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牙周炎患者约占牙周疾病患者总数的95%^[1]，其主要临床表现为牙周组织破坏，牙槽骨吸收，甚至牙齿松动、脱落，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目前，慢性牙周炎的治疗主要包括牙周基础治疗、药物治疗和手术治疗等。慢性牙周炎的基础治疗主要是清除菌斑和牙石，治疗后短时间内能明显减轻牙龈出血和牙周红肿等症状，但对于慢性牙周炎中出现的牙齿松动以及部分牙存在的深牙周袋的治疗效果较差。牙周炎患者普遍并发全身系统性疾病，近年来国内学者^[2]提出：对于慢性牙周炎患者给予龈上洁治等基础治疗的同时辅以药物治疗，对慢性牙周炎治疗具有重要意义。牙周炎的药物治疗包括抗生素类、免疫调节类和中药制剂类，而目前临床常用的抗生素类药物主要包括硝基咪唑类、四环素类、大环内酯类、β-内酰胺类和氟喹诺酮类^[3]，其中四环素类和甲硝唑类药物对其致病菌有较强的杀灭或抑制作用，但长期服用易产生耐药性^[4]，影响治疗效果。目前常用的中药制剂类有用六味地黄丸联合丹参、骨碎补和熟地黄等十八味中药研磨而成的补肾固齿丸，主治伴有肾阴亏的牙周炎^[5]；还有应用黄连、生地黄、升麻、牡丹皮、生石膏、黄芩和金银花熬制而成的制剂以治疗脾胃湿热引起的牙周炎；以及采用党参、白术、白芍、当归、熟地黄、川芎、茯苓、甘草和黄精研磨熬制而成的制剂以治疗气血不足引起的牙周炎^[6]。目前，应用中西医结合用药治疗牙周炎的报道较少。本研究观察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联合奥硝唑治疗慢性牙周炎的疗效，探讨中西医结合治疗对慢性牙周炎的作用机制。

选择2017年12月—2018年5月于吉林大学口腔医院就诊的112例慢性牙周炎患者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①符合慢性牙周炎诊断标准的患者^[7]；②每例选择2颗磨牙(位于不同象限)作为研究牙，确定牙周炎位点6个，所有研究牙的探诊深度(probing depth，PD)≥5 mm，附着丧失(attachment loss, AL)≥2 mm，X线片显示牙槽骨吸收达根长的1/2~2/3。排除标准：①不符合慢性牙周炎诊断标准的患者；②3个月内曾行抗生素或免疫抑制剂治疗者；③近期曾用其他药物漱口者；④孕妇或有吸烟史者；⑤四环素过敏史者。纳入研究的患者中，男性62例，女性50例；年龄28~64岁，平均年龄(45.95±10.41)岁。将患者按照就诊时间顺序分为对照组、奥硝唑组、中药组和中药联合奥硝唑组(联合组)，每组28例。4组患者性别、年龄和牙周指数[改良菌斑指数(modified plaque index，mPLI)、改良龈沟出血指数(modified sulcus bleeding index，mSBI)、PD和AL]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研究方案已通过吉林大学口腔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核，对所有纳入研究的患者本人或家属进行完善的沟通, 使其均知晓研究方法, 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在吉林省牙发育及颌骨重塑与再生重点实验室中进行复合中药制剂的提取。野菊花14 g，骨碎补12 g，把野菊花去净杂质，除去残根，洗净切成小段，晒干；骨碎补去净泥沙杂质，除去残根，用水润湿，切成小段并晒干。将二者放入煎药容器内，加入10倍的水量，浸泡1.5 h后，大火煎煮沸腾，再用小火煎煮30 min，过滤得到第1次煎煮液，将所得煎煮液倒入容器内保留。将过滤的药渣加入8倍的水量，大火煮沸，小火煎煮30 min，过滤得到第2次煎煮液。将2次煎煮液混合搅拌均匀，得到野菊花骨碎补复合制剂^[8]。

所有研究对象均由同一名医生按照标准化治疗进行牙周基础治疗(龈上洁治和龈下刮治)，对照组患者采用3%H₂O₂和0.9%NaCl注射液交替冲洗牙周袋，每周1次；奥硝唑组患者口服奥硝唑，每次1片，每日2次；中药组患者在牙周袋内注射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使药物溢出至牙龈边缘，30 min内勿漱口及饮水, 每周1次；联合组患者在牙周袋内注射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使药物溢出至牙龈边缘，30 min内勿漱口及饮水, 每周1次，同时口服奥硝唑，每次1片，每日2次。所有纳入研究的病例均以4周为1个疗程。

观察并记录治疗前后的各项检验指标，包括各组患者mPLI、mSBI、PD和患牙AL^[9]。①mPLI评分标准：纯净水漱口，使用2%碱性品红签对受检牙染色后测定，并依据以下标准记录数据。龈缘区未被染色、无菌斑附着记0分；龈缘区少量染色，可用探针刮出少量菌斑，但肉眼不可见者记1分；龈缘区中度染色、肉眼可直视菌斑者记2分；龈缘区、龈沟和邻面均可视中等量菌斑记3分。②mSBI评分标准：牙龈健康，龈缘菲薄，色泽呈淡红色者记0分；牙龈轻度充血肿胀并见点状出血症状者记1分；龈沟内有明显线状血液外渗者记2分；龈缘区出血严重者记3分。③PD评分标准：用牙周探针在患牙颊侧选择近、中和远3个点测量PD，取其平均值。④AL评分标准：使用牙周探针针尖探寻釉牙骨质界，测得该位置与牙龈边缘的距离，用PD减去该距离计算AL的数值。

于基线时和治疗4周后分别采集4组患牙的PISF^[10-11]:选择whatman 3号滤纸，将其修整为0.2 cm×1.5 cm大小，放置在离心管中记录质量并标记为W1。然后充分干燥患牙表面，将裁剪好的whatman条形滤纸置于牙周袋最深处30 s，后置于离心管，记录质量W2。PISF质量为W2与W1的差值。如果采集的PISF中含有血液则排除该样本，重新采集。每颗牙分别在近、远中、颊和舌侧取4个点位。龈沟液按照1 mg·L^-1换算为体积量，所有作为样本的离心管中均加入200μL PBS缓冲液，于－70℃冷冻保存。待收集足够的样本后(不超过1个月)，从-70℃冰箱取出冻存的EP管并在室温下解冻，在4℃、1 000 r·min^-1的条件下离心10 min。离心完毕后取离心管内的上清液，采用双抗体夹心酶联免疫吸附(ELISA)法检测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12]。

采用SPSS 25.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各组患者PD和AL及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以x ±s表示，治疗前后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多组间样本均数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采用One-sample Kolmogorov-Smirnov test进行正态分析检验，采用Levene检验方差齐性。PD分布不满足正态分布，95%可信区间不能被认可，组间比较采用Mann-Whitney检验，组内比较采用Wilcoxon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治疗前各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见表 1和2。

治疗后，4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均较治疗前明显下降(P＜0.05)，但各组间样本均数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与对照组比较，中药组患者PISF中PGE₂水平降低(P＜0.05)；奥硝唑组患者PD和PISF中PGE₂水平明显降低(P＜0.05)；联合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均明显降低(P＜0.05)。与奥硝唑组比较，中药组患者各指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联合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水平明显降低(P＜0.05)。与中药组比较，联合组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均明显降低(P＜0.05)。见表 1和2。

慢性牙周炎是口腔疾病中主要的疾病之一, 也是引起口腔缺失牙的主要原因，其始动因子是菌斑微生物附着于牙周支持组织而对其产生进行性破坏。慢性牙周炎早期临床表现仅为口腔异味或刷牙出血等症状，极易被忽视。慢性牙周炎患者就诊时探诊可见附着龈、牙龈乳头和龈缘易出血等症状。如炎症未得到有效控制，会出现以下症状^[13]：①牙齿逐渐松动移位，牙槽骨吸收明显，牙周组织破坏，牙龈出血，部分患者可能出现咬合无力等症状；②牙周袋形成。随着炎症继续扩散，患牙牙根与牙龈逐渐分离，最终形成深大的牙周袋。菌斑聚集在牙周袋壁内，逐渐产生脓性分泌物，并伴随口臭^[14]。目前国内外对治疗慢性牙周炎的方法非常有限，大部分仍以龈上洁治和龈下刮治等基础治疗为主要手段，局部或全身辅以抗生素，或通过手术以彻底治疗，但至今尚无治疗效果令人非常满意的方法^[15]。

传统中医学认为牙齿与骨一样均由肾气充养, 且牙龈与胃肠功能有密切关联。《诸病源候论·牙齿病诸候》^[16]指出：肾主骨生髓, 齿为骨之余, 足阳明胃经鼻外入上齿龈, 手阳明大肠经经颈部至面颊入下齿龈，表明人的肾气由盛转衰, 若肾阴虚则虚火上炎。当肾气不足时，牙龈失去营养而导致牙齿松动、牙龈萎缩等症状。

近年来，国内学者在野菊花中发现萜类、黄酮和挥发油等成分，上述成分具有抗菌、消炎、抗氧化、抗病毒以及免疫调节等作用，由此提出野菊花有抑制病原真菌的作用^[17]。研究^[18]显示：野菊花能够抑制TNF-α和白细胞介素6(IL-6)等的表达，上述2种炎症因子的表达能够使破骨细胞加强对骨组织的破坏，从而造成牙齿周围骨性的破坏与炎症的产生。

骨碎补是中医骨伤科方剂中常用的药物，为水龙骨科植物槲蕨或中华槲蕨的干燥根茎，具有强骨补肾和促进骨折愈合等功效。骨碎补性苦、温，入肝、肾经。中医主要用来治疗肾虚腰痛、跌打损伤及骨折。骨碎补总黄酮是中药骨碎补中最主要的一种黄酮成分，其可促进成骨细胞体外培养的分化和增殖, 抑制牙槽骨吸收，促进牙槽骨再生^[19]。吴静等^[20]在体外培养人牙周膜细胞的过程中发现：骨碎补总黄酮能促进人牙周膜干细胞的增殖，并可促进细胞总蛋白的合成。体内实验^[21-22]证明：骨碎补总黄酮可以促进骨组织的愈合，抑制大鼠炎症关节骨破坏。

奥硝唑属于硝基咪唑类，该类化合物通过抑制DNA合成发挥作用，其中硝基被还原为阴离子自由基，导致DNA氧化，致使细胞链断裂和细胞死亡。奥硝唑特异性地作用于牙周病的革兰阴性厌氧菌和兼性细菌，包括牙龈卟啉单胞菌、中间普氏菌和梭杆菌等，均为牙周炎的致病菌^[23]。与甲硝唑比较，奥硝唑仅需要非常低的最低抑制浓度以抑制牙周致病菌的生长。因此，奥硝唑具有非常好的抗微生物和诱变作用^[24]。

本研究结果显示：各组患者治疗后mPLI、mSBI、PD和AL水平及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表明所有治疗方法均对慢性牙周炎有效。但各组比较分析结果显示：与对照组比较，联合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明显降低；与奥硝唑组比较，联合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水平明显降低；与中药组比较，联合组患者mPLI、mSBI、PD和AL，PISF中TNF-α和PGE₂水平均明显降低。表明联合治疗对于慢性牙周炎的牙周指数及PISF中炎性因子TNF-α和PGE₂水平有较大改善，联合治疗对慢性牙周炎患者最为有效。本研究结果表明：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联合奥硝唑可减轻慢性牙周炎的炎症反应，是治疗慢性牙周炎的理想药物。

综上所述，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联合奥硝唑，能有效控制慢性牙周炎患者的牙周炎症；与常规的机械治疗比较，该方法作用更为积极，安全性高，治疗效果好，值得临床推广应用；但野菊花骨碎补复合中药制剂联合奥硝唑治疗慢性牙周炎的疗效尚需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