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大学学报(医学版)  2020, Vol. 46 Issue (05): 1092-1098     DOI: 10.13481/j.1671-587x.20200533

扩展功能

文章信息

于冰冰, 李扬, 邵晨
YU Bingbing, LI Yang, SHAO Chen
雄激素受体可变剪接异变体7与前列腺癌关系的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in relationship between androgen receptor splicing variant 7 and prostate cancer
吉林大学学报(医学版), 2020, 46(05): 1092-1098
Journal of Jilin University (Medicine Edition), 2020, 46(05): 1092-1098
10.13481/j.1671-587x.20200533

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 2019-09-28
雄激素受体可变剪接异变体7与前列腺癌关系的研究进展
于冰冰 , 李扬 , 邵晨     
吉林大学基础医学院病理生理学系, 吉林 长春 130021
[摘要]: 雄激素受体(AR)信号通路在前列腺癌(PCa)发生发展过程中起重要作用。AR信号转导途径的改变和重新激活是促进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CRPC)发展和耐药性产生的核心因素。AR可变剪接异变体7(AR-V7)的表达是AR信号通路异常激活的重要原因之一,AR-V7具有与AR不同的结构及功能,在PCa发展、耐药和临床治疗中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同时也具有作为CRPC生物标志物和治疗靶标的巨大潜力。现总结分析AR与AR-V7的结构和功能上的差异,以及在AR靶向药物作用下CRPC患者的疗效,为CRPC的治疗提供理论依据。阐述AR-V7在PCa治疗和耐药方面的主要研究进展及其在判断CRPC疗效和预后方面的作用,同时进一步分析AR-V7特异性检测在临床应用中的不足之处,以期取得技术上的进步和发展。
关键词: 前列腺肿瘤    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    雄激素受体    雄激素受体可变剪接异变体7    多烯紫杉醇    
Research progress in relationship between androgen receptor splicing variant 7 and prostate cancer
YU Bingbing , LI Yang , SHAO Chen

前列腺癌(prostate cancer,PCa)是男性生殖系统常见的恶性肿瘤,在世界范围内,PCa发病率在所有男性恶性肿瘤中位居第2位,2018年全世界约有36万人死于PCa相关疾病,是全球男性肿瘤死亡的第五大原因[1]。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和生活方式的改变,PCa患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呈明显上升趋势,已成为影响我国男性健康的重要疾病之一。由于早期PCa常无症状,与欧美发达国家比较,我国对PCa易感人群的筛查工作相对落后,初诊患者晚期PCa比例更高[2-4]

目前,PCa的治疗手段主要包括PCa根治术、放射治疗、全身化疗和雄激素阻断治疗(androgen deprivation therapies,ADT)等[5]。ADT是转移性PCa的标准治疗方法,是通过抑制雄激素分泌和拮抗雄激素受体(androgen receptor,AR)的作用阻断AR转录,包括手术去势法和药物去势法[6]。由于PCa存在雄激素依赖性,ADT对多数PCa患者早期治疗效果良好,可延缓激素敏感性PCa进展,因此被作为临床上常规的PCa治疗方式。然而,ADT并不能治愈PCa,在经历18~24个月有效期后,几乎所有患者均会发生激素抵抗并产生耐药性,逐渐且不可逆地演变为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castration 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CRPC),并且多数患者伴有骨转移以及远处脏器转移[7]。CRPC是指PCa患者经过初次持续ADT治疗后,血清睾酮水平达到去势水平(< 1.7 nmol· L-1),但疾病依然进展的PCa。CRPC表现为雄激素非依赖性,并且恶性程度更高,是导致临床治疗失败和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

虽然CRPC患者雄激素合成被阻断,但多数CRPC患者仍可表达AR,AR信号通路异常激活是促进癌细胞生存和生长的决定性因素[8]。研究[9]显示:雄激素受体可变剪接异变体7(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 7,AR-V7)在CRPC肿瘤细胞和组织中表达水平较高,AR-V7阳性患者预后较差。近年来研究[10]表明:AR-V7在PCa对紫杉烷类及AR靶向药物耐药性的形成过程中具有促进作用,但是AR-V7诱导PCa细胞耐药性产生的具体分子机制尚不清楚。现就AR-V7在CRPC发生发展和耐药过程中的作用,探讨AR-V7诱导PCa细胞耐药的分子机制,为AR-V7作为CRPC诊断及预后生物标志物和治疗新靶点提供理论依据。

1 AR的结构和功能

AR属于类固醇激素受体超家族中的一员,是存在于正常前列腺组织中的一种配体依赖性转录调节因子,可调控其下游基因的表达。正常情况下,AR与5α-双氢睾酮(dihydrotestosterone,DHT)和睾酮结合是男性性别分化及发育的先决条件,AR在细胞核中与其下游基因,如前列腺特异性抗原(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PSA)和跨膜丝氨酸蛋白酶2(transmembrane protease serine 2,TMPRSS2)的启动子结合,募集多种转录共调节因子,维持细胞生长和存活[11]。但是,AR同时也存在于PCa细胞中,在PCa的发生发展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全长AR(full-length androgen receptor,AR-FL)由4个结构域构成(图 1)[8, 11-12]:①具有独立转录活化功能的氨基端结构域(N-terminal domain,NTD),为外显子1编码,转录共调节因子可与其特异性结合位点结合,缺乏LBD或雄激素时可激活靶基因的转录,在AR转录活化中起关键作用。②高度保守的DNA结合结构域(DNA-binding domain,DBD),为外显子2和3编码,其作为特异性碱基的结合位点可识别靶基因中的雄激素反应元件(androgen response elements,AREs),与靶基因结合并控制其表达。③配体结合结构域(ligand-binding domain,LBD),为外显子4~8编码,雄激素与AR结合的位点,负责激素识别并保证信号传导途径的特异性和选择性。④连接DBD和LBD的铰链区(hinge domain,HD),为外显子4编码,包含核定位信号(nuclear localization signal,NLS),能够介导AR核转运以及调节AR与DNA结合、共活化因子的募集以及AR的N-C二聚化。当雄激素与AR的LBD在细胞质结合后,AR结构发生改变,AR的NTD与LBD通过N-C端相互作用进行分子内二聚化,导致铰链区的NLS暴露,在核转运子的协助下从细胞质转移到细胞核。激活后AR的DBD可与雄激素反应元件(AREs)结合,诱导转录复合物的组装,调控包括PSA、TMPRSS2和己糖激酶2(hexokinase 2,HK2)在内的下游基因表达,促进PCa的发生发展和转移。

图 1 AR-FL和AR-V7结构示意图 Fig. 1 Structure diagram of AR-FL and AR-V7
2 AR信号通路的异常激活机制

在雄激素耗尽的情况下AR仍可被激活。在CRPC中尽管雄激素水平被抑制,但AR信号通路异常激活在CRPC中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目前AR异常激活主要包括以下几种途径:①AR基因扩增。CRPC的发展与AR基因扩增或其他机制导致的AR表达增加有关,但AR基因扩增并不是AR信号通路异常激活的主要原因[13]。②AR基因突变。多数已检测到的突变位于LBD,可导致AR雄激素非依赖性激活,这也是ADT后PCa细胞产生抗性的原因之一。研究[14]表明:雄激素缺乏或抗雄激素的药物存在是AR基因突变的选择压力,用AR靶向药物治疗可增加AR基因突变的发生率。③AR的翻译后修饰。在ADT期间持续激活的AR转录活性可能是AR翻译后磷酸化修饰所致。研究[15]显示:Src基因(sarcoma gene)诱导AR的Y534位点磷酸化可导致AR对低水平雄激素敏感和AR的雄激素非依赖性激活。上皮和内皮酪氨酸激酶(epithelial and endothelial tyrosine kinase,Etk)作为非受体型酪氨酸激酶和Src与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PI3K)的下游效应物,其表达在ADT期间明显上调,并能够通过在Y534和Y551/Y552位点磷酸化AR从而稳定AR并在无雄激素时促进AR活性[12]。④AR共激活因子过表达。染色质免疫沉淀实验结果显示:在CRPC细胞中AR共激活因子MED1和AR协作因子FoxA1、GATA2活性增强,而沉默这些因子可使AR下游基因(UBE2C)表达水平降低。白细胞介素6介导的核受体辅激活因子1(NCoA1或Src1)的磷酸化以配体非依赖性方式促进AR转录,而且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ic activated protein kinase,MAPK)介导的该共激活因子的磷酸化可能增加AR与雄激素的亲和性,导致疾病复发和CRPC的进展[16]。⑤AR可变剪接异变体(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s,ARVs)的表达。2008年以来,研究者在转移性PCa中陆续发现了20多种ARVs。ARVs表达是AR持续激活、PCa细胞生存以及ADT后疾病进展的重要机制之一[16]。随着相关研究的不断深入,研究者认为ARVs的发现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ARVs表达水平与肿瘤进展加速和生存期较短有密切关联,且可能作为预测PCa患者预后的标志物[17]。多数ARVs缺乏LBD,即使在没有配体的情况下,也具有转录活性。AR活性受到ARVs调控:ARVs活化导致类固醇生成酶上调,可为AR提供更多配体;同时,ARVs可增加AR调节基因的表达,导致AR信号通路在配体缺失条件下异常激活[18]。虽然在PCa细胞中通过雄激素拮抗剂抑制LBD可增加ARVs的表达,但ARVs表达的调控机制尚不清楚。

3 PCa中ARVs的产生及结构

ARVs最早发现于21世纪初期,不同的研究团队在PCa细胞系(22Rv1、VCaP和CWR-R1)、人异种移植物(LuCaP 86.2和LuCaP 136)和临床PCa标本中共发现17种缺乏LBD的ARVs[16]。良性前列腺组织中也可以检测到ARVs,但其在正常前列腺组织或细胞中的作用尚不清楚。ARVs可能在驱动肿瘤起始中不发挥作用,但在ADT期间驱动肿瘤进展中发挥作用。部分ARVs具有组成型活性,在没有配体激活条件下即可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活性,如AR-V7(也称为AR3)和ARv567es(也称为AR-V12)[17];而另一部分ARVs则需要在配体激活条件下才具有活性,如AR-V1和AR-V9。除AR45的NTD截短,其他变体均含有完整的NTD,但缺乏与雄激素结合的LBD。多数ARVs均含有完整的DBD,可以与靶基因结合,调控靶基因表达[13]

ARVs可能是体细胞无义突变、AR基因中提前引入终止密码子、AR基因重排或AR蛋白翻译后水解的产物,上述遗传和表观遗传机制介导了ARVs的产生[13, 16]。ARVs最明显的特征是缺乏编码LBD的开放阅读框,可能是编码DBD的外显子下游插入隐蔽外显子或编码C末端结构域的外显子的缺失所致。缺乏LBD的AR同种型是PCa进展的重要因素,其在CRPC进展和针对该结构域的治疗中发挥重要作用。多数ARVs保留NTD与AF1反式激活结构域和DBD,因此可组成性激活并且能够独立于配体维持基因转录。雄激素存在与否,ARVs均定位于细胞核,导致AR信号传导途径雄激素非依赖性激活。

在现已发现的ARVs中,截短的变体AR-V7和外显子跳跃变体ARv567es在PCa中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且两者均在原发性前列腺肿瘤和转移瘤中表达,主要区别是AR-V7无HD,而ARv567es具有完整的HD[18]。ARv567es和AR-V7作为组成型活性受体,不依赖于LBD即可增强AR转录活性,促进AR-FL表达,进而促进CRPC进展[19]。研究[20-21]表明:在无雄激素的条件下,特异性敲低雄激素非依赖性细胞系22Rv1和CWR-R1中内源性AR-V7和ARv567es可抑制肿瘤细胞生长,恢复肿瘤细胞对雄激素和恩杂鲁胺的反应。此外,AR-V7和ARv567es的过表达可在雄激素依赖性LNCaP细胞中驱动其在ADT期间继续存活。由于AR-V7是目前研究最多且是临床上检测到表达水平最高的ARVs,因此本文作者将以AR-V7为核心探讨其与PCa发生发展的关系。

4 AR-V7与AR的关系

目前尚未发现独立于AR而单独存在的AR-V7,表达AR-V7的PCa细胞也同时表达AR-FL,但细胞表达AR-FL不一定同时表达AR-V7,因此比较AR-V7与AR的异同对分析AR-V7的功能尤其重要。AR靶基因的激活需要AR共调节蛋白和其他转录协同因子共同作用,因此AR活性不仅由雄激素介导,还受AR同源二聚体及其辅助因子的相互作用。研究[21]显示:AR-V7也需要二聚化以发挥其转录活性。AR-V7不仅可以同源二聚体化,还可以与AR异二聚化,导致AR的雄激素非依赖性核定位和转录活性。虽然AR-V7与AR存在许多重叠的靶基因,可以在特定条件下替代AR调节下游基因的转录,但是AR与AR-V7分别介导不同的细胞周期基因表达谱,AR主要调控与分子合成有关的基因,而AR-V7可特异性增加包括UBE2C在内的细胞周期相关基因的表达[22-23]。此外,AR-V7还可以诱导上皮间质转变(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AR-V7的表达导致间充质标记物(N-钙黏蛋白、波形蛋白、Snail和Zeb1)上调[24-26],上述研究证明转移性PCa标本中AR-V7表达水平增加,表明AR-V7信号转导与EMT之间存在关联,可能与PCa的转移和治疗抗性有关联[27-28]。此外,AR-V7可以促进AR的核转移,并且协助AR逃逸化疗药物对其核转移和信号通路的抑制作用,从而促进PCa耐药性形成和CRPC的进展。

5 AR-V7与PCa治疗

多烯紫杉醇(docetaxel)是第一种与转移性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metastatic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mCRPC)生存获益相关的一线化疗药物,2004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批准以多烯紫杉醇为基础的化疗药物治疗mCRPC[29]。尽管PCa患者应用多烯紫杉醇治疗后常会产生耐药性,但多烯紫杉醇仍然广泛应用于临床。多烯紫杉醇通过影响细胞周期,使肿瘤细胞阻滞在有丝分裂期(G2/M期),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肿瘤细胞生长[30-32]。多烯紫杉醇治疗后,AR信号仍然是PCa生长的关键驱动因素。

鉴于AR信号转导在促进晚期PCa发展中的关键作用,AR靶向药物被应用为多烯紫杉醇后CRPC患者的主要用药,为PCa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抑制雄激素合成和抑制雄激素与AR结合的药物相继问世,现已经证实阿比特龙(abiraterone)和恩杂鲁胺(enzalutamide)可有效延长CRPC患者的总生存率[33]。①阿比特龙:FDA于2011年批准阿比特龙用于治疗多烯紫杉醇治疗效果不佳的CRPC患者,可延长患者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阿比特龙不可逆地拮抗细胞色素P450 C17(cytochrome P450 17A1,CYP-17),CYP-17是雄激素合成中具有裂解酶和17-α羟化酶活性的关键酶,阿比特龙可阻断肾上腺、睾丸和前列腺中雄激素的合成,从而抑制PCa细胞的生长。此外,阿比特龙还可通过抑制AR mRNA的表达和降低AR蛋白水平等阻断AR信号通路[17]。②恩杂鲁胺(MDV-3100):恩杂鲁胺于2012年被FDA批准用于治疗mCRPC,是一种新型AR拮抗剂,与AR具有高度亲和力,其通过与AR的LBD结合,阻断雄激素与AR的结合,进而抑制AR的核转移、与DNA的结合及其共激活物募集的能力,达到抑制AR信号通路正常激活的作用,从而抑制PCa细胞的生长和增殖,延缓PCa的进展,可以作为紫杉醇治疗失败CRPC患者的一线用药[7, 9, 17]

尽管上述药物代表了CRPC治疗上的突破,但几乎所有患者都不可避免地在1~2年内产生耐药性。在PCa组织中,AR的增殖或突变可使其对低含量的雄激素敏感,从而导致PCa的进展[7]。最近研究[14]显示:PCa对阿比特龙和恩杂鲁胺的耐药性与ARVs的表达有关。

5.1 AR-V7与AR靶向药物

AR-V7是PCa中最常见、表达量最高的一种ARVs,主要定位于细胞核。采用RT-PCR法检测AR-V7 mRNA表达情况[12],结果显示:在CRPC中AR-V7 mRNA表达水平较正常组织增加约20倍。在正常前列腺组织和早期PCa细胞中AR-V7蛋白表达水平极低,并且其表达水平随着疾病进展而增加。PCa临床标本中AR-V7 mRNA表达水平与蛋白表达水平间并不总是存在相关性,可能是由于使用了不准确的检测方法,或者一些潜在因素抑制AR-V7 mRNA的表达。AR-V7由连续剪接的AR外显子1、2、3及隐蔽外显子3(cryptic exon 3,CE3)编码,AR-V7具有完整的NTD和DBD,但缺乏LBD和HD,并由一段短肽序列代替。AR的NLS位于HD,但AR-V7缺乏HD,NLS由CE3编码,这种特殊结构使其持续活化,在无配体结合状态下完成核转运并激活AR信号通路,招募辅助因子完成下游基因的转录激活。由于AR-V7缺乏LBD,传统的ADT药物阿比特龙和恩杂鲁胺均通过该区域发挥抑制作用,因此AR-V7在协助PCa细胞逃避恩杂鲁胺和阿比特龙等药物对AR信号通路的抑制效应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从而导致PCa耐药性和CRPC的进展[17, 19, 34]。ADT期间低水平雄激素的刺激以及广泛应用AR靶向药物,导致AR-V7持续激活,从而导致CRPC复发和耐药性的产生。

2014年ANTONARAKIS等[19]研究表明:CRPC患者循环肿瘤细胞(circulating tumor cells,CTC)中AR-V7 mRNA表达水平与恩杂鲁胺和阿比特龙的耐药性有关。与AR-V7阴性患者比较,AR-V7阳性患者PSA反应率明显降低,PSA无进展生存期(PSA 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SA-PFS)较短,临床或影像学无进展生存期较短[35]。在临床实践中,AR-V7在PCa细胞对AR靶向药物耐药性中的具有重要作用,可预测下一代AR靶向药物的抗性,故AR-V7可作为CRPC预后不良的生物标志物。由于AR-V7可能参与AR靶向药物潜在逃逸过程,研究人员正在开发新的试图通过识别和阻断AR-V7的AR拮抗剂(EPI-001、ARN-509、VT-464、AZD3514和ODM-201)。

AR-V7与PCa的发展存在密切关联,AR-V7转录后调控也逐渐成为PCa治疗中的重要环节[36],其中包括增加PCa中AR-V7蛋白降解。Galeterone可诱导AR和AR-V7蛋白的降解,抑制CRPC的进展;白藜芦醇可以促进AR-V7的降解。氯硝柳胺也可明显下调AR-V7蛋白水平。但目前对AR-V7转录后调控模式的了解有限,仍需进一步探索。

5.2 AR-V7与多烯紫杉醇

多烯紫杉醇是广泛用于mCRPC的一线治疗,属于紫衫烷类化疗药物。多烯紫杉醇可与β-微管蛋白结合而减少其解聚作用,通过稳定微管和抑制微管动力阻碍有丝分裂纺锤体形成,并持续激活纺锤体组装检查点(spindle assembly checkpoint,SAC),从而导致有丝分裂阻滞并最终导致细胞死亡[29, 37]。近年来研究[38]表明:在多种PCa细胞中,AR活性与PCa细胞对多烯紫杉醇的敏感性呈负相关关系,多烯紫杉醇主要通过干扰微管阻碍转录因子AR入核,从而抑制AR下游促生长基因(PSA等)的表达发挥抑制细胞生长的作用。KUMORA等[39]通过对比不同PCa细胞中AR活性和多烯紫杉醇敏感性的差异发现:AR通路异常激活促进了多烯紫杉醇耐药性的发生。

HD是AR与微管相互作用的部位,AR-V7无法与微管蛋白相互作用,核定位不受紫杉醇类药物的影响。AR-V7可以通过激活AR信号通路从而使PCa细胞对多烯紫杉醇的敏感性降低,最终导致耐药性。研究[39-40]表明:高表达AR-V7后,PCa细胞对多烯紫杉醇敏感性降低。AR-V7也可通过调控其下游基因进而降低多烯紫杉醇对PCa细胞的杀伤作用,具体作用机制仍需继续探索。但是,许多临床实验结果并未证实AR-V7在促进紫杉醇类药物耐受的作用。此外,AR-V7阳性CRPC患者接受紫杉烷治疗较AR靶向治疗效果明显,而在AR-V7阴性患者中,紫衫烷治疗效果与阿比特龙和恩杂鲁胺治疗效果无明显差异,提示AR-V7的状态可能是选择PCa治疗方式的可靠指标[5, 21, 30]。AR-V7与PCa患者紫杉醇耐受间的关系仍需要更多样本的验证和后续的深入研究。

6 AR-V7的临床应用评估

由于临床上缺乏对个体ARVs的特异性抗体检测以及CRPC相关的组织储存不足,导致在临床上验证ARVs的作用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但目前证据表明ARVs可能是PCa进展的促进因素。GUO等[15]通过免疫组织化学方法评估了CRPC和良性肿瘤样本中AR-V7蛋白表达,结果显示:44%的CRPC样本中AR-V7蛋白呈阳性表达,而在良性肿瘤样本中AR-V7蛋白呈阴性表达,并且AR-V7高表达在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后复发风险更高。研究[12, 41]表明:AR-V7阳性PCa患者样本数量和AR-V7 mRNA表达水平均随着PCa进展而增加,并且AR-V7 mRNA高水平表达的患者手术后中位PFS和中位OS较短,AR-V7表达与PCa患者预后不良和复发有密切关联。大量临床证据提示:AR-V7表达在CRPC进展及PCa耐药性产生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

7 小结及展望

随着PCa发病率和死亡率的逐年升高,PCa已经严重威胁中老年男性的健康。AR信号通路在PCa发生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即使治疗初期ADT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PCa进展,但PCa患者最终不可逆地发展为CRPC以及产生耐药性,严重阻碍了PCa的治疗效果。AR-V7表达所导致的AR信号通路异常激活,是促进CRPC发展和产生耐药性的关键因素之一,虽然具体机制目前尚未完全阐明,但揭示AR和AR-V7的交互调控机制及差异将会为PCa的治疗提供新的方向[31, 33, 42]。在今后的临床实践中可以通过检测晚期PCa患者AR-V7 mRNA和蛋白表达水平,选择个体化治疗方案。同时,随着临床样本量的扩大和细胞机制研究的深入,AR-V7也可能作为预测PCa进展以及对化疗药物敏感性的生物标志物[30, 43-44]

参考文献
[1]
BRAY F, FERLAY J, SOERJOMATARAM I, et al. Global cancer statistics 2018: GLOBOCAN estimates of incidence and mortality worldwide for 36 cancers in 185 countries[J]. CA Cancer J Clin, 2018, 68(6): 394-424. DOI:10.3322/caac.21492
[2]
CHEN W Q, ZHENG R S, ZENG H M, et al. The updated incidences and mortalities of major cancers in China, 2011[J]. Chin J Cancer, 2015, 34(3): 1-6.
[3]
NA R, YE D W, QI J, et al. Prostate health index significantly reduced unnecessary prostate biopsies in patients with PSA 2-10 ng/mL and PSA > 10 ng/mL: Results from a Multicenter Study in China[J]. Prostate, 2017, 77(11): 1221-1229. DOI:10.1002/pros.23382
[4]
COSTEA T, NAGY P, GANEA C, et al. Molecular mechanisms and bioavailability of polyphenols in prostate cancer[J]. Int J Mol Sci, 2019, 20(5): 1062. DOI:10.3390/ijms20051062
[5]
LOGOTHETIS C J, GALLICK G E, MAITY S N, et al. Molecular classification of prostate cancer progression: foundation for marker-driven treatment of prostate cancer[J]. Cancer Discov, 2013, 3(8): 849-861. DOI:10.1158/2159-8290.CD-12-0460
[6]
NEAD K T, GASKIN G, CHESTER C, et al. Association between androgen deprivation therapy and risk of dementia[J]. JAMA Oncol, 2017, 3(1): 49-55. DOI:10.1001/jamaoncol.2016.3662
[7]
KARANTANOS T, CORN P G, THOMPSON T C. Prostate cancer progression after androgen deprivation therapy: mechanisms of castrate resistance and novel therapeutic approaches[J]. Oncogene, 2013, 32(49): 5501-5511. DOI:10.1038/onc.2013.206
[8]
COUTINHO I, DAY T K, TILLEY W D, et al. Androgen receptor signaling in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 a lesson in persistence[J]. Endocr-Relat Cancer, 2016, 23(12): T179-T197. DOI:10.1530/ERC-16-0422
[9]
THELEN P, TAUBERT H, DUENSING S, et al. The impact of the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 AR-V7 on the prognosis and treatment of advanced prostate cancer[J]. Aktuelle Urol, 2018, 25: 1-11.
[10]
MAUGHAN B L, ANTONARAKIS E S. Androgen pathway resistance in prostate cancer and therapeutic implications[J]. Expert Opin Pharmacother, 2015, 16(10): 1521-1537. DOI:10.1517/14656566.2015.1055249
[11]
TAN M E, LI J, ERIC XU H, et al. Androgen receptor: structure, role in prostate cancer and drug discovery[J]. Acta Pharmacol Sin, 2015, 36(1): 3-23.
[12]
CICCARESE C, SANTONI M, BRUNELLI M, et al. AR-V7 and prostate cancer: The watershed for treatment selection?[J]. Cancer Treat Rev, 2016, 43: 27-35. DOI:10.1016/j.ctrv.2015.12.003
[13]
DE LAERE B, VAN DAM P J, WHITINGTON T, et al. Comprehensive profiling of the androgen receptor in liquid biopsies from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 reveals novel intra-AR structural variation and splice variant expression patterns[J]. Eur Urol, 2017, 72(2): 192-200.
[14]
THADANI-MULERO M, PORTELLA L, SUN S H, et al.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s determine taxane sensitivity in prostate cancer[J]. Cancer Res, 2014, 74(8): 2270-2282. DOI:10.1158/0008-5472.CAN-13-2876
[15]
GUO Z Y, YANG X, SUN F, et al. A novel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 is up-regulated during prostate cancer progression and promotes androgen depletion-resistant growth[J]. Cancer Res, 2009, 69(6): 2305-2313. DOI:10.1158/0008-5472.CAN-08-3795
[16]
CAO S B, ZHAN Y, DONG Y. Emerging data on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s in prostate cancer[J]. Endocr-Relat Cancer, 2016, 23(12): T199-T210. DOI:10.1530/ERC-16-0298
[17]
NAKAZAWA M, ANTONARAKIS E S, LUO J.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s in the era of enzalutamide and abiraterone[J]. Horm Cancer, 2014, 5(5): 265-273. DOI:10.1007/s12672-014-0190-1
[18]
SUN S H, SPRENGER C C T, VESSELLA R L, et al. Castration resistance in human prostate cancer is conferred by a frequently occurring androgen receptor splice variant[J]. J Clin Investig, 2010, 120(8): 2715-2730. DOI:10.1172/JCI41824
[19]
TAGAWA S T, ANTONARAKIS E S, GJYREZI A, et al. Expression of AR-V7 and ARv567es in circulating tumor cells correlates with outcomes to taxane therapy in men with metastatic prostate cancer treated in TAXYNERGY[J]. Clin Cancer Res, 2019, 25(6): 1880-1888. DOI:10.1158/1078-0432.CCR-18-0320
[20]
LIU X C, LEDET E, LI D Y, et al. A whole blood assay for AR-V7 and AR v567es in patients with prostate cancer[J]. J Urol, 2016, 196(6): 1758-1763. DOI:10.1016/j.juro.2016.06.095
[21]
CATO L, DE TRIBOLET-HARDY J, LEE I, et al. ARv7 represses tumor-suppressor genes in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J]. Cancer Cell, 2019, 35(3): 401-413.
[22]
HU R, LU C X, MOSTAGHEL E A, et al. Distinct transcriptional programs mediated by the ligand-dependent full-length androgen receptor and its splice variants in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J]. Cancer Res, 2012, 72(14): 3457-3462. DOI:10.1158/0008-5472.CAN-11-3892
[23]
HAO Z L, ZHANG H, COWELL J. Ubiquitin-conjugating enzyme UBE2C: molecular biology, role in tumorigenesis, and potential as a biomarker[J]. Tumor Biol, 2012, 33(3): 723-730. DOI:10.1007/s13277-011-0291-1
[24]
WANG Q B, LI W, ZHANG Y, et al. Androgen receptor regulates a distinct transcription program in androgen-independent prostate cancer[J]. Cell, 2009, 138(2): 245-256. DOI:10.1016/j.cell.2009.04.056
[25]
XUE Y N, YU B B, LIU Y N, et al. Zinc promotes prostate cancer cell chemosensitivity to paclitaxel by inhibiting 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 and inducing apoptosis[J]. Prostate, 2019, 79(6): 647-656. DOI:10.1002/pros.23772
[26]
ZHU Q Q, MA C H, WANG Q, et al. The role of TWIST1 in 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 and cancers[J]. Tumor Biol, 2016, 37(1): 185-197. DOI:10.1007/s13277-015-4450-7
[27]
CHEN L, CAO H W, FENG Y G. MiR-199a suppresses prostate cancer paclitaxel resistance by targeting YES1[J]. World J Urol, 2018, 36(3): 357-365. DOI:10.1007/s00345-017-2143-0
[28]
CANEL M, SERRELS A, FRAME M C, et al. E-cadherin-integrin crosstalk in cancer invasion and metastasis[J]. J Cell Sci, 2013, 126(Pt 2): 393-401. DOI:10.1242/jcs.100115
[29]
HWANG C. Overcoming docetaxel resistance in prostate cancer: a perspective review[J]. Ther Adv Med Oncol, 2012, 4(6): 329-340. DOI:10.1177/1758834012449685
[30]
CHEN X, BERNEMANN C, TOLKACH Y, et al. Overexpression of nuclear AR-V7 protein in primary prostate cancer is an independent negative prognostic marker in men with high-risk disease receiving adjuvant therapy[J]. Urol Oncol: Semin Orig Investig, 2018, 36(4): 161.e19-161.e30.
[31]
ZHU M L, HORBINSKI C M, GARZOTTO M, et al. Tubulin-targeting chemotherapy impairs androgen receptor activity in prostate cancer[J]. Cancer Res, 2010, 70(20): 7992-8002. DOI:10.1158/0008-5472.CAN-10-0585
[32]
XUE D, LU H, XU H Y, et al. Long noncoding RNA MALAT1 enhances the docetaxel resistance of prostate cancer cells via miR-145-5p-mediated regulation of AKAP12[J]. J Cell Mol Med, 2018, 22(6): 3223-3237. DOI:10.1111/jcmm.13604
[33]
WARE K E, GARCIA-BLANCO M A, ARMSTRONG A J, et al. Biologic and clinical significance of androgen receptor variants in castration 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J]. Endocr-Relat Cancer, 2014, 21(4): T87-T103. DOI:10.1530/ERC-13-0470
[34]
ZHAO K, ZHOU Y X, QIAO C, et al. Oroxylin A promotes PTEN-mediated negative regulation of MDM2 transcription via SIRT3-mediated deacetylation to stabilize p53 and inhibit glycolysis in wt-p53 cancer cells[J]. J Hematol Oncol, 2015, 8(1): 1-18.
[35]
FRANCINI E, PETRIOLI R, ROSSI G, et al. PSA response rate as a surrogate marker for median overall survival in docetaxel-based first-line treatments for patients with metastatic castration-resistant prostate cancer: an analysis of 22 trials[J]. Tumor Biol, 2014, 35(11): 10601-10607. DOI:10.1007/s13277-014-2559-8
[36]
POLESSKAYA A, PINNA G, SASSI Y, et al. Post-transcriptional modulation of interleukin 8 by CNOT6L regulates skeletal muscle differentiation[J]. Biochim Biophys Acta BBA-Mol Cell Res, 2016, 1863(2): 263-270.
[37]
CHEN H W, LI H L, CHEN Q. INPP4B reverses docetaxel resistance and epithelial-to-mesenchymal transition via the PI3K/Akt signaling pathway in prostate cancer[J]. Biochem Biophys Res Commun, 2016, 477(3): 467-472. DOI:10.1016/j.bbrc.2016.06.073
[38]
CHENG B, CRASTA K. Consequences of mitotic slippage for antimicrotubule drug therapy[J]. Endocr-Relat Cancer, 2017, 24(9): T97-T106. DOI:10.1530/ERC-17-0147
[39]
KOMURA K, JEONG S H, HINOHARA K, et al. Resistance to docetaxel in prostate cancer is associated with androgen receptor activation and loss of KDM5D expression[J]. Proc Natl Acad Sci U S A, 2016, 113(22): 6259-6264. DOI:10.1073/pnas.1600420113
[40]
MOHR L, CARCELES-CORDON M, WOO J, et al. Generation of prostate cancer cell models of resistance to the anti-mitotic agent docetaxel[J]. J Vis Exp, 2017(127): 56327-56335.
[41]
HUNTER I, HAY C W, ESSWEIN B, et al. Tissue control of androgen action: The ups and downs of androgen receptor expression[J]. Mol Cell Endocrinol, 2018, 465: 27-35. DOI:10.1016/j.mce.2017.08.002
[42]
SHEN M M, ABATE-SHEN C. Molecular genetics of prostate cancer: new prospects for old challenges[J]. Genes Dev, 2010, 24(18): 1967-2000. DOI:10.1101/gad.1965810
[43]
UO T, PLYMATE S R, SPRENGER C C. The potential of AR-V7 as a therapeutic target[J]. Expert Opin Ther Targets, 2018, 22(3): 201-216. DOI:10.1080/14728222.2018.1439016
[44]
WILSON S, CAVERO L, TONG D L, et al. Resveratrol enhances polyubiquitination-mediated ARV7 degradation in prostate cancer cells[J]. Oncotarget, 2017, 8(33): 54683-54693. DOI:10.18632/oncotarget.18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