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公正世界信念(belief in a just world, BJW)最早是由Lerner和Miller(1978)提出，其核心是个体相信世界是公正的，人们得其所得，所得即应得。这种信念使人们相信其所处的世界是稳定有序的，结果是可以预测的，自己会被公正地对待，不会成为不可预见的灾难的受害者(周春燕，郭永玉，2013)，它是从个体的内在因素考察人们对公正的感知(任萍，张云运，秦幸娜，郭筱琳，赵茜，2017)。

当前，有关公正世界信念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探讨其对个体身心发展的积极作用，如维护个体心理健康(Dzuka & Dalbert, 2002; Nudelman, 2013)、提高主观幸福感(Correia, Batista, & Lima, 2009; Schaafsma, 2013; Zhang, & Zhang, 2015)、增加亲社会行为(姬旺华, 张兰鸽, 寇彧，2014)、关注长远目标(杜建政, 祝振兵，2007；Hafer, 2000)，甚至提高认知功能(吴佩君, 李晔，2014；钟毅平，邓棉琳，肖丽辉，2012)。最近，一些研究开始逐渐关注公正世界信念对学生学习的影响。国外研究发现，中学和大学生的公正世界信念越强，其语言(本国语言或外语)、数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核心课程的成绩越好(Correia & Dalbert, 2007; Dalbert & Stoeber, 2005; Hepworth, 2005)；越倾向于信任教师的公正(Peter, Dalbert, Kloeckner, & Radant, 2013)；对学校生活越满意(Correia & Dalbert, 2007)；还伴随着较少的学业压力，较少的违纪、旷课、迟到行为(Hepworth, 2005; Peter et al., 2013)。在国内，为数不多的研究也证实了公正世界信念对学习成绩的积极影响。研究发现，公正世界信念可以显著影响农村初中生(张陆，游志麒，2014)及初一(任萍等，2017)学生的语文、数学和英语三大主科成绩。

然而，当前有关公正世界信念与学习成绩关系的研究大多集中于中学阶段。这主要是因为作为一种社会认知倾向，公正世界信念形成于青少年期，儿童经历了视公正为理所当然到意识到不公正存在的过程(任萍等，2017)。近年来，虽然越来越多公正世界信念的研究开始针对大学生群体，探讨其与主观幸福感、亲社会行为等变量的关系(姬旺华等，2014；孙晓培，韦雪艳，2015)，却鲜有研究探讨其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这主要缘于已有研究对大学生学习的忽视以及大学生学习成绩的量化困难(李宪印, 杨娜, 2016)。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的学习成绩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

对于公正世界信念对学生学习成绩产生影响的背后机制，以往研究进行了多方探索，均发现在二者的关系中时间管理因素起到了重要作用。从个体运用时间的方式上来看，公正世界信念越强的学生，时间管理水平越好，进而学业成就越高。时间无处不在，但人们对时间的认知、态度和行为是不同的，时间管理倾向反映了个体对时间的价值观和行为倾向，包括时间价值观、时间监控观和时间效能感三个维度(黄希庭，张志杰，2001a; 2001b)。时间管理倾向越高的学生，越相信自己的努力会得到长远回报，因而更看重时间的价值，并驱使自己朝着一定的目标行动，表现出较高的时间价值感；更能设置清晰的学习目标和计划，进行合理的时间分配，表现出较高的时间监控感；同时，对自己时间管理的能力和执行行为也更有信心，表现出较强的时间管理效能感。实证研究(张陆，游志麒，2014)也证实初中生的公正世界信念越强，其时间管理倾向中的时间效能感水平越高。据此，我们进一步假设：

假设2：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的时间管理倾向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

时间管理倾向除了可能受到公正世界信念的影响，国内外研究均证实其能利用其动力性和跨情境性特质影响学生对学业目标及学习投入规划的执行，进而有效预测学习成绩(Britton & Tesser, 1991; Kaushar, 2013; Khan, 2015; Liu, Liu, & Yang, 2014; 杜刚，吕厚超，2017)。国内对时间管理倾向和学习成绩关系的证实虽然多见于中学生(杜刚，吕厚超，2017)，但也有部分研究将学习成绩作为大学生的核心竞争力之一，证实了时间管理倾向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吴小婷, 章新琼, 王秋萍, 陈夏, 姚雪, 刘静，2015)。

综上，公正世界信念、时间管理倾向和学习成绩两两之间存在相关关系。进而有研究(张陆，游志麒，2014)探讨了三个变量间的作用机制发现，初中生的公正世界信念越强，越注重目标执行，进而通过高效的时间管理倾向来实现成绩的提高，时间管理倾向在公正世界信念和学习成绩间起中介作用。但是，上述研究仅探讨了时间效能感维度，并未探讨时间价值观和时间监控观维度的作用。大学生群体中这三个变量关系如何，也鲜有研究涉及。因此，本文拟探讨这三者间的关系，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时间管理倾向在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和学习成绩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上述三个假设综合假定了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时间管理变量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路径，这可以采用问卷法通过构建中介模型进行验证。然而，时间管理倾向仅是时间管理变量的主观测量指标，测量的是本人时间管理的一贯做法和态度(题目如“如果有几件事要同时做我经常要衡量它们的重要性来安排时间”)，不涉及直接的行为表现(如自己一天的时间如何具体规划？)。因此，我们进一步采用实验法以时间规划作为时间管理的客观指标，验证公正世界信念对个体具体时间管理行为的作用。

以往研究发现，公正世界信念越强的学生，越注重远期目标规划，他们倾向于舍弃当前需要，为长远的学业目标或职业目标规划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在面对困难时，其坚持性也更强(周春燕，郭永玉，2013；Hafer, 2000)。实验研究证实，不公正感知会影响学生对学习的重视程度(Lowery & Wout, 2010)；当大学生感受到考试制度不公正时，将缩短计划学习投入时间(刘有辉，辛自强，明朗，2014)。除了学习时间，学生睡觉、娱乐等其他时间是否也受此影响？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的时间规划具有显著预测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首先证实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实际学习成绩的影响，其次论证时间管理因素(以时间管理倾向和时间规划测量)在上述两个变量关系中的作用。为此，本文拟开展两项研究来验证上述4个假设：研究1通过问卷法证实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时间管理(时间管理倾向测量)影响大学生学习成绩的中介路径；研究2进一步采用实验法证实公正世界信念可以影响个体的具体时间管理行为(即时间规划)，验证研究1的结论的可靠性。

2 研究1 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时间管理倾向与学习成绩的关系 2.1 研究目的

检验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对学习成绩的影响，以及时间管理倾向的中介作用。

2.2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式选取北京市某高校选择某公共课的205名本科生为研究对象，被试平均年龄为19.09 ± 0.86岁。男生和女生的人数分别为76人，129人。

2.3 研究工具 2.3.1 青少年时间管理倾向量表(ATMD)

采用黄希庭、张志杰(2001b)编制的量表。量表共44道题，分为时间价值感(10题项)、时间监控观(24个题项)和时间效能感(10个题项)三个维度。量表采用五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对反向题反向计分后，计算量表总分，总分越高代表时间管理倾向越好。以往研究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杜刚，吕厚超，2017)。本研究中本量表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 α)为0.73，各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分别为0.75、0.89、0.79。

2.3.2 一般公正世界信念量表

量表由Dalbert(2000)编制，共6个题目(如“我认为这个世界基本上是公正的”)，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分别评定为1~6分。得分加总后分数越高代表公正世界信念越强。本量表由心理学专业教师翻译成中文，并请两名研究生进行英文回译，确保翻译无误。以往研究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Peter et al., 2013)，本研究中其内部一致性信度为α = 0.81。

2.3.3 大学生成绩

数据源于本校教务部门，由主试收集。经访谈，学生本学年学习成绩的计算公式为：

TG为学习成绩，得分区间[0, 100]，G_i为科目(如英语)i的成绩，C_i为该科目学分。

2.4 结果与分析 2.4.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对共同方法偏差是否严重进行了统计确认。结果表明，未旋转和旋转后均得到26个因子，特征根大于1，未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7.52%，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9.34%，皆远小于40%的临界值。因此，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2.4.2 公正世界信念、时间管理倾向和学习成绩得分间的关系

表 1展示了公正世界信念、时间管理倾向及其三个子维度、学习成绩的描述统计数据及各变量的相关关系。由表可知，三个变量间两两显著正相关，这满足了中介效应检验的前提条件。

2.4.3 时间管理倾向的中介作用分析

为检验时间管理倾向在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和学习成绩中的中介效应，构建图 1所示的中介模型。其中，时间管理倾向为潜变量，由时间价值感、时间监控观和时间效能感三个子维度生成。模型拟合结果如下：χ² = 5.13，df= 4，χ²/df = 1.28，p = 0.28，RMSEA = 0.04，GFI = 0.990，NFI = 0.987，CFI = 0.997，IFI = 0.997。可见，该模型拟合较理想。中介模型中，公正世界信念和时间管理倾向均对大学生的学习成绩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其路径系数分别为0.42和0.43(ps < 0.001)；公正世界信念还对时间管理倾向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其路径系数为0.26(p < 0.001)。加入中介变量后，模型的总效应值为0.53，公正世界信念到学习成绩的直接效应为0.42，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时间管理倾向到学习成绩的间接效应值为0.11，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20.75%。这说明时间管理倾向起部分中介作用。

3 研究2 公正世界信念感知对大学生时间规划的影响 3.1 研究目的

在研究1的基础上，重点考察不同公正世界信念状态下大学生时间规划的差异。

3.2 被试

随机选取某大学自习室学习的本科生(研究生及大四学生在另一校区)120名为研究对象，大一至大三的人数分别为16、53和51人，平均年龄为20.45 ± 1.72；男生和女生的人数分别为39和81人。

3.3 研究设计及程序

本实验采用单因素简单被试间设计，自变量为公正世界信念，其具体通过考研制度的公正性来操纵，分为制度公正、制度不公正、对照组3个水平，每组40人。因变量为大学生一天24小时计划用于与学习相关活动、睡觉及娱乐等其他时间的小时数。

测试时，考虑到启动材料关于考研内容的针对性，排除无学习计划的学生，随机选取某大学自习室，以问卷形式集体施测。设计上，为避免练习和提示效应不设置前测。首先，让被试仔细阅读并理解一段摘自某报纸的新闻材料，然后完成一天24小时的时间规划。实验结束后给予一定报酬。为了检验实验操纵的有效性，在实验最后要求被试在10点量表中评价“你认为这个世界在多大程度上是公正的？”，1代表“十分不公正”，10代表“十分公正”，得分越高表示被试的公正世界信念感越高。

3.4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为A、B、C三份200字左右带图形数据的自编考研新闻材料。材料A是自编的一篇关于考研公正的新闻报道，通过图形数据显示考研复试中本校与外校考生相比并没有得到明显的优待。启动被试公正世界信念的关键语句是“通过初试后，本校和外校的考研学生在复试时基本一视同仁，本校学生并没有什么优势”。材料B则是一篇自编的关于考研不公正的新闻报道，通过图形数据显示存在着本校学生考本校研究生时的“高录取现象”。启动被试世界不公正信念的关键语句是“只要通过初试，本校的考研学生复试时基本都能被顺利录取”。材料C是一篇自编的关于备考考研注意事项的新闻报道，用图形数据列举了身体健康等几大重要因素，不涉及公正问题。

以往有关考试制度信任(刘有辉等，2014)和高考制度公正的启动材料(黄四林, 韩明跃, 孙铃, 尚若星，2016)均证实类似操纵较有效。

3.5 实验结果 3.5.1 公正世界信念操纵有效性检验

为检验实验材料是否成功启动了被试的公正或不公正信念，以制度公正分组为自变量，公正评价得分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公正分组主效应显著，F(2, 147) = 36.80，p < 0.001，偏η² = 0.39，统计功效1 -β = 0.99。事后差异检验结果(LSD)表明，公正组的公正信念平均得分显著高于不公正组(MD = 3.18, p < 0.001)和对照组(MD = 1.00, p < 0.01)，且后二者之间差异也显著(MD = 2.18, p < 0.001)(见图 1)。这说明实验的启动效应有效。

3.5.2 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对其时间规划的影响

图 2展示了不同公正信念实验情境对大学生一天24小时时间规划的影响。由2可知，公正信念组大学生平均每天计划分配9.75 ± 1.94小时在学习上，区间为[6, 14]；不公正信念组大学生每天计划分配7.60 ± 2.78个小时在学习上，区间为[2, 12]，对照组计划分配9.45 ± 2.21小时在学习上，区间为[5, 14]。为检验上述差异是否达到显著性水平，以公正分组为自变量，计划学习时间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公正分组主效应显著，F(2, 147) = 9.97，p < 0.001，偏η² = 0.15，统计功效1 -β = 0.95。事后检验(LSD)表明，非公正信念组计划学习时间显著少于公正信念组(MD = -2.15, p < 0.001)和对照组(MD = -1.85, p < 0.01)，但公正信念组和对照组间差异不显著(MD = -0.3, p > 0.05)。

为探讨公正世界信念对其他时间分配的影响，分别以睡觉和其他时间为因变量，以公正分组为自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表明，公正信念的启动不影响被试的睡觉时间规划F(2, 147) = 0.03，p > 0.05，偏η² = 0.00，1 -β = 0.05;但影响其他时间的分配F(2, 147) = 7. 74，p < 0.01，偏η² = 0.12，1 -β = 0.86。事后差异(LSD)检验表明，不公正信念组计划用于其他时间的分配比公正组多1.85小时(MD = -0.28, p > 0.05)，比对照组多1.57小时(MD = -1.58, p < 0.01)，但公正组和对照组差异不显著(MD = -1.85, p < 0.001)。这说明当启动不公正信念时，大学生更容易在娱乐等其他活动而非学习活动上分配时间。

最后，为排除其他因素对上述结果的干扰，以被试的人口学变量(性别、年级、生源地)为自变量，分别以计划学习时间、其他时间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结果表明，上述三个自变量的主效应及所有交互作用均不显著。此外，将公正信念分组纳入统计分析发现，上述人口学变量与其交互作用也均不显著。这说明在实验中，公正信念对大学生计划学习时间的影响不受其性别、年级、生源地等因素的影响。

4 讨论

本研究通过两项研究证实了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对其实际学习成绩的影响，并从时间管理倾向和时间规划两个角度解释了时间管理对二者关系的影响路径。

4.1 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

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人们对所处世界的看法，深层次地影响着人们的态度和行为。以往研究均表明公正世界信念会影响中学生的语文、数学等主科学习成绩(Correia & Dalbert, 2007; Dalbert & Stoeber, 2005; Hepworth, 2005; 任萍等，2017; 张陆，游志麒，2014)。本研究证实了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成绩的影响，丰富了已有研究结果。

我们认为，这种影响的可能原因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从个体认知来看，公正世界信念可以作为一种个人认知资源增加学生的内归因，使其期待自己付出的努力将得到公正的回报，让个体专注于长远目标，进而起到学习助推器的作用(Dalbert & Maes，2002; Hafer, 2000; Hepworth, 2005)。其次，从学校适应来看，持有公正世界信念的学生，因为相信其所处的世界是公正有序的，会表现出更多亲社会行为，更加信任教师，较多师生互动，进而对学校生活更满意，这均利于学习成绩的提高(Correia & Dalbert, 2007; Peter, Dalbert, Kloeckner & Radant, 2013；姬旺华等，2014)。而且，持有公正信念可以有效减少迟到、旷课等阻碍学习成绩的行为(Hepworth, 2005; Peter et al., 2013)。最后，从个体情绪来看，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个人资源可以提供积极的自我感知，愉快或满意感，关心他人的能力，进而有助于维护个体心理健康(Dzuka & Dalbert, 2002; Nudelman, 2013)；作为心理缓冲，它可以保护个体免受消极心理及情绪的影响，从认知层面重建公正、维持较高的主观幸福感(Correia, Batista & Lima, 2009; Schaafsma, 2013; Zhang, Z. & Zhang, J. 2015)，并对不公正的社会现状进行合理化解释(Furnham, 2003; Xie, Liu & Gan, 2011)。这种良好情绪状态的维持保证了大学生较高的学习效率。

4.2 时间管理在大学生公正世界信念与学习成绩关系中的桥梁作用

本研究综合采用问卷法和实验法证实了时间管理的作用。研究1采用问卷法构建中介作用模型验证了大学生的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时间管理倾向影响其实际学习成绩的路径。这与以往研究的结论相一致。例如，杜刚和吕厚超(2017)的研究发现，具有未来意识的青少年可以通过提升时间价值感、增强行为的时间控制和监控(即时间管理倾向的三维度)提高其学习成绩。还有研究(韩会芳, 李义安, 韦嘉, 张进辅，2014)证实了自尊对学业拖延没有影响，它必须通过时间管理倾向起完全中介作用。张陆和游志麒(2014)则直接证实了时间效能感维度在中学生公正世界信念和学习成绩关系中的中介作用。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本研究进一步证实了包含三个潜在维度的整体时间管理倾向在学习成绩和公正世界信念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研究1证实了大学生的公正世界信念对时间管理倾向的影响。时间管理倾向是个体在运用时间方式上所表现出来的心理和行为特征(黄希庭, 张志杰. 2001b)，公正世界信念作为更为上位的对世界是否公正的看法，对其产生着重要影响。一方面，公正世界信念较强的大学生，相信努力会有回报(Lerner, Miller, 1978)，因而会为自己人生的长远发展目标打算，有效利用学习时间，提高学习效率，进而体现出较强的时间效能感和时间价值感，并对时间利用进行有效监控，即较强的时间管理倾向。另一方面，以往有关初中生的研究(张陆，游志麒，2014)还表明，高公正世界信念所产生的亲社会行为，如感恩，最终也会落实到感激他人付出，更加有效利用学习时间的时间管理倾向上来。

研究1还证明了时间管理倾向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正面影响，这与以往研究结论相一致。Britton和Tesser(1991)所做的90名大学生四年跟踪调查中发现，时间管理实践比学生初始入学时的SAT(Scholastic Aptitude Test)成绩更能预测其大学生学习成绩。Kaushar(2013)对UCLA50名学生的访谈、问卷调查和案例分析结果表明，时间管理倾向与学习成绩有直接正向关联。Khan(2015)的研究也表明，时间管理倾向和学习成绩有很强的正相关性，时间管理倾向可以正面影响学习成绩。国内，由于对大学生学习成绩的忽视和量化困难，对二者关系的论证多见于中学生(杜刚，吕厚超，2017)，只有少量研究进行了论证(吴小婷等，2016)，本研究的结论是本领域研究的有效补充。

研究2在研究1基础上，进一步采用实验法从行为层面验证了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时间管理的影响。结果发现，当感知到不公正信念时，大学生对学习的重视程度降低，一天中计划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显著减少(计划学习时间平均比公正信念组少2.15，比对照组少1.85小时)，花在娱乐等其他活动上的时间显著增多(比公正组多1.85小时，比对照组多1.57小时)，这进一步验证了公正世界信念对时间管理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本研究还发现不论是计划学习时间的减少，还是娱乐时间的增加，公正信念组和对照组差异均不显著，这说明人们对于不公正更为敏感，表现出信息加工的负性偏向(negative bias)。负性偏向是人和动物普遍存在的认知特征，其广泛存在于社会和生存相关的信息中(公正世界信念就是这类信息)，其主要体现为个体能迅速地察觉到负性刺激，并引发较中性和正面信息更强的情绪体验(朱永泽, 毛伟宾, 王蕊, 2014)。国外研究表明，当学生们认为不同种族的成绩是不平等的时候，他们会失去学习的动力，不在意最终学习成绩的结果(Schmader, Major, & Gramzow, 2001)。Lowery和Wout(2010)的研究表明，对不平等现象的意识会影响学生对学习的看重程度。国内钟毅平等人(2012)的研究发现只有当公正世界信念受到威胁时才会影响记忆效果，公正信念得到强化与肯定对记忆效果没有影响。刘有辉等人(2014)的研究也发现不论启动与学生密切相关的考试制度，还是一般考试制度的不公正感知，学生的学业投入均会降低。上述两项实验仅设置了公正和不公正两种场景，本研究增加对照组，并选取自习室本来有学习计划的各年级大学生，更为明确地发现了公正世界信念受到威胁时，对大学生学习影响更大。

4.3 研究意义和局限

与国外相比，中国历经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变迁，学生对教育体制是否公正的看法对学习的影响会更明显。同时，结合我国教育现状，大学生脱离了高考指挥棒的压制，学习更多的是自主行为，其动力大多来源于内部动机，因而更易受公正世界信念的影响。本研究以大学生实际学习成绩代替自评成绩(Dalbert & Maes, 2002)，更为客观真实地展示了公正世界信念所起的作用。本文结果提示大学教育中要想督促学生重视学习，提高学习效果，不仅要采用外部的激励因素，如保研、出国等，更要重视内部因素，尤其是价值观方面的教育，重视培育大学生的公正世界信念。同时，也要检视学生对这些外部激励制度是否信任，以更好地促进学生学习。

本研究发现，公正世界信念对大学生学习的影响部分通过时间管理倾向来实现，当他们感知到不公正时会显著减少学习时间，增加娱乐等时间。这一方面提示对有学习问题的大学生进行教育干预时除了从学习动机和学习方法等方面入手，还应考虑其公正世界信念是否受到负面信息的威胁；另一面提示要重视提高大学生的时间管理技能训练。因为以往研究和实践均证实时间管理技能可以通过训练提高，并有效减少学生的拖延行为(韩会芳等，2014)。

本研究存在如下局限：(1)研究仅从学生价值观，即公正世界信念一个角度论述学习成绩的影响因素，所得结论推广范围有限。实践中，应综合考虑与大学生学习成绩关系密切的学习动机、学习策略、学业自我效能感等其他因素的影响，未来研究也应进一步探讨公正世界信念与这些变量间的关系。(2)研究样本量不足。研究1因为要收集各专业被试的实际学习成绩，涉及学生隐私，部分被试数据流失，造成样本量偏少。但研究2的实验通过G*Power软件测得的统计功效均较好，样本量也大于所需被试量90人。(3)时间管理变量的操作化定义不够全面。虽然研究已尽力从主观(时间管理倾向)和客观(时间规划)两个维度刻画时间管理变量，但两个变量与大学生现实生活中的实际时间管理行为有所偏差。因此，未来研究应尝试采用日记法追踪记录大学生日常时间管理情况。

5 结论

(1) 公正世界信念可显著影响大学生的实际学习成绩。

(2) 公正世界信念通过时间管理因素影响大学生的学习成绩。具体而言，时间管理倾向在公正世界信念和学习成绩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而且不公正感知可显著影响大学生的时间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