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老年慢性病研究的共性结论表明，随着年龄的增加，一人同时罹患多种慢性病的比例也随之增加^[1]。在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的大背景下，老年人的共病问题已逐渐成为一种社会问题，带来住院时间延长、死亡风险增加、医疗卫生资源消耗增加等问题，给家庭经济支出和国家卫生资源的利用带来了消极影响^{[2 – 3]}。但目前国内对于慢性病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单一疾病上，对共病患者诊疗方案及健康管理的相关研究仍严重缺乏^{[4 – 5]}。为了解中国老年人慢性病共病患病现状、患病模式及高发共病组合中慢性病疾病间的相关性，为优先建立高发共病模式的治疗指南、优化共病管理、制定共病防治措施提供切入点，本研究收集2015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中11 707名 ≥ 60岁老年人的数据资料，分析老年人的慢性病共病患病现状和患病模式，并计算慢性病共病的相对风险比（relative risk，RR）和实际预期比（observed-to-expected ratios, O/E）以衡量疾病间的相关性。结果报告如下。

资料来源于2015年CHARLS，该调查覆盖了全国28个省市中150个县级单位的450个村级单位。本研究收集其中“基本信息”和“健康状况与功能”2个模块的数据资料，提取其中11 707名 ≥ 60岁老年人（男性5 705人、女性5 993人）的数据资料。其中慢性病患病情况涉及高血压病、血脂异常（高血脂或低血脂）、糖尿病或血糖升高（包括糖耐量异常和空腹血糖升高）、恶性肿瘤（不包括轻度皮肤癌）、慢性肺部疾患（包括慢性支气管炎或肺气肿、肺心病，但不包括肿瘤或癌）、肝脏疾病（除脂肪肝、肿瘤或癌外）、心脏病（包括心肌梗塞、冠心病、心绞痛、充血性心力衰竭和其他心脏疾病）、中风、肾脏疾病（不包括肿瘤或癌）、胃部疾病（不包括肿瘤或癌）、情感及精神方面问题、与记忆相关疾病（包括老年痴呆症、脑萎缩、帕金森症）、关节炎或风湿病、哮喘等14种常见慢性病的患病情况。

应用StataMP 12和Excel 365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为测量共存疾病之间的相关性，本研究借鉴van den Bussche等^[6]在2011年对疾病相关性的分析模型，通过计算疾病间的共病RR值和O/E值来衡量其相关性，具体测量公式如下：RR = $\displaystyle\frac{\text{某慢性病的共病患者患病率}}{\text{某慢性病的非共病患者患病率}}$ ，RR值表示考虑该疾病的患病率情况下，该慢性病患者患有共病的可能性，即与非共病患者相比，共病患者患有特定慢性疾病的可能性。RR值越高意味着患有此种慢性病的共患病者较非共患病者多，该疾病越易与其他疾病共存，但需要说明的是共病风险与患病率并无直接关系。 ${\rm{O/E = }}\displaystyle\frac{\text{实际患病率}}{\text{预期患病率}}$ ，O/E值是基于个体疾病的患病率得出的，用于估计慢性病共病组合的条件概率。O/E值越高，代表疾病间共存的概率越大，例如，O/E值 ≥ 1.5表示慢性病共病组合的患病率比预期高50 %。

11 707名 ≥ 60岁老年人中，慢性病共病患者5 107例，慢性病共病患病率为43.62 %。其中，患病率最高的14种慢性病依次为关节炎或风湿病[4 506例（38.49 %）]、高血压[3 092例（26.41 %）]、胃部疾病[2 870例（24.52 %）]、心脏病[1 604例（13.70 %）]、慢性肺部疾患[1 442例（12.32 %）]、血脂异常[1 235例（10.55 %）]、肾脏疾病[816例（6.97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777例（6.64 %）]、哮喘[574例（4.90 %）]、肝脏疾病[508例（4.34 %）]、中风[339例（2.90 %）]、与记忆相关疾病[255例（2.18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182例（1.55 %）]、恶性肿瘤[129例（1.10 %）]。

表 1

表 1 中国老年人患病率居前10位的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 顺位 二元共病组合 三元共病组合 患病模式 患病数 患病率（%） 占二元共病组合 患病数比例 患病模式 患病数 患病率（%） 占三元共病组合 患病数比例 1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554 4.73 23.33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 高血压 139 1.19 10.14 2 关节炎或风湿病 + 高血压 334 2.85 14.06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 慢性肺部疾患 96 0.82 7.00 3 关节炎或风湿病 + 慢性肺部疾患 132 1.13 5.56 关节炎或风湿病 + 心脏病 + 高血压 74 0.63 5.40 4 高血压 + 心脏病 121 1.03 5.05 关节炎或风湿病 + 心脏病 + 胃部疾病 69 0.59 5.03 5 高血压 + 胃部疾病 104 0.89 4.38 关节炎或风湿病 + 高血压 + 血脂异常 52 0.44 3.79 6 高血压 + 血脂异常 101 0.86 4.25 高血压 + 血脂异常 + 心脏病 49 0.42 3.57 7 关节炎或风湿病 + 心脏病 89 0.76 3.75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肾脏疾病 + 胃部疾病 49 0.42 3.57 8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肾脏疾病 75 0.64 3.16 关节炎或风湿病 + 哮喘 + 慢性肺部疾患 47 0.40 3.43 9 高血压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 68 0.58 2.86 高血压 + 血脂常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 41 0.35 2.99 10 慢性肺部疾患 + 哮喘 62 0.53 2.61 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 肝脏疾病 62 0.53 2.61

表 1 中国老年人患病率居前10位的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

14种慢性病共形成804种共病组合，其中，二元共病组合76种，三元共病组合169种。患病率居前10位的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见表1。

表 2

表 2 中国老年人O/E值前10位慢性病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 顺位 二元共病组合 O/E值 三元共病组合 O/E值 1 慢性肺部疾患 + 哮喘 162.15 中风 +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 10 287.72 2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 97.73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 + 哮喘 8 498.56 3 血脂异常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 38.39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慢性肺部疾患 + 哮喘 2 274.26 4 心脏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 25.69 心脏病 + 中风 + 与记忆相关疾病 2 253.50 5 中风 + 与记忆相关疾病 23.66 慢性肺部疾患 + 心脏病 + 哮喘 1 992.69 6 高血压 + 中风 22.85 血脂异常 + 心脏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 1 443.25 7 高血压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 20.64 高血压 + 血脂异常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 1 398.31 8 恶性肿瘤 + 中风 19.55 高血压 + 中风 + 与记忆相关疾病 1 387.35 9 与记忆相关疾病 + 哮喘 19.55 慢性肺部疾患 + 与记忆相关疾病 + 哮喘 1 376.53 10 中风 + 哮喘 19.55 慢性肺部疾患 + 关节炎或风湿病 + 哮喘 1 265.95

表 2 中国老年人O/E值前10位慢性病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

14种慢性病中，哮喘（RR = 31.77）、中风（RR = 22.60）、心脏病（RR = 18.88）、糖尿病或血糖升高（RR = 17.47）、血脂异常（RR = 17.05）、与记忆相关疾病（RR = 16.61）、肾脏疾病（RR = 14.04）、肝脏疾病（RR = 13.46）和慢性肺部疾患（RR = 11.97）为高共病风险疾病，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RR = 9.00）、胃部疾病（RR = 6.96）、高血压（RR = 6.52）、恶性肿瘤（RR = 5.92）和关节炎或风湿病（RR = 4.65）为低共病风险疾病。共存疾病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二元共病组合中“肺部疾病 + 哮喘”O/E值最高为162.15，三元共病组合中“中风 +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O/E值最高为10 287.72。其他前10位二元共病组合和三元共病组合O/E值见表2。

本研究对中国老年人 14 种慢性病患病情况进行分析发现，患病率居于前3位慢性病依次为关节炎或风湿病、高血压、胃部疾病和心脏病，患病率均 > 20 %；慢性病共病患病率为43.6 %。其中发病率最高的“关节炎或风湿病”在共病组合中出现概率最高，患病率居于前3位的二元共病组合分别为“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关节炎或风湿病 + 高血压”和“关节炎或风湿病 + 慢性肺部疾患”，患病率居于前3位的三元共病组合分别为“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 高血压”、“关节炎或风湿病 + 胃部疾病 + 慢性肺部疾患”和“关节炎或风湿病 + 心脏病 + 高血压”。提示“关节炎或风湿病”是14种慢性病中出现在共病组合中概率最高的一类疾病，但其 RR值在14种慢性病中却最低，仅为 4.65，为低共病风险疾病，且在O/E值较大的共病组合中也较少出现“关节炎或风湿病”。因此，可以推断该疾病存在较大的共病率是由于疾病本身的高发性，与其他 13 种慢性病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关系。

本研究对具有较强共病相关性的慢性病和高 O/E值的共病组合筛选结果显示，哮喘、中风、心脏病、糖尿病或血糖升高、血脂异常、与记忆相关疾病、肾脏疾病、肝脏疾病和慢性肺部疾患均属于高共病风险疾病，其在共病患者中的发生率均为非共病患者的 > 10倍（均 RR > 10）。而这些疾病在O/E 值较高的共病组合中反复出现，例如“慢性肺部疾患 + 哮喘”、“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血脂异常 + 糖尿病或血糖升高”、“中风 + 情感及精神方面疾病 + 与记忆相关疾病”等组合。此类具有较高 O/E 值的慢性病患者发展为慢性病共病患者的概率均较高，因此这些疾病应当引起临床诊疗、疫病预防和疾病护理领域的重点关注。

综上所述，中国老年人的慢性病共病患病情况不容乐观，多种疾病共同作用已成为我国老年人健康状况的严重威胁。但目前我国尚未建立起规范的共病临床医学研究，对于共病诊疗、共病管理的建议也较宽泛而没有针对性^[7]。因此，对慢性病共病模式及疾病相关性展开研究，筛选出高发共病模式和显著相关的慢性病，有助于为共病病因学的研究提供切入点，也有助于为后续高发共病组合治疗指南的制定以及疾病预防和健康管理工作的精细化开展提供参考。虽然本研究的开展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但同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采用2015年的CHARLS数据，存在一定的时间滞后性和样本偏倚问题^[8]；其次，本研究仅针对14种高发慢性病患病情况进行研究，纳入研究的慢性病病种不够全面。因此今后将进一步扩大样本量进行更为全面的慢性病共病患病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