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1953年朝鲜战争期间，3 000多名士兵感染了一种急性发热伴肾功能衰竭，最终导致休克的出血热，病死率高达7%，当时命名为朝鲜出血热（Korean hemorrhagic fever，KHF），但一直没有证实KHF的病原体。直到1976年French等^[1]在韩国汉坦河（Hantaan river）附近捕获的黑线姬鼠（Apodemus agrarius）中首次用间接免疫荧光试验证实KHF的病原体是一种新的病毒，根据该病毒的发现地，命名为汉坦病毒（Hantavirus，HV）。HV是一类重要的自然疫源性病毒。HV的宿主动物十分广泛，近几十年，发现越来越多的蝙蝠携带HV。从遗传进化上看，HV最早可能出现在食虫目动物或蝙蝠中，然后传播到啮齿目动物，再以啮齿类动物为主要的自然宿主感染人^[2]。蝙蝠携带的许多病毒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和公共卫生问题，威胁人类的生命和健康，引起我们的关注。

蝙蝠是哺乳纲（Mammalia）翼手目（Chiroptera）动物的统称，是哺乳动物中的第二大类群，仅次于啮齿目动物，目前已报道的蝙蝠有21科237属1 446种，约占全球哺乳动物的22%^[3]。传统形态学将蝙蝠分为大蝙蝠亚目（Megachiroptera）和小蝙蝠亚目（Microchiroptera），最新的分子分类研究将其分为阳蝙蝠亚目（Yangochiroptera）和阴蝙蝠亚目（Yinpterochiroptera）^[4-7]。阳蝙蝠亚目蝙蝠也称为小型蝙蝠（microbats），其种类丰富，体型较小，通常以昆虫为食，少数以动物的血液为食。阴蝙蝠亚目蝙蝠又称为大型蝙蝠（megabats），体型相对较大，通常以果实、花粉或花蜜为食^[8]。蝙蝠广泛分布在世界上除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陆。蝙蝠的进化可以追溯到大约5 000万年前，具有很强的飞行能力，是唯一能够飞行的哺乳动物^[9-10]。

蝙蝠是许多自然疫源性疾病的宿主，是多种新发传染病病原体的宿主。迄今为止，已有超过200种病毒在蝙蝠中被检测到^[11-12]。许多新发传染病如马尔堡病毒（Marburg virus）、亨德拉病毒（Hendra virus）和尼帕病毒（Nipah virus）等RNA病毒均被证实来源于蝙蝠，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埃博拉病毒（Ebola virus）、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SARS-CoV）、中东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MERS-CoV）和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2（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2，SARS-CoV-2）等烈性病毒也与蝙蝠有关^[13-17]。蝙蝠的飞行能力、冬眠和社会行为有利于病毒的保存、进化和传播。蝙蝠携带的病毒在公共卫生安全上一度被忽视，随着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新病毒在蝙蝠上被发现，引起了科学界的重视。

HV宿主主要为啮齿目（Rodentia）、翼手目（Chiroptera）和食虫目（Insectivora）动物，后来在爬行动物（reptile）、辐鳍鱼（Actinopterygii）和无颌动物（Agnatha）中也发现HV样病毒（Hantavirus-like），但只有啮齿目动物携带的HV能引起人类疾病^[18-20]。HV引起人类的2种疾病：肾综合征出血热（hemorrhagic fever with renal syndrome，HFRS）和汉坦病毒肺综合征（Hantavirus pulmonary syndrome，HPS）。HFRS主要分布在亚洲和欧洲，我国也称流行性出血热（epidemic hemorrhagic fever，EHF）。HFRS的临床特征主要有出血性表现、肾功能衰竭，甚至多器官功能障碍，其病情较重，病死率为10%^[21]。HPS主要分布在南美洲和北美洲，临床上以呼吸困难、呼吸窘迫综合征、心肺衰竭为特征，病死率高达30%~40%^[22-24]。

HV粒子呈球形或近球形，ϕ 80~120 nm，是一种有包膜分节段的单股负链RNA病毒，其基因组由大（L）、中（M）、小（S）3个片段组成。其中L片段长6.5~6.6 kb，编码RNA依赖的RNA聚合酶（RNA-dependent RNA polymerase，RdRp），即L蛋白，通过其转录、复制酶和内切酶活性，介导HV基因组的转录和复制。M片段长3.7~3.8 kb，编码病毒包膜糖蛋白Gc和Gn糖蛋白，Gc和Gn是HV表面刺突蛋白，与受体结合，介导病毒进入宿主细胞。S片段长度为1.8~2.1 kb，编码病毒核衣壳（Nucleocapsid，N）蛋白，N蛋白包裹病毒RNA，以保护病毒免受细胞核酸酶的降解，与RdRp一起，确保病毒基因组的有效复制。

根据国际病毒分类委员会（The 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n Taxonomy of Viruses，ICTV）最新的分类，将原来汉坦病毒属（Hantavirus）提升为汉坦病毒科（Hantaviridae），根据HV的宿主动物不同来分类，分为4亚科7属53种：（1）哺乳动物HV亚科（Mammantavirinae）4属47种：①正汉坦病毒属（Orthohantavirus）38种；②鼹鼠蝙蝠病毒属（Mobatvirus）5种；③龙泉病毒属（Loanvirus）2种；④索托帕拉雅病毒属（Thottimvirus）2种。（2）辐鳍鱼HV亚科（Actantavirinae）1属4种：辐鳍鱼病毒属（Actinovirus）4种。（3）爬行动物HV亚科（Repantavirinae）1属1种：爬行动物病毒属（Reptillovirus）。（4）无颌动物HV亚科（Agantavirinae）1属1种：无颌动物病毒属（Agnathovirus）。我们从美国国立生物技术信息中心（NCBI）下载51种HV[未包含勒拿河病毒（Lena mobatvirus）和罗宾纳正HV（Robina orthohantavirus）2种]基因组序列，用Clustal Ⅹ软件进行比对，用MEGA Ⅹ软件选最大似然法（Construct/Test maximum likelihood，ML），基于S片段氨基酸水平建立了系统发育树。见图 1。

图 1 基于51种汉坦病毒S片段氨基酸水平的系统进化发育树 Figure 1 Phylogenetic tree based on the amino acid levels in S fragments of 51 species of hantavirus

图选项

见表 1。蝙蝠携带的HV包括在哺乳动物HV亚科（Mammantavirinae）中，分为4类：（1）龙泉病毒属（Loanvirus）2种：①龙泉病毒（Longquan loanvirus，LQUV），2011年在我国浙江省龙泉市的中华菊头蝠（Rhinolophus sinicus）和中菊头蝠（Rh. affinis）的肺组织中检测到^[25]，获得了S、M全长和部分L片段；②布尔诺病毒（Brno loanvirus，BRNV），2012年在捷克共和国的褐山蝠（Nyctalus noctula）肝组织中发现^[26]，获得L、M、S的近全长。（2）鼹鼠蝙蝠病毒属（Mobatvirus）3种：①来宾病毒（Laibin mobatvirus，LAIV），2012年在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广西）黑髯墓蝠（Taphozous melanopogon）肺组织中检测到^[27]，2015年在缅甸的黑髯墓蝠肺组织中也检测到^[28]；②春山病毒（Xuân Sơn virus，XSV），2013年在越南果树蹄蝠（Hipposideros pomona）肺组织中发现^[29]，2018年在我国广西的小蹄蝠（H. cineraceus）肺组织检测到；③奎松病毒（Quezon mobatvirus，QZNV），2016年在菲律宾抱尾果蝠（Rousettus amplexicaudatus）的肺组织中发现^[30]，这3种HV均获得了全基因组。（3）正HV属（Orthohantavirus）1种：罗宾纳正HV（Robina orthohantavirus，ROBV），2019年在澳大利亚中央狐蝠（Pteropus alecto）的脑组织中发现，获得了全基因组。（4）未分类的HV（Unclassified hantavirus）6种：①达克容病毒（Dakrong virus，DKGV），在越南三叶蹄蝠（Aselliscus stoliczkanus）中发现；②穆亚苏病毒（Mouyassue virus，MOYV），在科特迪瓦、埃塞俄比亚的东非长耳蝠（Laephotis capensis）、非洲侏凹脸蝠（Afronycteris nana）中检测到；③黄陂病毒（Huangpi virus，HUPV），在中国的普通伏翼（Pipistrellus abramus）肺组织中发现；④马格博伊病毒（Magboi virus，MGBV），在塞拉利昂的粗毛凹脸蝠（Nycteris hispida）中发现；⑤马科库病毒（Makokou virus，MAKV），在加蓬赤道蹄蝠（H. ruber）脾脏中发现；⑥痘得病毒（Dode virus，DODV），在中国的果树蹄蝠（H. pomona）中发现。目前只有DKGV获得了L、M、S片段的全序列，其余5种只获得部分序列（以上信息来自于NCBI Virus）。

表 1 蝙蝠携带汉坦病毒的种类、宿主动物、地区分布及发现时间 Table 1 Species, host animal, regional distribution, and discovery time of bat-borne hantaviruses

表选项

2012年de Araujo等^[31]在巴西捕获的蝙蝠样本中检测到引起HPS的安第斯正HV（Andes orthohantavirus，ANDV），基于部分S片段的核苷酸序列分析，获得的序列与ANDV的基因型阿拉拉夸拉正HV（Araraquara orthohantavirus，ARQV）核苷酸的同源性达93%~95%。2012－2014年Sabino-Santos等^[32]在巴西捕获的蝙蝠中证实存在ANDV抗体。2018年Sabino-Santos等^[33]又在之前检测的蝙蝠HV阳性吸血蝠（Desmodus rotundus）和昭短尾叶鼻蝠（Carollia perspicillata）样本中扩增出HV的部分S片段，与ANDV的基因型ARQV同源性分别达到94%和99%。多种证据表明，具有高致病性的ANDV的基因型ARQV在蝙蝠中存在，但还未有蝙蝠携带HV感染人的病例报道。

随着多种蝙蝠携带HV的发现，尤其在蝙蝠中检测到高致病性的ARQV，应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HV与宿主动物的多样性，应加强HV与宿主的调查研究，分析病毒与宿主动物共进化关系。目前为止，正HV属的HV中，ROBV是唯一被发现的蝙蝠携带的HV，对人的致病性尚不清楚。蝙蝠携带HV感染率低，还未分离到病毒，许多蝙蝠携带HV也未获得全基因组，需要进一步改进检测方法^{[18, 25, 28, 34-36]}，来揭开它们神秘的面纱。

利益冲突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