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疾是由雌性按蚊（Anopheles）传播疟原虫而引起的一种寄生虫传染病，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列为全球三大公共卫生问题之一^[1]。使用杀虫剂长效蚊帐和室内杀虫剂滞留喷洒是WHO推荐的疟疾媒介核心干预措施^[2]，这些措施能有效降低媒介按蚊寿命和种群密度，从而降低或阻断疟疾传播^[3]。然而，随着杀虫剂长期广泛使用，蚊虫对杀虫剂的抗药性日益严重，已成为全球疟疾防治最重要的挑战之一^[3]。

2016年WHO确认包括我国在内的21个国家有望2020年实现消除疟疾目标^[4]。然而，2016年全国仅有的3例本地感染疟疾病例中，其中2例来源于中国-缅甸（中缅）边境地区的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盈江县^[5]，同年该县报告疟疾186例，占云南全省报告总数的59.23%（186/314），较2015年升高1.06倍（186/175），是云南省2010年启动消除疟疾以来唯一一个报告病例数不降反升的县。为确保盈江县与全国同步在2020年如期实现消除疟疾目标，盈江县在贯彻中国消除疟疾“1-3-7”规范^[6-7]的基础上，对重点疟区和边境地区开展了全面喷洒杀虫剂等媒介控制为主的清点拔源和边境3道防线措施^[8-9]。为了解盈江县中华按蚊（An. sinensis）对杀虫剂的抗药性现状，为当地疟疾消除后防止再传播提供媒介控制依据，2020年9月我们采用WHO推荐的成蚊接触筒^[10-11]诊断剂量法对盈江县中华按蚊成蚊开展杀虫剂抗药性生物测定^[12]。

在盈江县2个边境乡镇各选择1个饲有牲畜、适宜中华按蚊孳生的自然村为调查点。其中，弄璋镇南算村上景坎自然村为盈江县国家疟疾媒介监测点之一，属坝区村寨，位于东经97°55′48″，北纬24°37′57″，海拔819 m，年平均气温19.30 ℃，年降水量2 700 mm；村东有灌溉水渠，水质清澈水流平缓，村四周为稻田。另一调查点为铜壁关乡三合村新村自然村，属山区村寨，位于东经97°39′29″，北纬24°37′54″，海拔1 328 m，年平均气温16.0 ℃，年降水量1 800 mm；村东南面靠山，种植甘蔗等经济作物，西北面为水稻田。

实验前夜用吸蚊管捕获调查点牛棚内未吸血雌性中华按蚊成蚊作为试虫，其中2020年9月4－6日在弄璋镇调查点3个牛棚捕蚊，9月7－9日在铜壁关乡调查点5个牛棚捕蚊，每晚捕蚊不少于150只，试虫用蚊笼带回实验室，饲以8%葡萄糖水过夜，于次日上午测定抗药性。

0.05%、0.25%和0.5%高效氯氰菊酯、0.05%高效氯氟氰菊酯、0.05%溴氰菊酯、5%马拉硫磷、0.1%残杀威药膜，以及空白对照由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传染病预防控制所提供，药膜批号20200615，锡箔纸避光包裹，密封袋2层隔离密封，4~8 ℃冷藏保存。

WHO推荐的成蚊接触筒由中国CDC传染病预防控制所提供，用洗洁精浸泡过夜，自来水冲洗干净，晾干备用。

实验室温度设为（26±1）℃，光周期14 L∶10 D，相对湿度60%~80%。参照国家标准《蚊虫抗药性检测方法生物测定法》（GB/T 26347－2010）诊断剂量成蚊接触法^[12]进行测定。方法为接触筒和恢复筒内先垫衬一张规格相同的白纸，药膜放入接触筒，钢圈固定药膜和衬纸，一药膜换一手套。用移蚊管从蚊笼中吸取20~30只试虫，吹入装有药膜的接触筒中，直立接触筒，计时并观察蚊虫击倒情况。接触1 h后，恢复筒与接触筒对接，把试虫全部吹入恢复筒，取下接触筒，直立恢复筒，上层纱网放置浸有8%葡萄糖水的湿棉球，静置24 h后观察试虫死亡情况。测定每天开展1次，每次设立1个空白对照，5种杀虫剂7个剂量，每剂量重复测定3次。

击倒标准为试虫翻转或斜歪，四肢能动，但不能飞行或爬行。死亡标准为试虫翻转或斜歪，四肢无运动。试虫移入装有药膜的接触筒后，专人观察并记录接触5、10、15、20、30、40、50、60 min的试虫击倒数。试虫从接触筒移入恢复筒静置24 h后观察记录试虫死亡数。

分别计算每剂量杀虫剂药膜每次测定接触60 min的击倒率，参照文献^[13]用SPSS 20.0软件的Probit分析计算半数击倒时间（KT₅₀）。分别计算每种杀虫剂不同诊断剂量处理蚊虫后24 h死亡率，若对照组死亡率 < 5%无需校正，死亡率5%~20%参照文献^[12]用Abbott公式校正，死亡率 > 20%则重新测定。取3次重复的平均值为测定死亡率。用χ²检验比较2个调查点测定死亡率间的差异，检验水准为α=0.05。

参照WHO蚊虫抗药性分级标准^[11]，测定死亡率≥98%为敏感，80%≤死亡率 < 98%为可疑抗性，死亡率 < 80%为抗性。

盈江县2个调查点中华按蚊成蚊试虫对0.05%、0.25%和0.5%高效氯氰菊酯、0.05%高效氯氟氰菊酯、0.05%溴氰菊酯、5%马拉硫磷和0.1%残杀威的平均24 h校正死亡率分别为38.62%、53.07%、61.22%、42.03%、42.86%、96.37%和60.96%，除对5%马拉硫磷产生可疑抗性外，对其余杀虫剂均产生抗性。2个调查点试虫测定结果见表 1，其中弄璋镇试虫除对5%马拉硫磷产生可疑抗性外，对其余杀虫剂均已产生抗性，铜壁关乡试虫对5%马拉硫磷和0.1%残杀威敏感，对其余杀虫剂均产生抗性。2个调查点试虫对每种杀虫剂的24 h平均死亡率之间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铜壁关乡试虫24 h平均死亡率均高于弄璋镇。

表 1 云南省盈江县中缅边境地区中华按蚊成蚊对5种杀虫剂抗药性测定结果 Table 1 Resistance of adult Anopheles sinensis to five insecticides in China-Myanmar border areas in Yingjiang county, Yunnan province, China

表选项

中华按蚊是我国分布最广的主要传疟媒介^[14]，也是云南省7种传疟媒介优势蚊种之一^[15]，在稻田里最易繁殖，但对疟原虫感染力低，是云南边境地区保持间日疟低度流行的主要媒介^[14]。2016年4月17日盈江县报告最后1例本地感染间日疟病例^[16]，是云南省也是全国最后1例本地感染疟疾病例，疫点调查推测该病例是由中华按蚊叮咬传播引起^[16]。

本研究发现盈江县中缅边境地区中华按蚊成蚊对拟除虫菊酯类杀虫剂普遍产生抗药性，特别是高效氯氰菊酯，WHO推荐诊断剂量为0.05%，本研究用上述剂量的10倍（0.5%）进行生物测定，结果发现2个调查点试虫的平均24 h校正死亡率仅为61.22%，说明盈江县中缅边境地区中华按蚊对该杀虫剂产生严重抗性。自1973年合成拟除虫菊酯以来^[17]，该类杀虫剂在农业和卫生方面得到广泛使用，蚊虫也普遍产生抗性^[3]。本研究用WHO推荐的溴氰菊酯0.05%诊断剂量测定平均24 h校正死亡率为42.86%，比2012年湖北省^[18]和2016年上海市^[19]同法同剂量测定24 h死亡率（17.03%和18.33%）高，测定的0.25%高效氯氰菊酯平均24 h校正死亡率（50.07%）也高于上海市测定的37.29%^[19]。这可能与云南省规模使用拟除虫菊酯类杀虫剂晚于内地发达省份有关（2003年云南省在全球基金项目支持下开始用菊酯类杀虫剂浸泡蚊帐和疟疾暴发媒介控制）。

研究发现铜壁关乡与弄璋镇的中华按蚊试虫对每个剂量杀虫剂的24 h平均死亡率不同，其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铜壁关乡试虫死亡率高于弄璋镇试虫，其KT₅₀也远小于弄璋镇，这与两地的生产方式不同有关，弄璋镇调查点以蔬菜种植为主，杀虫剂使用频次和强度远高于以甘蔗等经济作物种植为主的铜壁关乡，特别是8%高效氯氰菊酯可湿性粉剂，因便于储存运输，在弄璋镇普遍使用。同时，弄璋镇调查点为云南省3个国家疟疾媒介监测点之一，盈江县CDC则根据监测结果定期或不定期地开展杀虫剂室内滞留喷洒，2019年开始使用残杀威，这可能与弄璋镇中华按蚊对残杀威呈抗性有关，也说明中华按蚊对氨基甲酸酯类杀虫剂产生抗性较为迅速，需重视该类杀虫剂的使用方法与防制效果。马拉硫磷为有机磷类杀虫剂，因有明显的异味，盈江县较少使用该类杀虫剂。测定发现铜壁关乡中华按蚊对马拉硫磷尚敏感，但弄璋镇测定结果为可疑抗性，还需持续开展对其的抗药性监测。由于诊断剂量是快速定性的抗性测定方法，会对杀虫剂抗性水平产生低估，因此还有必要采用敏感基线法准确测定抗性水平。

综上所述，盈江县中缅边境地区中华按蚊普遍对拟除虫菊酯类杀虫剂产生抗药性，部分地区中华按蚊对氨基甲酸酯类和有机磷类杀虫剂敏感。建议盈江县定期开展媒介按蚊杀虫剂抗性监测，在积极采取孳生地清除的基础上、使用灭蚊幼剂、光诱捕杀灭成蚊等综合防控措施，因地制宜地停用或限制使用已经产生抗性的杀虫剂，推广使用杀虫剂混剂，轮换使用不同作用机制杀虫剂，多措并举，延缓蚊虫对杀虫剂抗性的进一步发展。

利益冲突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