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既可以扩大就业、增加居民收入，又有利于促进社会纵向流动和公平正义”。创业和创新“让人们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更好地实现精神追求和自身价值”。符合市场要求的创新是创业企业的立身之本 (Parry，2010；Song，2008)。但是作为创业企业，往往面临资源约束，表现在：首先，创业团队大多缺乏市场、技术管理方面的丰富经验，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学习；其次，创业企业没有市场和技术积累，一切从零开始，初始的资源整合非常重要；再次，由于缺乏历史绩效记录和企业运营经验，企业在融资等方面会遇到困难，资金链相对脆弱，运营风险较大。以上“新创弱性”会使得创业企业举步维艰。

资源基础观是战略管理与创业研究的基本观点，一个企业如果拥有有价值的、稀缺的、不可模仿和不可替代的资源，就有获得持续竞争优势的潜力 (Barney, 1991; 2001)。随着新技术和全球化的发展，无论多小的企业都要面临激烈、更加不确定的竞争环境。创业企业必须更加有效的整合资源，同时又要抓住稍纵即逝的市场机会。因此，现实中的创业企业往往是具备初步的资源即开始创业，在实践中不断整合外部的社会资源和企业自身的资源。资源整合成为一个动态的过程，不只是创业准备期间的一个静态变量 (Wang and Ahmed, 2007；Wu, 2007；2010)。

近年也有学者提出更加激进的资源整合概念，其中，创业企业资源“拼凑”(Baker，2005) 的相关观点强调“利用手头资源将就”，突破手头资源的约束，容忍较大程度的不确定性，立即行动，抓住市场机会，期待创业活动带来意料之外的卓越成果。拼凑概念的引入，对资源基础观是一种有益的补充，其揭示了创业期企业家精神的具体表现，容忍不确定性和立即行动。使得创业研究更加接近现实情况。但是，创业是风险极大的战略决策，更多时候“将就”并不能带来“意料之外的卓越成果”。充分的资源整合和创业者自身的能力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创业的成败，因此，本文将资源整合看作一个完整的过程，创业者整合手头有限资源，立即行动，在创业过程中不断积累有价值的，能够迅速满足市场变化的资源。因此，资源整合的过程本身就包含了创业企业的塑造持续竞争优势的动态能力。面对不确定的市场环境，创业企业“整合、构建、重新配置其内外部资源的能力是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Teece，1997)。动态能力的核心是持续的资源整理能力，是企业竞争优势的来源。

传统的资源基础观认为资源是能力的来源，资源和能力通过企业家精神最终转化为企业竞争优势。本文将资源和能力整合到一个概念框架下，资源整合是贯穿企业运营始终的一个过程，其包含了创新性识别、获取和使用资源的动态学习能力。因此，本文从过程—学习—创新的逻辑视角研究新创企业发展路径。

同时本文将创业拼凑等概念融入传统的资源整合概念之中，提出更加符合现实创业企业行为的、基于一定不确定性和立即行动的资源整合概念。这种相对中庸的资源基础观，既能体现当今技术与市场瞬息万变的现实，又考虑到创业的风险。坐等资源完备会丧失市场机会，而莽撞行动又会大大增加创业失败的风险。特别是当前“万众创业”某些时候被过度渲染，一些并不具备发展前景的项目和团队并没有充分考量创业风险，仅仅通过有限的资源“拼凑”就进入市场，导致创业失败案例比比皆是。有些创业最终还造成巨大的社会危害，例如P2P借贷领域频繁出现的“圈钱跑路”事件。

新创企业通过有效的创业学习可以不断增强其自身识别和利用资源的能力、创新能力和市场应变能力。资源整合本身是一个不断尝试、试错和实验的过程，通过这一过程创业者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手头资源的属性及其组合方式，学习更多的相关资源知识并提高创业企业的创新能力。因此，学习能力是创业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源泉。本文探讨资源整合对创业企业创新的影响，并将创业学习作为中介变量，探索三者关系。

二、 文献回顾与假设提出 (一) 资源整合

创业研究中的资源是指创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所需要的各种投入，它包括资本、企业家精神、技术、人力资源等。企业是一个生产函数，将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有机结合，特别是稀有的、不可取代的、不易模仿的资源 (Barney，1991)。这些资源通过企业可以创造价值并获得绩效。

资源整合作为一个过程，具有三个基本环节，即识别资源、吸引资源、将个人资源转化为组织资源 (Brush，2001)，上述三个环节将零散的外部资源和内部资源转变为企业的持续竞争优势。也有学者考虑企业边界，将资源整合按照企业内外部不同区分为资源识取和资源配用两类过程 (Ge，Dong，2009；马鸿佳等，2010)。资源识取是企业外部行为，包括识别资源和获取资源；资源配用是企业内部将资源有机组合并产生价值的行为。

本文将创业拼凑的概念融入资源整合理论之中，强调创业过程中立即行动，在资源禀赋不足的情况下充分挖掘手头资源的价值。“拼凑”概念最初由人类学家提出，法国人类学家Lévi-Strauss通过对人类文化和人类思维的研究，在其1967年的著作《野性的思维》中提出“利用手头资源将就”即为“拼凑”(Lévi-Strauss，2006)。Lévi-Strauss对法国、美国和巴西等不同人群和部落的田野调查发现，人们除了可以采用规范性的科学思维模式来认识世界，还可以采用拼凑主义的经验思维模式来改造世界。Lévi-Strauss认为科学思维模式强调规划和形式主义，属于抽象认识论，而拼凑思维模式则强调对现有思维元素的重新解构和整合，从而创造出新的认识规则和手段 (秦剑，2012)。创业拼凑强调手边资源的重要性，资源的重新整合会产生新价值。强调创业活动中重点是对手头资源的创造性利用，而不是花费巨大代价去寻求新的资源。这种不屈从于手头资源约束的行为是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特征。创新拼凑理论强调行动导向、资源价值挖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总之创业拼凑是指在创业资源有限的环境下，创业者创造性的整合手头资源并立即行动的创业行为。创业拼凑是一种相对激进的创业理念，对创业者学习能力要求非常之高。

本文将创业拼凑等概念融入传统的资源整合概念之中，提出更加符合现实创业企业行为的、基于一定不确定性和立即行动的资源整合概念。本文对创业企业资源整合的概念界定为：面对不确定的市场环境和资源约束，创业企业识别、获取、构建、重新配置其内外部资源，并使其产生价值的创业过程。

(二) 创业学习

创业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学习，这种动态能力不断提升的过程就伴随着创业学习。当前学者认为，创业学习主要有三种作用：其一，发现市场机会，Rae et al.(2001)认为创业学习的目的在于在实践过程中对创业机会的识别与开发，并成功组建和运营创业企业。其二，知识管理，Minniti et al.(2001)认为创业团队通过创业学习获取、积累并创造出相应的创业实践知识的行为过程就是创业企业知识管理过程。其三，创业认知过程，创业者在创业实践中，不断认识市场、技术、自身等过程，并将上述知识和认知转化为企业运营的动态能力。

创业学习的内容包括：创业经验学习、创业认知学习和创业实践学习，三种学习内容往往同时进行，并不是孤立的过程 (Green et al., 2003)。首先，创业经验学习是大部分创业者创业学习的主要内容，创业初期，创业者往往面临资源匮乏，通过对市场、技术和内外部经营环境的不断认知，通过自身试错过程，或者对成熟企业的借鉴、模仿将已有的企业运营经验转化为创业企业的创业知识，创业经验学习包括管理经验、市场经验、产品研发经验等 (Green et al., 2003)。其次，认知学习是创业者通过自身的创业实践和对标杆在企业资源整合、动态能力的思考和总结，提炼出有益本企业运营的知识。而创业实践学习是将创业经验和认知应用于本企业的创业实践中。本文将创业学习定义为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通过经验学习、认知学习和实践学习，对创业企业进行知识管理并提升企业动态能力的过程。

(三) 创业企业创新

处于成熟期的企业，特别是大企业免不了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官僚主义，缺乏激情和创造力。因为成熟期的企业会存在组织结构僵化、企业内部制度多而杂、企业运营以稳妥为第一要务。而创业企业会表现处更多的创新性，不会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创业企业往往有更加灵活的组织文化和制度，组织结构随需而变，团队成员充满激情 (Benner et al., 2003；Keupp et al., 2013；单标安，2015)，因此创业和创新总是紧密相伴。

Benner et al.(2003)认为创新指企业在创业实践中，通过创业学习为新顾客或新市场开发新产品。结合中国创业企业的实际，本文把创新分为模仿性创新和突破性创新。模仿性创新在模仿创业中被普遍应用，特别是面对大企业无法顾及的细分市场，创业企业通过模仿性创新，更好的服务于某些细分客户，或者不同区域的客户。例如滴滴对Uber即为模仿性创新。突破性创新可以定义为创造出新技术、新商业模式的行为。模仿性创新可以看作是连续性创新，而突破性创新可以看作是不连续创新，甚至是对原有市场秩序的破坏性创新。本文对创新的定义为通过创业学习，创造出新技术、新商业模式、新产品或服务于新市场的行为。

(四) 研究假设 1. 资源整合与创新

创业企业面临资源约束，因此，资源整合是创业企业面临的主要挑战。由于创业企业往往面临新问题或者新市场，其资源整合的过程需要新的创意、需要对手头资源进行创造性的重组，创业拼凑的相关理念也揭示出，市场上多数创业企业的资源整合是对当前手头资源、知识和产品的拓展和组合 (Katila，2002)，Gurca et al.(2016)通过电动汽车创业的案例研究发现，有效的资源整合促进了创业企业技术的突破性创新。

Mascitelli (2000)认为资源整合过程往往是一种“即兴创作”，特别是手头资源的价值没有被充分挖掘，这样的资源被称之为“隐性资产”，此时的资源整合过程就需要创业企业具有创造力和洞察力，需要创新。获取外部资源并将其转化为企业所需要的价值，更加需要创新，因此，提出假设：

H1：资源整合促进创业企业的创新。

2. 创业学习与创新的关系

创业学习是新企业持续获取、积累、创造新知识并将其转化为动态能力的过程，创业学习在实践中表现为对三种知识的学习：其一，战略型知识，包括对竞争环境的分析和评估、企业定位和成长路径选择、竞争策略决策等；其二，职能型知识，包括企业日常运营所需要的更加细致的知识，包括市场开拓、人力资源管理、生产管理、知识管理等；其三，专用型知识，创业企业通过创业学习，开发的新产品、新模式、新市场等相关的知识，这些只是可能是通过模仿获得，也可能通过企业自身的创新和不断试错的过程获得。可见创业学习的三种知识都与新企业创新行为密切相关。因为创业者需要的知识往往是隐性知识，隐性知识要想转化为能够被创业企业所运用的知识，必然伴随着对知识的创新性理解和应用 (Koskinen, 2001)。创业学习是新企业创造力的主要来源，新企业通过经验学习，模仿标杆企业的行为，可以有效降低风险。因此，无论是通过模仿的经验学习还是通过自身试错的实践学习，都需要创业者有开放的心态、有不拘一格的勇气，这样创业者才能从他人和自身的行为中得到启发，通过认知学习激发灵感与创造力 (朱秀梅等，2014；单标安等，2015)。因此，本文提出假设：

H2：创业学习促进创业企业的创新。

3. 资源整合与创业学习的关系

资源整合包括对手头资源的创造性应用和对外部资源的识别、获取与转换。因此，资源整合过程需要新知识和开放的心态。资源整合过程需要不断试错、修改、重新组合资源，需要对标杆企业和自身经验的总结、挖掘和分析，这种不断反思、不断积累知识的过程，本质上就会促进企业不断学习。对创业企业来说，资源禀赋不足，尤其需要团队成员以开放的心态，尽力获取市场的信息、经验和理念为我所用。还需要通过对自身试错过程中所沉淀的隐性知识进行总结，并在未来规避类似的错误行为。此外，资源整合需要企业具有主动学习能力，资源匮乏的压力下，创业者也更加需要不断学习新知识、新技能，这样才能不断地把有限的内外部资源转化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Lumpkin et al., 2005；Parry et al., 2010)。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资源整合促进创业企业的创业学习。

4. 创业学习的中介作用

资源整合就是对企业手头资源和外部资源不断的识别、收集，检验资源是否具有价值，将有价值的资源通过重新组合、优化，配置到产出最大的领域。在资源整合过程中，创业者需要

以开放的心态，提出新创意，学习新知识，挖掘资源的新价值。资源整合过程不可能是顺利的，需要不断的试错、修改方案，这是一种“即兴创作”的过程，需要打破常规，需要破坏性创新，需要很多的新知识和新技能。在资源整合过程中，创业企业积累的新知识、新技能、新方法和新制度成为企业的隐性知识。这些隐性知识对提高创业企业的创新能力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创业经验学习和实践学习都需要开放的心态和灵活的制度，有助于激发团队的创造力与灵感，促进新企业创新。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创业学习对资源整合与创新的影响起中介作用。

三、 样本与变量测量 (一) 样本与数据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收集收据。首先借鉴成熟量表，结合学者的相关研究和前期的调研编制初始问卷。然后广泛征求创业者和专家的意见对初始问卷的结构、措辞和项目进行调整，并做小样本预测试，基于小样本预测试的结果调整问卷，得到的正式问卷进行大样本调查。

综合学者的观点，本文将创业企业界定为成立在时间8年以内的企业 (McDougall，1990)，问卷调查对象为创业团队的核心成员。问卷发放主要通过行业协会，产业园区，商学院的EMBA和MBA等渠道，累积发放纸质和电子问卷300余份，实际回收215份，回收率约为70%，剔除其中填写不完整和无效问卷32份后，最终得到的有效问卷数量为183份。为了使研究更具代表性，样本发放中考虑到地区差异和行业差异。样本基本情况见表 1。

(二) 变量测度

变量测量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1—5分别表示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要求创业者根据题项与企业实际情况如实打分。

1. 资源整合

根据调研，本文提出更符合现实的中庸的资源整合观，即强调资源整合应当更加重视手头资源价值的挖掘，同时创业者愿意在资源禀赋并不完备的情况下立即行动，抓住市场机会。根据本文对资源整合的理解，参考Senyard et al.(2009, 2014) 学者对传统资源整合概念和创业拼凑概念的研究，使用以下项目测量资源整合：包括“创业过程中，通过利用手头资源能够满足基本需求 (RI1) ”，“相比成熟企业，我们更善于利用手头资源去应对创业的挑战 (RI2)”，“我们善于应用手头资源去应对创业中遇到的新问题或新机会 (RI3)”，“我们通过整合手头资源和从外部获得资源来应对重大的挑战 (RI4)”，“当应对新问题或机会的时候，我们通过优化资源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案并采取行动 (RI5)”，“通过整合资源，我们能够成功应对任何新的挑战 (RI6)”，“当面对新挑战时，我们通过组合资源获得可行的解决方案 (RI7)”，“我们通过整合原本计划用于其他目的的资源来成功应对新挑战 (RI8)”。

2. 创业学习

根据前文分析，创业学习分为创业经验学习、创业认知学习和创业实践学习，对于创业学习项目的测量，本文借鉴单标安等 (2015)学者的量表，并结合前期访谈的成果，设计如下题项：“在创业中我们积极尝试，并保持开放态度 (el1)”，“创业要不断在试错中前行，要善于总结 (el2)”，“经验学习对创业企业并不重要 (反向)(el3)”，“创业团队成员乐意分享信息和知识 (el4) ”，“乐意参与行业、协会、学术团体和政府举办的相关会议，并有收获 (el5)”，“创业团队关注并收集有关的经济、社会、技术和政策信息 (el6)”，“创业团队收集市场竞争信息，并加以分析 (el7)”，“注重知识管理，重视企业隐性资产 (el8)”，“通过实践甄选理念、方法和制度，通过讨论和学习形成企业的动态能力 (el9)”。

3. 创新

根据前文对创新的界定，在创新性质方面即包含模仿性创新，又包含突破性创新；在创新类型方面即包含技术创新，也包含商业模式创新。量表的设计参考许晖 (2014)，He (2004)等的研究并结合本文的界定制定。题项包括：“企业经营中经常会引入新的理念、方法和创意 (NI1)”，“企业不断开发新产品/服务或开辟新市场 (NI2)”，“企业随需应变，满足市场需求 (NI3)”，“企业愿意研发或引入新技术、新商业模式 (NI4)”，“企业的技术、产品或商业模式在行业中具有领先优势 (NI5)”。

4. 控制变量

不同行业的竞争态势、行业集中度、技术发展、市场规模等都有显著的差异 (Benner，2003)，因此本文选择制造业、服务业、高新技术等行业作为控制变量。同时，企业规模也会影响企业资源整合的深度和广度，影响创业学习的方式和水平 (Govindarajan，2006)，因此，规模也是一个重要的控制变量。为避免其他因素的干扰，本文选取行业、企业年龄和企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

四、 实证研究与结果讨论 (一) 信度和效度检验

首先采用Harman单因素检测方法检验是否具有同源偏差，对全部问题项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不指定抽取因子个数和未旋转时第一主成分解释变异量的10.339%，小于临界值40%，表明问卷不会因填写者的相似性局限而产生严重的同源偏差问题。

1. 信度检验

本文使用Cronbach's α系数检验各量表信度。结果显示资源整合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93，创业学习为0.814，创新为0.837，均超过0.7，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良好。

2. 效度检验

效度检验量表的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内容效度方面，本文借鉴成熟量表，结合前期调研的结果形成测试问卷，并经过小样本测试，由此保证内容效度。结构效度检验，本文使用结构方程模型对资源整合、创业学习和创新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如表 2所示，相比其他三个竞争模型，三因子模型的拟合效果比较好，说明三个变量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二) 相关性分析

本文首先分析了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结果显示 (如表 3)，资源整合与创业学习 (r=0.513，P < 0.01)、创新 (r=0.312，P < 0.01) 显著正相关，创业学习与创新 (r=0.362，P < 0.01) 显著正相关，因此可做进一步假设检验。

(三) 假设检验与结果

本研究采用阶层回归分析的方法进行假设检验，结果如表 4所示，模型1和模型3分别是出控制变量与创业学习的作用关系。模型2和模型4的结果是资源整合对创业学习 (β=0.398，P < 0.001) 和创新 (β=0.179，P < 0.001) 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H1和H3证实。模型5的结果显示创业学习与创新 (β=0.304，P < 0.001) 之间显著正相关，H2证实。在模型6中加入创业学习变量后，资源整合对创新 (β=0.231、P>0.05) 的作用不显著，可见创业学习在资源整合对创新的影响中存在完全中介作用，H4证实。

采用阶层回归方法，逐一将控制变量加入回归模型中，可以分析不同阶层回归模型的整体解释力和各个自变量解释力的变化。模型中变量是否存在中介作用应满足四个条件:自变量与中介变量显著相关；中介变量与因变量显著相关；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有显著相关；中介变量引入回归方程后, 自变量与因变量的相关或回归系数显著降低 (Baron and Kenny, 1986；Kenny，2008)。本文创业学习作为中介变量完全符合上述条件。如果自变量与因变量的相关显著降低, 则是部分中介。本研究加入创业学习变量后，自变量与因变量的关系不再显著, 是完全中介，即资源整合通过创业学习对创新产生影响。

五、 讨论与结论

如何整合资源、开展高效的创业学习，从而提升创新绩效是新创企业面临的重要挑战。厘清这三者之间的内在作用机理，有利于增强创业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为了清晰阐述资源整合、创业学习和创新三个变量的内涵及其关系，本文结合实际，将近年来资源基础观的新理念融入传统的资源整合概念之中，从新的认识论的角度提出了一种相对中庸的资源整合概念。本文强调资源整合中要更加重视手头资源价值的挖掘和优化配置，强调创业者的立即行动和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上述概念更加符合当前的现实。创业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整合纵向产业链和横向竞争合作的各类资源，慎重考量过于激进的资源整合观，例如有些观念提出利用非常有限的手头资源即可开始创业活动，亦即所谓的“风口理论”，这样的观点一定程度上误导创业者，忽略了资源禀赋和创业学习的重要作用。

创业者应当重视创业学习的重要作用，通过创业学习，资源才能对企业产生持续的价值，企业才能获得动态能力，将有价值的资源转变为企业竞争优势。同时创业学习作为资源整合与新企业创新之间的中介变量，资源整合对创业企业的创新有正向促进作用，创业学习在资源整合与创新中发挥着完全中介的作用。

资源整合不仅是识别和获取外部资源，更强调对手头资源的创造性配置。创业学习特别是对创业认知、实践等隐性知识的学习对企业创新发挥重要作用。当前我国正面临“创业”和“创新”的高潮，一些创业企业过于激进，在资源禀赋严重不足的时候开始创业，并且由于资源整合能力不足导致创业失败，并带来严重的社会后果。许多跑路的P2P金融企业就是如此。某些企业具有比较完备的资源和高效的创业团队，但是忽略了创业学习的重要作用，希望永远站在“风口”，结果喧嚣过后只能以惨淡收场，一些移动互联网创业企业就犯了这样的错误。更多的创业企业是因为忽略手头资源的价值、忽略隐性知识作为企业资产的重要价值而导致创业绩效不佳。这些企业不仅要凭借当前的资源优势，合理配置资源建立核心竞争优势，更要从战略的角度重视创业学习带来的长期竞争优势，在企业培育学习型组织文化，关注经济社会和技术的发展变化，提高企业自主创新能力。

本文的样本以小微型创业企业为主，因此，结论的普适性可能受到限制。同时本文对资源整合、创业学习和创新并没有分类别进行研究，这也是本文的局限性。未来在创业企业资源整合方面的研究还应当加强，特别是对不同性质的资源分类别进行研究。对创业企业资源转化为动态能力的机理和过程研究也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