发现了未被logistic回归模型发现的医院感染知识得分这一影响因素。决策树分析还发现了年龄和治疗知识得分这2个未被logistic回归模型发现的医师心理健康影响因素。因此，在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期间，制定护士的心理健康干预措施要考虑年龄、医院类型、诊断知识水平、医院感染知识水平，制定医师的心理健康干预措施要考虑性别、职称、医院类型、年龄和治疗知识水平。

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网络在线调查可能会造成不熟悉网络操作的对象的信息缺失，调查因素未纳入医护人员的工作满意度、生活满意度、工作压力和睡眠质量等，课题组将在后续研究中予以完善。

·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