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Hoppock(1935)年首次提出工作满意度这一概念以来，众多研究者对工作满意度进行了研究(Hayes, Douglas, & Bonner, 2015; Lu & Gursoy, 2016)，工作满意度是指个体对其所从事职业、工作条件与工作内容的一种总体的心理感受与看法(Hayes et al., 2015; Hoppock, 1935; Landy, 1989; Pineau Stam, Spence Laschinger, Regan, & Wong, 2015；罗杰，周瑗，陈维，潘运，赵守盈，2014)。农村小学教育是中国教育改革发展的重点与难点，作为我国基础教育的主要部分，农村小学教育水平与质量直接影响农村儿童的发展(Postiglione, 2015；滕云，2010；杨锦兴，2008)，而校长作为农村小学教育者、领导者和管理者，在农村小学的发展中扮演着核心角色(Ramsteck, Muslic, Graf, Maier, & Kuper, 2015)，正如陶行知先生所言:“校长是一个学校的灵魂，要评论一个学校先评论它的校长”，因此，应该重视校长对农村教育的影响。研究发现校长对工作的满意度会直接影响着学校的教育、教学的质量与学校的发展(汪颖，2010；武雁萍，马雪玉，2010)，然而当前农村小学校长薪酬普遍偏低、晋升机会较少加上教学条件相对落后，其工作满意度较低(李东娇，2010；刘荣敏，孙小燕，2014)。因此，提高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十分有必要对其工作满意度影响因素及影响因素作用机制进行考察，进而为提高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水平提供实证依据，促进农村小学教育质量的提升。

胜任力是指个体顺利完成所在组织的目标时所必备的知识和技能及内在心理结构(如：自我概念、特质或动机)(Delcourt, Gremler, Van Riel, & Van Birgelen, 2016; Hackney, 1999；Mcclelland, 1973; Jeffreys, 2015；蓝晓霞，2008)。Porter和Lawer(1968)从个体的外在因素与内在因素综合的角度出发提出了综合激励理论，该理论阐述了外在因素与个体内部因素(如胜任力)对个体所从事职业满意度的影响，根据综合激励理论的观点，个体的能力与特质会影响个体对工作满意程度的影响。因此，对小学校长来说，胜任力越强，可能会具有更高的工作满意度。事实上，已有实证研究也表明，胜任力会促进个体的工作满意度，也就是说，胜任力越高的个体在工作中会表现出更高的满意程度(Ko, 2012; Numminen et al., 2015；吴建烽，2012)。虽然已有研究表明胜任力会影响工作满意度，然而胜任力影响工作满意度的过程尚不明确，因此，有必要考察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影响的中介机制，中介机制可以更进一步了解胜任力是“如何”影响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温忠麟，叶宝娟，2014)。通过回顾相关文献与理论，本研究认为领导效能是值得考虑的中介变量。领导效能是指领导目标的领导能力和所获得的领导效率与领导效益的系统综合(刘建军，2001)，根据刘建军(2001)的观点，领导效能会受到领导者知识、经验和素质的影响，综合激励理论指出，个体的领导效能与其本身的特质，所具备的知识技能有密切关系，而这些特质知识是个体胜任力的一部分，因此，胜任力可能会促进个体的领导效能(Estes & Polnick, 2012; Porter & Lawer, 1968; Mowday, Porter, & Steers, 2013)。此外，闰进宏(2009)的研究也发现，胜任力会正向预测个体的领导效能，也就是说胜任力水平越高的个体领导效能会越强。其次，实证研究也表明，领导效能会促进个体的工作满意度，领导效能高的个体，在工作中可能会取得更好绩效，因此，会拥有较高的工作满意度(Rapp, Gilson, Mathieu, & Ruddy, 2016; Read & Laschinger, 2015)。因此，胜任力可能通过提高农村小学校长领导效能进而促进其对工作的满意度。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领导效能在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那么，领导效能又是如何影响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呢？在文献回顾的基础上，本研究认为职业认同是值得考虑的中介变量，Blau(1985)认为职业认同是个体对某一职业的积极态度和强烈的投入感，体现为个体维持该职业的愿望和对职业的喜欢程度。首先，社会认同理论指出，个体有建立和维持积极的自我形象的渴望(Tajfel & Turner, 1986)，需要树立对自身正面的认知和评价，而职业是个体自我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主要途径。较强的工作能力与工作绩效(如领导效能)有助于自我职业认同的形成，对农村小学校长来说，较强的领导效能可能会促进其职业认同。实证研究也表明，领导效能会正向预测个体的职业认同，领导效能水平越高的个体，职业认同水平一般也较高(Danielson, 2015; Liao, O’Brien, Jimmieson, & Restubog, 2015; Molleman & Rink, 2015)。此外，根据社会认同理论的观点，个体对从事职业的认同与其对工作态度有重要影响，职业认同高的个体会体现出更高的工作的满意度(Sabanclogullari & Dogan, 2015; Tajfel & Turner, 1986; 罗杰等，2014)。事实上，实证研究也表明，职业认同会促进个体的工作满意度(Alexander-Albritton & Hill，2015; Hirschy, Wilson, Liddell, Boyle, & Pasquesi, 2015; Sabanclogullari & Dogan, 2015)。因此，领导效能可能会通过促进农村小学校长职业认同进而增进其工作满意度。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职业认同在领导效能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综上，本研究的目的主要有2个(如图 1所示)：(1) 领导效能是否会中介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的关系；(2) 职业认同是否会中介领导效能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的关系。换言之，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是否在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图 1 概念框架图

图选项

选取某地区269所农村小学校长(M_年龄=40.12, SD_年龄=8.01) 作为调查对象，其中男性248人，女性21人，主试均为心理学专业研究生，并在施测前接受了专业培训，施测时获得了被试本人的同意，强调了自愿填写，资料保密，匿名填写等原则。

采用蓝晓霞(2008)编制的中学校长胜任力量表，该量表共有32个题目，由个人胜任素质、管理能力、认知能力、人际关系建设能力、领导能力五个因子组成。采用5点计分，从“1=不关键”到“5=非常关键”。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五因素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侯杰泰，马什，2004)，RMSEA=0.07，CFI=0.91，NNFI=0.90，SRMR=0.05，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温忠麟，侯杰泰，成子娟，2006)，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α系数为0.96。

采用闫进宏(2009)编制的领导效能量表，该量表共25个题目，由团队绩效、核心领导特质、团队政治和团队能力四个因子组成。采用6级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6=完全符合”。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四因素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等，2004)，RMSEA=0.08，CFI=0.93，NNFI=0.93，SRMR=0.07，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温忠麟等，2006)，本研究中该量表α系数为0.83。

采用魏淑华等人(魏淑华，宋广文，张大均，2013)编制的职业认同量表，该量表共12个题目，由角色价值观、职业行为倾向、职业价值观和职业归属感四个因子组成，采用5级计分，从“1=非常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四因素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等，2004)，RMSEA=0.07，CFI=0.90，NNFI=0.88，SRMR=0.07，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温忠麟等，2006)，本研究中该量表α系数为0.85。

采用汪颖(2010)编制的工作满意度量表，该量表共8个题目，采用5级计分, 从“1=非常不同意”到“5=非常同意”。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单因素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等，2004)，RMSEA=0.05，CFI=0.97，NNFI=0.96，SRMR=0.03，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温忠麟等，2006)，本研究中该量表α系数为0.86。

本研究采用的是自我报告法收集数据，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在施测问卷过程中，采取了严格的程序控制：强调此次问卷的结果仅用于学术研究以及资料绝对保密，匿名填写，并且将不同问卷分开编排、使用不同计分方式等。数据分析过程中，采用单一未测法潜变量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16个因子特征根大于1，第一个因子仅能解释19.42%，远小于40%的临界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熊红星，张璟，叶宝娟，郑雪，孙配贞，2012)。

各变量描述统计如表 1所示，相关分析表明，胜任力、领导效能和工作满意度与职业认同显著正相关(p＜0.001)，说明随着工作满意度水平的上升，职业认同水平会显著上升；胜任力与领导效能显著正相关(p＜0.001)，说明随着胜任力水平的上升，领导效能水平会显著上升；胜任力、领导效能与工作满意度显著正向关(p＜0.001)，说明随着胜任力、领导效能水平的上升，工作满意度水平会显著上升。

表 1 各变量描述统计

表选项

根据温忠麟与叶宝娟(2014)推荐的中介效应检验流程进行分析，中介效应若显著需满足以下三个条件：(1) 自变量(如胜任力)对因变量(如工作满意度)的作用显著；(2) 自变量(如胜任力)对中介变量(如职业认同)预测显著；(3) 中介变量(如职业认同)对因变量(如工作满意度)的预测显著。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该模型进行检验，采用吴艳与温忠麟(2011)推荐的题目打包策略对本研究中各个量表的指标进行打包，首先，在控制性别和年龄之后，检验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结果如图 2所示，结果显示数据对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等，2004)，RMSEA=0.07，SRMR=0.04，CFI=0.97, NNFI=0.96，结果显示胜任力会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γ=0.42, t=7.35, p < 0.001)。

图 2 胜任力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

图选项

其次，在控制性别、年龄之后，检验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在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结果如图 3所示，数据对模型拟合良好(温忠麟等，2004)，RMSEA=0.08，SRMR=0.06，CFI=0.89, NNFI=0.88。结果表明，胜任力会显著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领导效能(γ=0.58, t=11.47, p < 0.001)，领导效能会显著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γ=0.48, t=4.46, p < 0.001)，因此，领导效能中介了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假设1得到验证。领导效能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职业认同(γ=0.59, t=7.85, p < 0.001)，职业认同能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γ=0.33, t=2.95, p < 0.01)，因此，职业认同中介了领导效能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假设2得到验证。由于加入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后，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作用不显著(γ=0.03, t=0.43, p＞0.05)，因此，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在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据此，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在农村小学校长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图 3 链式中介模型图

图选项

本研究发现，胜任力会促进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也就是说，胜任力水平越高的校长会具有较高水平的工作满意度，这一结果与以往研究一致(Ko, 2012; Numminen et al., 2015)。这一结果也再一次从实证的角度验证了综合激励理论(Porter & Lawer, 1973)，根据综合激励理论的观点，个体的能力与特质(如胜任力)会影响个体对工作满意程度的影响，胜任力作为个体所具备的知识和技能及内在心理结构(Delcourt et al., 2016；蓝晓霞，2008)，其程度越高，更容易胜任其工作，进而对自身从事的工作具有更高的满意度。对农村小学校长来说如若具备较高水平的胜任力，会对农村小学校长这个职位具有较高的工作满意度。因此，该结果从实践角度启示我们，作为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一个重要促进因素，加强农村小学校长的胜任力十分有必要，因此，相关教育部门可以多开展针对提高农村小学校长的培训，比如教育部开展的“国培计划”，这有助于促进农村小学校长的胜任力，体现出更高的工作满意度，进而促进农村中小学教育事业的发展。

本研究还进一步考察了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二者之间的中介机制，通过构建的链式中介模型以期更进一步了解胜任力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过程，结果发现，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在胜任力与工作满意度之间起“桥梁”作用，即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中介了胜任力与工作满意度的关系。首先，领导效能会中介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一方面，胜任力会正向预测领导效能，换言之，胜任力水平越高的校长会体现出较高的领导效能，这与前人研究结果一致(闰进宏，2009)。该结果也符综合激励理论所述，根据该理论的观点(Estes & Polnick, 2012; Porter & Lawer, 1968)，个体的领导效能与其本身的特质，所具备的知识技能有密切关系，而这些特质知识是个体胜任力的一部分，因此，胜任力可能会促进个体的领导效能。

对农村小学校长来说，其领导水平的综合体现(领导效能)与其自身的素质和专业能力(如胜任力)等是密不可分的。另一方面，领导效能会促进农村小学校长对工作的满意度，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Day & Burbach, 2015；Rapp et al., 2016; Read, & Laschinger, 2015)。其次，本研究结果还表明，职业认同会中介领导效能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一方面，领导效能会促进农村小学校长职业认同，领导效能水平较高的校长会表现出较高的职业认同。该结果正如社会认同理论所述，即个体有建立和维持积极的自我形象的渴望(Tajfel & Turner, 1986)，需要树立对自身正面的认知和评价，而职业认同作为自我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助于实现人生价值，而较强的工作能力与工作绩效(如领导效能)有助于自我职业认同的形成，因此，对农村小学校长来说，较强的领导效能可能会促进其职业认同。另一方面，职业认同会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也就是说，职业认同水平越高的校长会体现出较高的工作满意度，这与以往研究一致(Alexander-Albritton & Hill，2015; Hirschy et al., 2015; Sabanclogullari & Dogan, 2015)。这一结果与社会认同理论阐述的观点一致(Maslow, 1954)，根据社会认同理论的观点，职业认同会促进农村小学校长工作的满意度(Sabanclogullari & Dogan, 2015; Tajfel & Turner, 1986)。综上，本研究发现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中介了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这一链式中介模型从实践角度启示我们，不仅要提高农村小学校长胜任力，加强其工作效能与职业认同都有助于促进其对工作的满意程度。

整体而言，本研究基于理论基础上提出的链式中介模型比较深入地揭示了胜任力对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作用机制：胜任力通过领导效能影响职业认同进而影响工作满意度，这一模型阐释了胜任力如何影响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怎样发挥作用”)，有助于加深对胜任力与工作满意度关系的认识，其结果为提高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提供了实证依据。但本研究还存在不足之处：首先，用横断研究探讨了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今后研究应该结合纵向研究进行深入探讨。其次，数据均采用自我报告法获取，以后可采用他人报告、他人提名等方法收集数据。

(1) 胜任力、领导效能、职业认同与工作满意度这四个变量均两两显著正相关；

(2) 胜任力、领导效能、职业认同均显著正向预测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胜任力、领导效能会正向预测职业认同，胜任力会正向预测领导效能；

(3) 领导效能中介了胜任力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

(4) 职业认同中介了领导效能对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的影响

因此，领导效能与职业认同在胜任力与农村小学校长工作满意度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