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问题提出

用词汇表达情绪指以某一主题(如创伤经历)为基础，以表达情绪为要求而进行的较长描述，其往往伴随着对情绪或事件的洞察和理解。在过去的二十年，有大量的研究证明用词汇表达情绪增进了心理和生理的健康水平(Frattaroli，2006)。Science杂志的一项研究表明，写出自己对考试的担心就可以显著的改善随后的考试成绩(Ramirez & Beilock，2011)。但是用词汇表达情绪产生这些效果的机制有很大争议(Lieberman，Inagaki，Tabibnia，& Crockett，2011)。这种争议和用词汇表达情绪较为复杂有关：第一，它不仅仅涉及情绪表达还涉及到理解和洞察。究竟是表达情绪起的作用还是在叙述中改变了认知起的作用很难说清。第二，使用不同词进行情绪表达(比如咒骂“你这个混蛋”和对自我情绪的描述“我好伤心”)是否是同一机制尚不清楚，而这些研究中没有对这些类型加以控制。因此，寻找一种对该概念更为简洁的界定，以去除其复杂描述中可能产生的新变量对理解其机制非常关键。情绪标注(affect labeling)为该问题的解决提供了一种可能。

情绪标注指个体使用情绪性词汇来标注情绪刺激(Lieberman et al.，2011; 白学军，岳鹏飞，2013)。情绪标注是用词汇表达情绪的最简单的形式，它仅仅要求对情绪刺激进行标注，无需对事件等进行详细描述。这更贴近“用词汇表达情绪”的本质，且去除了复杂描述中“新的洞察和理解”产生的影响。对不同类型的情绪标注进行深入研究有利于回答“用词汇表达情绪”何以有效这一问题。根据情绪加工是指向外部还是指向自身，情绪标注可分为：外部情绪标注(objective emotion labeling)和内部情绪标注(subjective emotion labeling)。外部情绪标注指用词汇标注来自个体外部的情绪刺激，其相关研究目前最多，即通常所指的情绪标注。内部情绪标注指对用词汇标注来自个体内部的情绪刺激。非情绪标注指个体用语言标注刺激物的非情绪方面的特征，比如要求命名一个愉快面孔的性别。

情绪标注的阻断理论(Disruption theory)主张：与无意识的负性情绪加工相比，有意识地对负性情绪进行加工会抑制情绪，从而导致个体对负性情绪的反应降低(Lieberman et al.，2004)。对负性情绪而言，无论是内部情绪标注还是外部情绪标注都需要对情绪进行有意识的加工，而非情绪标注则无需对情绪刺激进行外显加工，例如，进行性别标注时，仅要求被试对一张愉快面孔的性别进行描述，此时对于情绪刺激的加工是内隐的。因此，根据阻断理论可以推测，与非情绪标注相比，无论是外部情绪标注还是内部情绪标注下，个体对负性情绪的反应都会更低。

阻断理论对外部情绪标注的这种预测得到了多方面的证据支持。如，自主观报告(Lieberman et al.，2011; 岳鹏飞，白学军，2013; 郭晶晶，吕锦程，2014)的研究中发现外部情绪标注条件下被试报告的情绪体验更低；在外周神经活动(Tabibnia，Lieberman，& Craske，2008; 白学军，岳鹏飞，2013)的研究中发现情绪标注下外周神经活动更低；同样fMRI的研究发现情绪标注和对照组相比，被试的杏仁核活动更弱(Hariri，Bookheimer，& Mazziotta，2000; Hariri，Mattay，Tessitore，Fera，& Weinberger，2003; Lieberman et al.，2007; Payer，Doris，Lieberman，& London，2011)。但是也有不一致的结果。邓欢、江琦和马静(2013)采用ERPs技术探讨了情绪标注对负性情绪的作用，结果发现与性别标注(非情绪标注)相比，外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差异不显著。在分析以往此类研究基础上，岳鹏飞等人(2015)认为这可能是由于上述研究主要考察了情绪标注的判断过程，而情绪标注对情绪的抑制可能发生在命名之后，该研究其采用ERPs技术，以晚期正成分LPP(late positive potentials)为因变量指标，探讨了情绪标注在哪个阶段抑制了情绪。LPP是一种正向慢波，对刺激的唤醒度敏感，是刺激的情绪唤醒特征的可靠指标(Olofsson，Nordin，Sequeira，& Polich，2008)，同时在情绪调节的研究中被广泛应用(Hajcak，MacNamara，& Olvet，2010; Hajcak & Nieuwenhuis，2006)。其结果发现：在判断阶段没有发现情绪标注下LPP波幅比性别标注时更低；而在命名后，情绪标注在LPP波幅值上比性别标注值更低。从而证明情绪标注对情绪的抑制主要发生在命名后。

虽然，阻断理论对于外部情绪标注的预测得到了绝大多数研究的支持。但是，其对于内部情绪标注的预测却缺乏明确的证据。McRae，Taitano，& Lane(2010)最早采用情绪判断范式(只呈现情绪刺激，并让被试进行情绪判断)对内部情绪标注进行了研究，他们采用皮肤电作为因变量，比较了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结果发现进行外部情绪标注时皮肤电值更低。因此，他们认为只有外部情绪标注抑制了情绪，而内部情绪标注会增强情绪。他们首次对内部情绪标注进行了探索，但是该研究存在一些问题。首先，该研究缺少对照组。由于没有情绪标注研究中经常用的非情绪标注作为对照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外部情绪标注和内部情绪标注之间存在差异，也只能说明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对情绪的抑制作用不同而已。其次，这一研究主要分析任务呈现1s内(经典的情绪标注是分析5s内的情绪变化)的皮肤电变化，其分析的主要为情绪判断阶段的外周神经活动，根据岳鹏飞等(2015)的研究，该阶段并非情绪标注效应起作用的阶段。总之，该研究不能很好的为内部情绪标注能否抑制情绪提供可靠的证据。Kircanski，Lieberman和Craske(2012)在一项采用经典任务涉及内部情绪标注的研究中发现，让被试进行情绪标注可以有效的帮助蜘蛛恐惧症个体减弱对蜘蛛的恐惧反应。但是，这一研究中的情绪标注任务要求中即包含内部情绪标注又包含外部情绪标注。其无法证明内部情绪标注也能抑制情绪。

为了对这一问题进行检验，我们参考了岳鹏飞等(2015)研究中的方法，除了其设置的外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外增加了内部情绪标注组，重点考察内部情绪标注和其他两组之间在命名后LPP波幅上的差异。如果阻断理论正确，根据该理论可推测内部情绪标注也能抑制情绪，即内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相比，其LPP波幅更低，外部情绪标注亦然；如果内部情绪标注增强情绪的观点正确，则内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及外部情绪标注相比，其LPP波幅更高。

2 实验方法 2.1 实验设计

采用3(标注类型：外部情绪标注，内部情绪标注，性别标注)×2(情绪类型：悲伤，愉快)的被试内实验设计。其中，外部情绪标注要求被试判断面孔本身的情绪是悲伤还是愉快，并从词汇“悲伤”和“愉快”中选择相应的词。内部情绪标注要求被试看到面孔后判断自己的情绪是悲伤还是愉快，并从词汇“悲伤”和“愉快”中选择相应的词。参照Lieberman等(2007)的研究，性别标注要求被试判断情绪面孔是男性还是女性，并从词汇“张涛”(代表男性)和“李娜”(代表女性)中选择相应的词。因变量指标为命名后的LPP波幅(岳鹏飞等，2015)。

2.2 被试

为了让被试能够更好地体验到情绪刺激带来的情绪，保证内部情绪标注的有效性。根据“多伦多述情感障碍量表”，选取无述情障碍的右利手被试20名。同时所有被试均没有参加过类似ERP实验、无神经系统或精神疾病史，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的本科生。去掉2名脑电飘移严重的被试的数据，最终有效被试为18名，男生和女生各9名，年龄范围是18~21岁，平均年龄为19.4岁。实验完成后领取30元实验报酬。

2.3 实验材料

按照认同度优先，然后强度由高到低的原则，从中国面孔情绪图片系统(CFAPS)(龚栩，黄宇霞，王妍，罗跃嘉，2011)中，选择了认同度(愉快：99±0.92；悲伤89±6.81；注，数值为百分数)和强度(愉快：6.94±0.45；悲伤5.99±0.51)比较高的情绪图片84张。其中正性和负性面孔各半，且男女各半。负性情绪面孔选择了悲伤情绪而正性情绪选择了愉快。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有文献指出(汪海彬、卢家楣、姚本先等人；2015)，愉快和悲伤更易识别。实验材料采用Flash8软件进行编辑，背景颜色选用的是白色，尺寸大小为1024×768像素，情绪图片尺寸大小为390×450，在背景中的位置坐标是居中靠上(X：338；Y：76)；无论是情绪标注还是非情绪标注中标注词都是黑体(字体大小：59)，左侧标注词位于情绪图片的左下方(在背景的位置，X：243.9；Y：555.2)，右侧标注词位于情绪图片的右下方(在背景的位置，X：694.0；Y：558.5)。标注词在左右之间进行平衡。

2.4 实验程序

符合要求的被试，首先进行练习，练习中的图片不包括在正式实验中。如果正确率超过80%，进入正式实验，否则继续练习。

正式实验遵循平衡原理设计了6个Block，前3个Block和后3个Block的图片是相同的，把外部情绪标注的28张图片设为A组，性别标注的28张图片设为B组，内部情绪标注的28张图片设为C组，为了消除实验呈现顺序造成的误差，采用ABCCBA、BCAACB、CABBAC的方式进行平衡，每个Block中的图片随机呈现，并且循环一轮。两个Block之间有指导语提示被试休息，休息好了可以按键继续进行下一组实验。

每个Block的具体trials设置，首先，呈现注视点“+”1000ms，要求被试注视“+”。接着呈现实验材料为3.5s(固定时间)，要求被试完成相应任务。在外部情绪标注任务下，要求被试看面孔的图片并描述面孔的情绪，在下面两个标注词“悲伤”和“愉快”中选择相应的标注词，标注词在左边按鼠标左键，在右边按鼠标右键；在性别标注任务下，要求被试看面孔图片并描述面孔的性别，在下面两个标注词“张涛”和“李娜”中进行选择，认为图片是男性选择标注词“张涛”，如果认为是女性选择标注词“李娜”，相应词在左边按鼠标左键，在右边按鼠标右键；在内部情绪标注任务下，要求被试看情绪面孔图片，然后确认自己的情绪，并在下面两个标注词“悲伤”还是“愉快”中进行选择，相应的标注词在左边按鼠标左键，在右边按鼠标右键。图片消失后进入下一个trial。

实验完成后，去除脑电帽，给被试洗头。

2.5 数据采集

实验程序采用E-Prime2.0进行编写，用来呈现实验程序并采集被试的行为数据。实验中选用的是左侧乳突作为参考电极，离线分析时再转化为双侧乳突为参考，使用Neuroscan公司生产的SynAmp2放大器和64导脑电帽来收集EEG数据，所有电极的阻值都在5kΩ以下，GND电极接地。水平眼电(HEOG)由贴在左右两眼外侧的两个电极记录，垂直眼电(VEOG)由贴在左眼上下眼眶各1cm的两个电极记录，实验仪器的采样率是1000Hz，滤波带宽为0.05~100Hz。

2.6 数据分析

对收集到的EEG数据首先用Neuroscan4.5进行离线分析，脑电预览中去掉肌电影响较大的波，自动矫正眼动伪迹并充分排除其他伪迹，剔除波幅超过±100μV(不包括眼动数据)的伪迹。根据实验研究目的和前人研究(Hajcak，Moser，& Simons，2006；岳鹏飞等，2015)，选择Pz、CPz、Cz、FCz、Fz进行分析，并聚焦分析按键反应后的LPP波幅。反应后LPP波幅分析，截取反应前200ms到反应后800ms，以反应前-150ms到-50ms为基线，分析时窗为300ms到800ms间的平均波幅。叠加平均各个被试脑电数据后进行低通30Hz(24dB/oct)的数字滤波。对脑波数据采用SPSS15.0进行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标注类别和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以及两者之间的交互作用的p值均采用Greenhouse-Geisser法进行校正。

3 实验结果

对反应后的脑电活动进行叠加平均，得到负性和正性情绪下内、外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的3种波形，见图 1和图 2(以Cz为例)。对五个电极点的六种实验条件的数据进行描述统计及方差分析，结果见表 1和表 2。

对各电极点在300~800时窗下进行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如下：

(1) Pz点。经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情绪类别和标注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34)=1.67，p>0.05，η²=0.089；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17)=0.83，p>0.05，η²=0.020；标注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2，34)=16.50，p<0.001，η²=0.493，多重比较结果表明，外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01)，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外部情绪标注；外部情绪标注与内部情绪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内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01)，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内部情绪标注。

(2) CPz点。经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情绪类别和标注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34)=0.94，p>0.05，η²=0.052；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17)=0.83，p>0.05，η²=0.046；标注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2，34)=11.39，p<0.001，η²=0.401，多重比较结果表明，外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1)，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外部情绪标注；外部情绪标注与内部情绪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内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5)，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内部情绪标注。

(3) Cz点。经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情绪类别和标注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34)=0.56，p>0.05，η²=0.032；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17)=0.67，p>0.05，η²=0.038；标注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2，34)=6.46，p<0.01，η²=0.275，多重比较结果表明，外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1)，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外部情绪标注；外部情绪标注与内部情绪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内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5)，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内部情绪标注。

(4) FCz点。经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情绪类别和标注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34)=0.47，p>0.05，η²=0.027；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17)=1.53，p>0.05，η²=0.083；标注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2，34)=4.38，p<0.05，η²=0.205，多重比较结果表明，外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5)，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外部情绪标注；外部情绪标注与内部情绪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内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

(5) Fz点。经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结果发现：情绪类别和标注类别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34)=0.70，p>0.05，η²=0.039；情绪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17)=0.60，p>0.05，η²=0.034；标注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2，34)=3.73，p<0.05，η²=0.180，多重比较结果表明，外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显著(p<0.05)，性别标注的LPP波幅大于外部情绪标注；外部情绪标注与内部情绪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内部情绪标注与性别标注差异不显著(p>0.05)。

总之，外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相比，其LPP波幅均小于性别标注下LPP波幅，并且这种差异在五个电极点均类似；而内部情绪标注和性别标注相比，其LPP波幅均小于性别标注下LPP波幅，但仅表现在Pz、CPz、Cz三个点上。

4 讨论

脑电结果表明，无论是内部情绪标注还是外部情绪标注，其LPP波幅均小于性别标注下LPP波幅，而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之间在LPP波幅上无差异。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分别需要标注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情绪刺激，它们之间存在较大差异，但都产生了对情绪的抑制。这可能和它们均需要对情绪刺激进行命名有关。阻断理论认为，右腹侧前额叶(right 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RVLPFC)是进化而来的抑制机制的关键脑区(Lieberman et al.，2004)，而RVLPFC与概念加工紧密相关(Lee & Siegle，2009)。当被试对情绪刺激形成一个明确概念时(进行了概念加工)激活RVLPFC，RCLPFC的激活将会抑制情绪活动。该结论除了和阻断理论的预期一致外，也和一些哲学家的观点一致，如，斯宾诺莎(2000)所说“一种情绪比如激情，一旦我们对其形成了清晰明确的概念，那么这种激情就会减弱”。

以往研究中主要研究者也默认内部情绪标注可以抑制情绪，如在一些情绪标注的研究中将情绪标注将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放到一起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但这无法为内部情绪标注能否抑制情绪提供坚实的证据。McRae等(2010)对内部情绪标注进行的研究发现，与内部情绪标注相比，进行外部情绪标注时皮肤电值更低，所以其认为内部情绪标注会增强情绪。但最新的情绪标注的时间进程研究发现情绪标注的抑制作用主要发生在命名之后，而该研究主要分析的是抑制作用之前的阶段，因此其仍未能很好的回答内部情绪标注能否抑制情绪的问题。而本研究则较好的回答了上述问题，为阻断理论提供了直接的证据。

除了为阻断理论提供了直接证据外，本研究也为语言和情绪相互作用的机制提供了新的启示。Herbert，Sfärlea，& Blumenthal(2013)设置了三种条件来考察了语言提示对后续情绪面孔加工的影响，条件1为无语言提示(xxx xxxx)，条件2为提示标注自己的情绪(my fear)，条件3为标注他人情绪(her fear)，以随后观看情绪图片时情绪强度为因变量。其结果发现当被试要根据语言提示来加工随后情绪面孔时，条件2下LPP波幅要高于条件1。这说明标注自己的情绪下被试的情绪会更高。这一条件下和本研究中的内部情绪标注非常类似，但结论却截然相反。进一步分析会发现，从情绪标注的定义看，其涉及到的是自下而上的情绪加工。但是，在这一研究中标注自己情绪条件是一种语言引导下的情绪加工，即自上而下的情绪加工。比如，经典情绪标注任务要求判断情绪图片属于哪种情绪并在可选择的情绪词汇中作出选择，这一过程是对情绪的自下而上的加工；但是这一范式中首先出现情绪词，然后让被试根据情绪词看情绪图片，这一过程更多的是对情绪的自上而下的加工，这种加工有可能会引起被试根据情绪词来体验情绪以致增强了情绪，这可能是其没有发现外部情绪标注和观看(对照组)之间差异的原因。两者对照说明，对内部情绪标注而言，只有自下而上的加工才能抑制情绪。本研究提供结果有助于加深人们对于语言和情绪相互作用机制的认识。

再次，岳鹏飞等人(2015)的研究中主要考察了情绪标注对愤怒情绪的抑制作用，该结果能否推广到其他负性情绪中还缺乏研究。本研究考察了情绪标注对悲伤情绪的抑制作用，有助于为情绪标注能否抑制负性情绪提供更丰富的证据。

此外，本实验首次探索了内外部情绪标注抑制进程的特点。内部情绪标注和外部情绪标注虽然都在反应后抑制了情绪，但是其抑制作用有差异。主要表现为外部情绪标注抑制作用表现在更广泛的脑区，但内部情绪标注抑制作用主要表现在Pz、CPz、Cz三个电极点。这可能和被试在完成内部情绪标注任务时的特点有关。McRae等(2010)的命名前的研究发现：和外部情绪标注相比，内部情绪标注会增强情绪。可以推测：与外部情绪相比，被试在完成该任务时被更强的情绪耗费了更多的心理能量，从而可能影响了命名后抑制的效果。

最后，本实验说明，“用词汇表达情绪” 能有效管理厌恶情绪及压力的原因可能是通过表达情绪后抑制了情绪实现的。进一步的研究可以从“用词汇表达情绪”的复杂现象中抽取某一现象进行实验研究。最终将可以从根本上回答为什么使用词汇描述情绪可以给人们的心理健康带来好处，可以精确的指导心理咨询人员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词进行什么样的描述会给来访者等带来益处。

5 结论

本实验条件下，研究发现无论内部情绪标注还是外部情绪标注在命名后均能抑制情绪，支持了阻断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