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放射性矿产资源开发利用过程会产生大量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给周围的辐射环境带来一定的压力，对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辐射污染。从公开发表的论文和2次全国污染源普查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数据看^[1-4]，我国伴生放射性矿产资源开发利用企业分布广泛，涉及行业众多，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累积贮存量大，迫切需要科学、规范处理处置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通过调研和分析我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的来源、法规标准体系、处理处置现状，提出完善我国法规标准体系建设、积极开展处理处置技术研究和推动安全文化建设的建议。

1 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 1.1 来源

截至2020年底，我国已发现矿产173种，其中，能源矿产13种，金属矿产59种，非金属矿产95种，水气矿产6种，我国是世界上矿产资源比较丰富的国家之一^[5]。含有²³⁸U、²³⁵U、²³²Th系等核素的天然放射性物质（NORM）广泛存在于自然界^[6-8]，各种矿产资源也都伴有这些天然放射性物质，在矿产资源开发利用中，不可避免地使天然放射性核素得到浓集或使其分布发生变化，导致其中部分产品或废物的放射性核素含量也很高。随着我国国民经济快速发展，我国已成为世界最大的一次能源消费国^[9]，在消费中产生了大量的NORM固体废物，从而对人类产生的照射增加。

我国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关注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中的辐射环境管理问题^[10]。关于伴生放射性矿，《中华人民共和国放射性污染防治法》第62 条有明确定义^[11]：伴生放射性矿是指含有较高水平天然放射性核素浓度的非铀（钍）矿（如稀土矿和磷酸盐矿等）。《矿产资源开发利用辐射环境监督管理名录》进一步明确了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活动，即原矿、中间产品、尾矿、尾渣或者其他残留物中铀（钍）系单个核素活度浓度超过1贝可/克（Bq/g）的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活动，共涉及16类矿产资源（见表1^[12]）。

1.2 数量和特性

生态环境部先后多次组织对矿产资源开发利用中的放射性污染进行相关调查：重点省份的调查（1999 年）^[10]；重点行业的细查（2014 年）^[10]；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2007 年） ^[1]；第二次全国污染源普查（2017 年）^[2-4]。2次全国污染源普查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的主要内容见表2^[1-4]。

1.2.1 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初测11000多家，确定符合普查技术规定要求的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对象1433家，其中，伴生放射性矿产开采企业876家，伴生放射性矿产冶炼加工企业 587家，30家既是开采企业，又是冶炼加工企业；我国伴生放射性污染源主要分布在山西、四川、湖南、云南和重庆，共有773家；全国伴生放射性污染源确定企业产生的工业固体废物中含放射性固体废物量，合计1.714亿吨，其中1000万吨以上的省份有内蒙古、山西、云南、贵州和新疆，废物产生量合计1.155亿吨，占全国总计的67.4%；固体废物中核素活度浓度数据见表3^[1]。

1.2.2 第二次全国污染源普查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

通过对全国8类重点行业2.97万家企业的检测筛查，确定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企业共464家，其中，采选企业为259家，冶炼加工企业为205家，主要分布在湖南、广东、广西、江西、云南、贵州、内蒙古等省（自治区）；2017年全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产生量为1.12亿吨^[2-4]；2017年末，全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累积贮存量为20.30亿吨，其中放射性活度浓度超过10 Bq/g的固体废物主要为稀土、铌/钽、锆石和氧化锆、铅/锌、锗/钛、铁等矿产，总量为224.95万吨^[2]；固体废物核素活度浓度数据见表4^[2]。

我国矿产资源开发利用中产生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数量在亿吨/年量级。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的关键核素是天然放射性核素镭、钍和铀，具有核素活度浓度低（近90%的固体废物放射性活度浓度小于10 Bq/g）和体积大的特点，与铀矿冶产生的放射性固体废物在特征上有一定的共性；部分伴生放射性矿固体废物含有放射性和重金属，属于放射性和危险废物的混合废物^[13]。

1.3 界定

2003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放射性污染防治法》，第62条第8款规定^[11]：放射性废物，是指含有放射性核素或者被放射性核素污染，其浓度或者比活度大于国家确定的清洁解控水平，预期不再使用的废弃物。2018年1月1日起施行的《放射性废物分类》（公告 2017 年第 65 号）指出^[14]：与核设施产生的放射性废物的管理相比，矿物开采、加工处理过程中产生的含有较高水平天然放射性核素的废物的数量巨大，需要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2020年4月1日起实施的《伴生放射性物料贮存及固体废物填埋辐射环境保护技术规范（试行）》（HJ 1114—2020），术语和定义中指出^[15]：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是非铀（钍）矿产资源开发利用活动中产生的铀（钍）系单个核素活度浓度超过1 Bq/g的固体废物，包括采选及冶炼过程产生的尾矿、尾渣和其他残留物等。综上，现行法规标准都明确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是纳入辐射环境保护监管体系的，只是应当与核设施产生的放射性废物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

2 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监管法规标准体系现状

我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管理有关的法规体系包括国家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指导性文件（含核安全导则和核与辐射安全标准）、其他监管要求文件。从我国现行的和征求意见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管理有关法规标准体系（见表5），以及2次全国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看，我国对伴生放射性矿产资源开发利用企业的监管和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的监管是辐射安全监管体系中的薄弱环节，缺失全方位、系统性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管理法规标准体系，需完善法规标准体系的建设。

2.1 法规制度方面

生态环境部近年颁布了《矿产资源开发利用辐射环境监督管理名录》等监管要求文件，与危险废物和核燃料循环设施产生的放射性固体废物相比，仍然缺失部分法规，不能充分满足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从产生到处置全过程的监督管理需求。建议补充的法规制度：为加强伴生放射性矿产资源的辐射环境保护，保护辐射环境，保障公众健康，颁布部门规章《伴生放射性矿辐射环境保护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中）；为加强对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转移活动的监督管理，防止污染环境，制定其转移管理办法；为加强对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资源化的监督管理，防止污染环境，制定资源化许可证管理办法；为加强重点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企业的监督管理，指导相关单位提升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规范化环境管理水平，制定分矿产种类的辐射环境监督管理指南；为加强混合废物的监督管理和处理处置，防止污染环境，制定混合废物监督管理指南。

2.2 技术标准方面

技术标准作为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全寿期管理的有力抓手，是开展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贮存、资源化、处理处置等工作的技术依据。从表5中可以看出，技术标准缺项，不能支撑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全寿期监管的需求，建议补充有关技术标准。

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分类技术规范，基于安全、环保、经济，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的原则，规定伴生放射性物料和固体废物细化分类的技术规范。分类的建议：第Ⅰ类属于可利用的伴生放射性物料，用作公路路基、矿区回填等；第Ⅱ类属于不可利用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以排土场、尾矿库依赖自然屏障和简易工程屏障的方式贮存，矿区闭矿后土地复垦的方式处置；第Ⅲ类属于不可利用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以生活垃圾填埋场、一般工业垃圾填埋场等依赖自然屏障和工程屏障的方式处置；第Ⅳ类属于不可再利用的混合废物（经鉴别同时属于放射性废物和危险废物）和活度浓度较高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以危险固体废物填埋场、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填埋场等依赖自然屏障和较高工程屏障的方式处置；第Ⅴ类属于可提取铀或者钍资源的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

用于道路、矿井等工程的水泥基回填材料放射性核素限量，规定道路、矿井等工程建筑材料放射性核素限量。《建筑材料放射性核素限量》（GB 6566—2010）^[16]规定了无机非金属类建筑材料中天然放射性核素限量标准，以内照射和外照射2个参数进行衡量，适用于住宅、老年公寓、商场、书店、理发店等民用建筑，并不适用于公用道路、矿井等工程的回填建筑材料，这类建筑材料的放射性核素限量可适当放宽。

《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环境辐射限值》（征求意见中），规定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环境辐射限值的基本要求。《有色金属矿产品的天然放射性限值》（GB 20664—2006）^[17]中，规定了铜、铅、锌、锡、镍、钴等6种有色金属矿产品中天然放射性核素的活度浓度限值为1 Bq/g；《可免于辐射防护监管的物料中放射性核素活度浓度》（GB 27742—2011）规定了生产操作、贸易、填埋或再循环等活动中大批量（大于1吨）物料天然放射性核素免管浓度值为1 Bq/g^[18]。实际上，高于1 Bq/g的物料是不能豁免和解控，属于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活动，采取辐射防护、污染防治措施和接受相关部门的监管后，是可以开发利用的。

3 我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处理处置现状 3.1 处理处置的有关要求

2003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放射性污染防治法》第五章规定了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污染防治有关要求：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过程中产生的尾矿，应当建造尾矿库进行贮存、处置；建造的尾矿库应当符合放射性污染防治的要求；使用伴生放射性矿渣和含有天然放射性物质的石材做建筑和装修材料，应当符合国家建筑材料放射性核素控制标准^[11]。

2012年3月1日起施行的《放射性废物安全管理条例》第四条规定了放射性废物的安全管理，应当坚持减量化、无害化和妥善处置、永久安全的原则^[19]。

2018年1月1日起施行的《放射性废物分类》（公告2017年第65号）指出：大多数含天然放射性核素的废物可以在地表填埋设施中处置；对于主要含天然放射性核素的大量物质，应当采用年附加有效剂量不超过1 mSv作为豁免剂量准则^[14]。

2020年4月1日起实施的《伴生放射性物料贮存及固体废物填埋辐射环境保护技术规范（试行）》（HJ 1114-2020）规定了伴生放射性物料贮存及固体废物填埋设施在选址、设计、建设、运行、关闭、监护等过程应遵守的辐射环境保护原则与一般技术要求^[15]。

3.2 处理处置现状

从第2次全国污染源普查伴生放射性污染源普查的结果看，2017年全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产生量为1.12亿吨，综合利用量为47.86万吨，主要为铁矿废石、镍矿废石、钼矿废石以及稀土尾矿的回收利用。我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处理处置率极低，累积贮存量巨大，多数地区和企业未建设贮存和处置设施。同时，由于伴生放射性核素的特殊性，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无法进入工业固体废物填埋场、危险废物填埋场、核工业放射性废物处置场，长期暂存于企业厂区内，辐射环境安全隐患突出。部分固体废物的放射性水平较高，影响工作人员和周边公众健康^[4]。从文献调研、部分伴生放射性矿开发利用企业退役和监管实践看，存在企业既不愿建设处置设施、也不愿承担送交处置费用的问题，存在随意性的浅土掩埋或自建简易放射性废渣贮存库等不规范的处理处置。

4 我国处理处置技术现状 4.1 资源化 4.1.1 伴生放射性物料再利用

2009年1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循环经济促进法》规定了生产、流通和消费等过程中进行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以促进循环经济发展，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保护和改善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20]。在满足辐射安全和环境保护标准的前提下，接受相关部门的监管后，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是可以再利用和资源化。李洋等^[21] 以某大型氧氯化锆生产企业为例，以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与最终水泥的掺和比小于1∶30的配方生产425以下标号水泥，评估其用于筑路等非民用建筑建设是可行的。

4.1.2 铀钍资源综合回收

笪宗扬等调研发现，我国几大主流稀土矿冶炼工艺过程未回收铀钍资源^[22]；我国在铀铜矿、含铀煤矿、铀钼铼矿、铀钼矿、钼钒铀矿、硼铁铀矿综合回收方面开展了有效的实践^[23]；各大学已相继开展稀土矿综合回收铀钍工艺的实验研究^[24-25]；湖南省已建成稀土矿综合回收铀钍资源项目^[26]。

4.1.3 含铀钍废渣回收铀钍

各大学已相继开展稀土废渣中钍的浸出与回收研究^[27-28]，兰州大学已开展铅锌冶炼废渣中铀的回收提取研究^[29]，独居石渣回收铀、钍的工艺技术已具备工程条件^[30]，广东及湖南等地的一些稀土厂家近年来从大量稀土废渣中回收钍^[31]。

4.2 贮存和填埋处置

2020年4月1日起实施的《伴生放射性物料贮存及固体废物填埋辐射环境保护技术规范（试行）》（HJ 1114—2020）规定了1 Bq/g < 铀（钍）系单个核素活度浓度≤400 Bq/g的伴生放射性物料贮存设施和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填埋设施设计要求 ^[15]。

2012年6月1日起实施的《极低水平放射性废物的填埋处置》（GB/T 28178—2011）推荐的总量超过1吨的含天然放射性核素的极低放废物的活度浓度指导值为铀（钍）系单个核素的平均活度浓度≤1 Bq/g，单个废物包的平均活度浓度指导值不得大于10 Bq/g；对于处置条件明显优于该标准假定的处置条件的填埋场（如深层废矿井等），通过剂量评价和优化分析，经监管部门批准，可适当提高极低放废物的处置活度浓度^[32]。同时，该标准的附录A给出了极低放废物处置活度浓度指导值的推导。

5 结　论

我国伴生放射性固体废物贮存和处置的辐射环境隐患突出，迫切需要经济、安全、环保的处理处置。为贯彻落实《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及《核安全与放射性污染防治“十三五”规划及2025年远景目标》（国函[2017]29号）中提到的2025年远景目标为放射性废物及时得到安全处理处置，辐射环境质量持续保持良好^[33]，建议：完善我国法规标准体系的建设；积极开展处理处置技术研究，推广成熟技术；通过多种途径指导和推进企业的安全文化建设工作，强化企业的安全主体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