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暴发。疫情初期，卫生资源极度匮乏，医院不堪重负，院内感染风险较大^[1]。因此，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要求改造升级重大疫情救治基地，加强卫生资源储备^[2]。目前，卫生资源数据来源于国家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且滞后1~2年。研究^[3]表明，疫情前期有5%~16%的新冠肺炎患者需要入住重症监护室（intensive care unit, ICU）接受治疗。我国仅在2006、2011及2015年进行过3次全国ICU资源普查，数据陈旧且未经官方公布，获取较为困难。现对我国医院卫生资源的短期配置情况进行预测，包括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和床位使用率，以及综合ICU的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呼吸机数和体外膜氧合（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 ECMO）数，以期为新冠肺炎及其他新发、突发传染病疫情防控的卫生资源配置提供依据，为进一步优化区域卫生资源配置提供支持。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研究对象为综合医院、中医医院、中西医结合医院、民族医院、各类专科医院和护理院，不包括专科疾病防治院、妇幼保健院和疗养院。医院卫生资源指标包括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病床使用率，综合ICU的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呼吸机数（包括有创和无创呼吸机）、ECMO数，每千常住人口床位数、每千常住人口医师数、每千常住人口护士数、每10万常住人口综合ICU床位数。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病床使用率以及全国重症医学科（critical care medicine, CCM）床位数来源于2010—2012年《中国卫生统计年鉴》、2013—2017年《中国卫生和计划生育统计年鉴》、2018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综合ICU床位数来源于中国知网、万方、维普等数据库，新闻媒体，2015年全国第三次ICU普查相关文献^[4-10]；2010—2018年全国ECMO中心总数及2018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ECMO中心数来源于中国医师协会体外生命支持专业委员会发表的文献^[11]；常住人口数来源于国家统计局^[12]。

1.2 研究方法

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全国CCM床位数和常住人口数随时间变化的散点图提示存在线性关系，故选择一般线性回归模型估计2019—2021年我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各指标的预测值。床位使用率散点图无明显规律，故用2016—2018年床位使用率均数作为2019—2021年的估计值。散点图提示全国ECMO中心数与时间呈非线性关系，故选取一般线性回归模型、二次非线性回归模型以及指数回归模型分别进行拟合，用残差、R²值和赤池信息准则（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 AIC）评价模型拟合效果，选出最优模型。用最优模型估计2019—2021年全国ECMO中心总数，结合2018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ECMO中心数占全国ECMO中心总数的比例^[11]推算每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ECMO中心数。研究假设每家ECMO中心有1~2台ECMO，从而得到2019—2021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ECMO的基线情况。

由于资料有限，综合ICU床位数只能根据全国CCM床位数估算，过程见图 1。

第一步，计算CCM床位数与ICU床位数的关系。由全国第三次综合ICU普查可知，全国每10万常住人口拥有3.19张ICU床位^[5]，有66.0%的ICU纳入CCM管理^[10]。根据年鉴数据，2015年全国有37 842张CCM床位，由此可以推算出CCM约有75.8%的ICU床位。第二步，结合普查公布的六大地理分区（东北、华北、华东、中南、西南和西北）的综合ICU床位数^[5]分别计算各分区的CCM床位数占医院床位数比例，在该比例±0.3%范围内每次变化0.01%，使得根据综合ICU床位数=医院床位数×（CCM床位数/医院床位数）×75.8%÷66.0%求得的分区内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综合ICU床位数与该分区普查结果的差值最小。根据各分区CCM床位数占医院床位数的平均比例与各省（自治区、直辖市）CCM床位数占医院床位数比例的最大差值^{[4, 6, 8-9]}确定界值取0.3%，分区内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CCM床位数占医院床位数比例参考常敬一^[13]对卫生服务水平的排名，进而得到2015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综合ICU床位数。

基于2015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综合ICU床位数预测2019—2021年的综合ICU床位数时假设：（1）全国ICU纳入CCM管理比例的年均增长率不变（2005—2015年全国ICU纳入CCM管理的比例由30.0%上升到66.0%^[10]，则2019、2020、2021年全国预计分别有80.4%、84.0%和87.6%的ICU纳入CCM管理）；（2）CCM的ICU床位比例不变（为75.8%）；（3）各省（自治区、直辖市）CCM床位数占医院床位数比例的年均增长率同全国一致。

基于文献^{[5, 7]}数据设定综合ICU的医师数、护士数、呼吸机数与床位数之比分别为0.62~0.68 : 1.00、1.91~1.96 : 1.00、0.88~1.00 : 1.00，得到2021年综合ICU的医师数、护士数、呼吸机数的估计值。每千常住人口床位数、每千常住人口医师数、每千常住人口护士数和每10万常住人口综合ICU床位数可用床位数、医师数、护士数和综合ICU床位数分别除以常住人口数得到。用R 4.0.2软件进行统计分析。

2 结果 2.1 卫生资源预测结果

床位数、医师数和护士数模型拟合情况见图 2，以北京市为例，可以看出模型拟合较好（R_床位数²=0.992，R_医师数²= 0.997，R_护士数²= 0.987）。

2021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卫生资源预测结果见表 1。2021年，全国每千常住人口预计拥有5.42张床位、1.64位医师、2.54位护士。东北、西北及中部地区的每千常住人口床位数明显高于南部地区，辽宁省的每千常住人口床位数最高（为7.00张）。上海市、四川省和湖北省的床位使用率超过90.00%，床位较为紧张。卫生人力资源方面：北京市的每千常住人口医师数最高（为3.42人），天津市次之（为2.02人），其余地区均低于2.00人；北京市的每千常住人口护士数最高（为4.51人），陕西省和上海市次之（分别为3.26人和3.10人），其余均低于3.00人。

2.2 综合ICU卫生资源预测结果

2021年，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综合ICU卫生资源预测结果见表 2。2021年，全国每10万常住人口预计拥有4.37张综合ICU床位。综合ICU床位数与人口密度基本匹配，人口密度越高的省（自治区、直辖市）综合ICU床位数及ECMO数越多。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每10万常住人口综合ICU床位数均没有超过10.00张，医护人员及呼吸机、ECMO设备均比较匮乏。

ECMO中心数的模型拟合效果见表 3。其中，二次非线性回归模型的残差和AIC最小、R²值最大，故该模型的拟合效果最好。

3 讨论与结论

该研究用一般线性回归模型进行预测，该模型是目前应用较为广泛的一种预测手段，除此之外，灰色系统模型、时间序列模型等都可以用来预测卫生资源^[14-18]。灰色系统模型对数据分布无严格要求，且在非线性条件下预测结果较好。当数据呈明显线性关系时，灰色系统模型预测结果的相对误差与一般线性回归模型预测结果的相对误差几乎一致^[19-20]。

该研究结果显示，2021年全国医院卫生资源总量较为充裕。《全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纲要（2015—2020年）》（以下简称“《纲要》”）要求2020年全国每千常住人口医院床位数达到4.80张，2021年的全国预测结果（5.42张）已超额完成该目标，有74.19%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均医院床位数已超过该目标要求。《纲要》要求2020年每千常住人口医疗机构医师数和每千常住人口医疗机构护士数分别达到2.50人和3.14人。根据年鉴中医师数/护士数占其所在医疗机构医师数/护士数的比例（医师占比56.93%，护士占比73.70%）推算出每千常住人口医师数和每千常住人口护士数应分别达到1.42人和2.31人，2021年的预测结果均超过该目标^[21]。不同地区的医院床位配置差异较大。整体而言，东部地区的人均床位数明显低于中西部地区。结合床位使用率来看，中部地区一些省（自治区、直辖市），如四川省、湖北省，虽然床位资源丰富，但床位使用率很高，日常床位较为紧张。不同地区的医师和护士配置比较均衡，但整体而言，除北京市之外，其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医院卫生人力资源均较为短缺，经济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无明显差异。建议大力培养卫生人才，建立和完善医护人员人才储备库，增加医护人员供给。

我国人均ICU床位数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研究^[22]表明：2018—2019年澳大利亚每10万人口拥有9.3张ICU床位，有ECMO 146台；ICU医师与ICU床位数之比为0.75 : 1.00，ICU护士与ICU床位数之比为7.12 : 1.00，呼吸机数与ICU床位数之比为0.98 : 1.00。美国重症医学会的调查^[23]显示：美国每10万人口拥有34.7张ICU床位，美国是世界ICU人均占有量最高的国家；德国次之，人均拥有ICU床位为29.2张；英国人均拥有ICU床位6.6张。我国2021年每10万常住人口ICU床位数的预测值仅为4.37张，远低于欧美等发达国家；我国的ICU医护数与床位数比也远低于澳大利亚。这说明我国ICU资源缺口较大，尤其是面临新冠肺炎等新发传染病时，亟须扩大ICU建设，补充ICU卫生资源。此外，目前国内ICU卫生资源的统计数据获取困难，导致研究者无法了解真实情况，从而影响政策制定者的决策。该研究定量估计并预测了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ICU床位数及医护数，较好地补充了我国ICU的卫生资源数据。但该预测结果依赖于部分假设，其与真实情况有一定差异。因此，建议加强对ICU资源的统计与报告，为循证决策提供证据支持。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