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展功能
文章信息
- 田畅, 刘伽莹, 丛珊, 赵敏, 王珂
- TIAN Chang, LIU Jiaying, CONG Shan, ZHAO Min, WANG Ke
- 以持续性中、高热为首要表现的痛风急性发作1例报告及文献复习
- Acute gout attack with persistent medium and high fever as first manifestation: A case report and literature review
- 吉林大学学报(医学版), 2019, 45(03): 714-717
- Journal of Jilin University (Medicine Edition), 2019, 45(03): 714-717
- 10.13481/j.1671-587x.20190343
-
文章历史
- 收稿日期: 2018-11-20
痛风是长期体内嘌呤代谢紊乱而导致的一组异质性疾病, 其发病基础是高尿酸血症, 大多数痛风患者表现为局部受累关节的红、肿、热、痛及功能障碍,少数患者可伴有低热和血白细胞轻度升高[1],但以持续性中、高热为首要表现的痛风急性发作病例较少,国内外对其报道[2]较少。本文作者报道1例以持续性中、高热入院,表现为血白细胞异常增多痛风患者的临床资料,并进行文献复习,旨在提高对本病诊治的认识及对不典型痛风急性发作的诊断准确率,避免漏诊和误诊。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患者,男性,70岁,因“持续性发热4 d”于2017年10月31日收入本科。该患者于4 d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发热, 体温最高达39.8℃,呈持续性,伴四肢酸痛, 无寒战, 用药后体温可降至37.0℃,2 h后体温再次上升,于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行胸部CT检查提示:左肺上叶继发性肺结核(趋于陈旧)、肺部感染,给予抗感染对症治疗(具体药物和剂量不详),症状未见明显缓解。本院门诊以“发热待查”收入本科。病程中偶有咳嗽、咳痰, 痰呈白色泡沫样,量少,不易咳出,有呼吸困难,活动后加重,夜间可平躺,自述周身关节疼痛。既往:痛风病史30余年,期间反复发作,发作期表现为痛风性关节炎,但不伴有发热和白细胞明显升高,急性发作时口服秋水仙碱进行治疗。
1.2 入院查体体温38.5℃,脉搏121 min-1,呼吸15 min-1,血压151/89 mmHg。一般状态欠佳,平车推入病房。全身皮肤及黏膜无黄染,中指指间关节畸形,双足第一跖趾关节内侧可见黄白色结节,皮温正常,全身浅表淋巴结未触及肿大。胸廓对称、无畸形,双肺呼吸运动对称,触觉语音震颤减弱,双肺叩诊呈清音,听诊双肺呼吸音弱,双下肺可闻及散在湿啰音,未闻及干啰音及胸膜摩擦音。心率121 min-1,心律规整,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病理性杂音及额外心音,未闻及心包摩擦音。腹部平软,无压痛、反跳痛,未触及包块,腹部叩诊鼓音,无移动性浊音,肠鸣音4min-1,双肾区无叩痛。脊柱呈正常生理弯曲,各棘突无压痛及叩痛,四肢肌力、肌张力正常,病理征(-)。
1.3 实验室检查血常规:白细胞总数为29.1×109 L-1,中性粒细胞百分比为91.4%,中性粒细胞计数26.6×109 L-1;凝血常规D-二聚体5.56 mg·L-1;B型钠尿肽(BNP)238.0 ng·L-1;内毒素鲎定量测定0.134 EU·mL-1;三碘甲腺原氨酸(T3) 0.80 nmol·L-1,游离T3(FT3) 2.16 pmol·L-1;血管炎组合:核周型-ANCA弱阳性;血沉70.0 mm;高敏-C反应蛋白328.00 mg·L-1;相关病原学检查结果均为阴性。
1.4 影像学资料胸部CT(2017-11-01)显示左肺下叶炎症、左肺上叶继发性肺结核(趋于陈旧)、双侧胸膜增厚、右侧伴钙化、两侧胸腔积液、左侧腋窝淋巴结增大;头部CT(2017-11-01)显示多发腔隙性脑梗死、老年性脑改变;全腹CT(2017-11-01)显示:胆囊结石、胆囊炎、双肾囊肿、前列腺增大;心脏彩超(2017-11-01)显示三尖瓣及主动脉瓣轻度返流,左室舒张功能减退;甲状腺、颈部淋巴结和双腋下彩超(2017-11-01)显示甲状腺左叶结节,双侧颈部、双腋下未见明显肿大淋巴结回声。
1.5 初步诊断发热待查、双肺肺炎、左肺上叶继发性肺结核、多发腔隙性脑梗死、痛风。
1.6 治疗过程先后给予抗感染治疗(美罗培南+万古霉素3 d;美罗培南+利奈唑胺4 d),期间患者仍持续高热,体温可达39.2℃,并出现头痛和意识障碍。于2017年11月2日复查肾功能提示尿酸537 μmol· L-1,结合患者既往痛风病史,查体见患者周身关节剧烈疼痛,拒按,查体见双足第一跖趾关节内侧黄白色大小不一的隆起,周围皮肤明显红肿,质地偏硬,类似石子,活动受限,伴皮温升高,给予非甾体类抗炎药(nonsteroidal anti-inflammatory medications,NSAIDs)行试验性治疗(依托考昔片60 mg/次, 每日1次)。行该方案治疗2周后患者发热症状逐渐缓解,意识恢复,复查血常规,白细胞总数为16.7×109 L-1,中性粒细胞百分比为78.0%,尿酸442 μmol· L-1;综合上述资料,明确该患者发热和白细胞持续呈高水平的原因为痛风急性发作。继续给予患者依托考昔片(60 mg/次,每日1次)抗炎治疗,5 d后症状明显缓解出院。
1.7 随访1个月后行随访,患者无发热,周身关节无疼痛,双足痛风结节皮温正常,无明显红肿;血常规检查示白细胞总数、中性粒细胞百分比恢复正常水平,血尿酸413 μmol· L-1。
2 讨论流行病学调查资料[3]显示:目前我国痛风患病率为1%~3%,并呈逐年升高趋势。这一现象可能与生活方式、饮食结构改变和经济发展有关,同时调查[4-5]显示:在人口学分布方面,痛风的发病具有明显的年龄依赖性,痛风已经成为老年人的高发病之一。
急性关节炎症是原发性痛风的最常见首发症状,首次发作通常发生在夜间,常见诱因为受寒、感染、创伤、劳累、饮酒、食物过敏和手术或进食富含嘌呤的食物等[6]。痛风患者数小时内出现关节迅速红、肿、热和明显压痛,可伴低热、白细胞计数升高及血沉增快等全身症状[7]。痛风患者发热及血白细胞明显升高的机制:在痛风患者的关节组织和关节液中,均含有尿酸单钠(monosodium urate,MSU),尿酸水平高于生理正常值时可有尿酸钠晶体析出。尿酸钠盐在关节和关节周围组织以结晶形式沉积引起急性炎症反应。研究[8]证实:白细胞介素1β(interleukin-1β, IL-1β)在MSU晶体诱导的炎症中起重要作用,并且NALP3炎性体在IL-1β的产生中起主要作用。巨噬细胞吞噬析出于关节腔的尿酸钠晶体后,释放出白三烯、IL-8等化学诱导剂,进而招募中性粒细胞聚集于该部位并开始炎症级联反应[9],剧烈的炎症反应导致发热、寒战和血白细胞计数升高等全身症状。
目前诊断痛风的“金标准”是偏振光显微镜证实在(曾)有症状关节或滑囊或痛风石中存在尿酸钠晶体[10]。而对于无法行关节穿刺明确诊断的患者,主要依赖分类标准进行诊断:根据其临床特点、实验室检查结果和影像学检查结果进行诊断[11]。痛风治疗的目的是迅速有效地缓解和消除急性发作症状、预防急性关节炎复发、降低血尿酸和消除病因,其中急性痛风性关节炎的治疗重点在于尽早行抗炎治疗,以控制急性发作期患者的关节疼痛、肿胀甚至残疾[12]。目前,痛风性关节炎治疗指南推荐口服NSAIDs或秋水仙碱作为急性发作的首选全身治疗方法。对于经常发作以及无法使用秋水仙碱、NSAIDs和糖皮质激素(口服或注射)的痛风患者,可以采用IL-1β阻断剂治疗痛风发作。应在使用IL-1β阻断剂治疗痛风发作后,再开始降尿酸治疗,以达到尿酸的靶目标值[13]。近年来研究显示:许多中药治疗痛风的效果显著。在中西医结合用药治疗痛风的研究中, 李美友等[14]采用西药苯溴马隆片和中药复方四物汤加味联合用药(联合组,30例患者)与单用苯溴马隆片(30例患者)的疗效对比显示:联合组患者总有效率为93.3%, 而单用苯溴马隆片组患者总有效率为60.0%,证明中西结合治疗痛风疗效较好。
以持续性中、高热为首要表现的痛风急性发作在国内外均罕见,国内报道的相似患者仅有2例,郝燕捷等[15]报道1例多关节炎高热的痛风患者,该患者为青年男性,主要表现为多关节疼痛肿胀、高热、血白细胞计数明显升高,但高热在多关节损害十余天后出现;赵星等[16]报道了1例反复间断高热伴多关节炎的痛风发作患者。上述2例患者均经系统抗痛风治疗后缓解。本例患者以持续性中、高热为首发症状,伴有白细胞计数明显升高,随后出现关节损害症状。李君蕊等[17]的一项回顾性分析显示:287例确诊病因的发热患者中,感染性疾病181例(63.1%);结缔组织病57例(19.9%),其中痛风患者仅1例(1.8%);肿瘤性疾病17例(5.9%),其中血液系统肿瘤10例(58.8%);其他疾病32例(11.1%)。本研究中患者入院后给予积极抗感染治疗效果欠佳,同时行全面的实验室和影像学检查,均未见感染灶,未见实质性占位性病变,排除感染性疾病及实体肿瘤性疾病;行骨髓穿刺细胞学检查结果提示:骨髓检查未见异常增生原始及幼稚细胞,粒系比例增高,排除血液系统恶性肿瘤;内分泌科会诊考虑该患者有长期痛风病史,经常应用秋水仙碱及其他降尿酸药物,本次入院前2个月已停用上述药物,入院后的各项化验检查结果不支持风湿、类风湿及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存在,考虑该患者发热和白细胞计数明显升高,可能与痛风急性发作有关,故给予试验性抗痛风治疗,随后患者发热症状逐渐缓解,白细胞计数和血尿酸水平逐渐恢复正常。可明确其发热原因为痛风急性发作。
另外,该患者在诊治过程中有一些特殊之处,该患者于入院后第3天即给予非甾体抗炎药行试验性抗痛风治疗,但在之后的10 d内一直存在持续性发热,血常规显示:白细胞计数一直处于较高水平,在给予NSAIDs治疗12d后才开始出现体温及血常规指标逐渐恢复正常水平。根据2012年美国风湿病学会痛风治疗指南[18],推荐NSAIDs、糖皮质激素和秋水仙碱作为急性关节炎发作的一线治疗药物,其中NSAIDs治疗强调足量,足疗程(直到急性痛风性关节炎完全缓解)[19-20],国内外目前尚缺乏痛风相关性发热处理的治疗标准。该患者在应用NSAIDs治疗12 d后才有效果,考虑为疗程不足所致,因此也增加了其确诊的难度。该患者住院期间出现一过性意识障碍,患者意识障碍的出现与发热程度相平行,查体:意识模糊,部分问题回答正确,四肢有自主活动,项强3横指,未引出病理反射。考虑患者既往有肺结核病史,不能除外结核性脑膜炎的可能,行腰穿、脑脊液常规、生物化学和脱落细胞检查均未见异常。复查头部CT及MRI均未见异常。排除结核性脑膜炎和脑血管意外等中枢神经系统疾病。随着抗痛风和降温对症治疗,患者发热症状逐渐缓解,意识逐渐恢复,考虑其一过性意识障碍与发热有关[21]。
综上所述,持续性中、高热伴血白细胞计数升高可能为痛风急性发作的首要表现,对于不明原因发热未找到感染证据的患者,经系统抗感染治疗效果不明显时,应仔细询问患者既往病史及详细查体,对于存在关节改变的患者应注意痛风急性发作的可能,结合相关检查仔细评估同时对其他病因进行排除。尽早诊断和治疗,以免发生漏诊和误诊,影响治疗效果及预后。
[1] | 李聪, 廖立宏. 83例原发性痛风临床分析[J]. 中国保健营养:上旬刊, 2014, 24(7): 3940–3941. |
[2] | KATO M, OISHI Y, INADA M, et al. Advanced erosive gout as a cause of Fever of unknown origin[J]. Korean J Fam Med, 2015, 36(3): 146–149. DOI:10.4082/kjfm.2015.36.3.146 |
[3] | 路杰, 崔凌凌, 李长贵. 原发性痛风流行病学研究进展[J]. 中华内科杂志, 2015, 54(3): 244–247. DOI:10.3760/cma.j.issn.0578-1426.2015.03.020 |
[4] | 高小娟, 陈仁利, 宋一凡. 原发性痛风的临床特点和流行病学研究[J]. 中国卫生标准管理, 2018, 9(14): 15–17. DOI:10.3969/j.issn.1674-9316.2018.14.008 |
[5] | EMILIO B Gonzalez. An update on the pathology and clinical management of gouty arthritis[J]. Clin Rheumatol, 2012, 31(1): 13–21. DOI:10.1007/s10067-011-1877-0 |
[6] | 靳京美. 痛风与高尿酸血症的发病原因及诊治分析[J]. 中国现代药物应用, 2010, 4(24): 49–50. DOI:10.3969/j.issn.1673-9523.2010.24.039 |
[7] | 沙燕. 痛风疾病的临床表现及自我护理[J]. 云南科技管理, 2014, 27(5): 64–65. DOI:10.3969/j.issn.1004-1168.2014.05.019 |
[8] | BRUCE N, PRASHANTH S. Mechanistic aspects of inflammation and clinical management of inflammation in acute gouty arthritis[J]. J Clin Rheumatol, 2013, 19(1): 19–29. |
[9] | MARTIN W J, WALTON M, HARPER J. Resident macrophages initiating and driving inflammation in a monosodium urate monohydrate crystal-induced murine peritoneal model of acute gout[J]. Arthritis Rheum, 2009, 60(1): 281–289. DOI:10.1002/art.v60:1 |
[10] | 李颖, 吴振彪, 符向辉, 等. 痛风的临床病理特征分析并文献复习[J]. 现代生物医学进展, 2016, 16(27): 5250–5253, 5279. |
[11] | NEOGI T, JANSEN TL, DALBETH N, et al. 2015 Gout classification criteria:an American College of Rheumatology/European League Against Rheumatism Collaborative Initiative[J]. Ann Rheum Dis, 2015, 74(10): 1789–1798. DOI:10.1136/annrheumdis-2015-208237 |
[12] | BAKER J F, SCHUMACHER H R. Update on gout and hyperuricemia[J]. Int J Clin Pract, 2010, 64(3): 371–377. DOI:10.1111/ijcp.2010.64.issue-3 |
[13] | RICHETTE P, DOHERTY M, Pascual E, et al. 2016 updated EULAR evidence-based recommendations for the management of gout[J]. Ann Rheum Dis, 2017, 76(1): 29–42. DOI:10.1136/annrheumdis-2016-209707 |
[14] | 李美友, 蔡巧敏. 加味四物汤联合苯溴马隆治疗痛风病30例[J]. 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 2013, 11(23): 57. |
[15] | 郝燕捷, 周炜, 樊勇, 等. 表现为多关节炎高热伴血白细胞异常增多的罕见痛风一例[J]. 中华风湿病学杂志, 2015, 19(11): 770–772. DOI:10.3760/cma.j.issn.1007-7480.2015.11.012 |
[16] | 赵星, 刘涛. 痛风性多关节炎伴高热循证医学指导下的诊断治疗[J]. 实用医药杂志, 2018, 35(6): 510–514. |
[17] | 李君蕊, 姜晖, 何国莉, 等. 372例不明原因发热病因分析研究[J]. 中国全科医学, 2018, 21(15): 1882–1885. DOI:10.3969/j.issn.1007-9572.2018.00.027 |
[18] | KHANNA D, FITZGERALD J D, KHANNA P P, et al. American College of Rheumatology Guidelines for Management of Gout. Part 1:Systematic nonpharmacologic and pharmacologic therapeutic approaches to hyperuricemia[J]. Arthritis Care Res (Hoboken), 2012, 64(10): 1431–1446. DOI:10.1002/acr.21772 |
[19] | 吴华香. 美国风湿病学会痛风治疗指南解读[J]. 浙江医学, 2014, 36(2): 92–93. |
[20] | 邹和建, 姜林娣. 2012年美国风湿病学会痛风治疗指南评析[J]. 内科理论与实践, 2012, 7(6): 458–460. |
[21] | 阚民强, 刘欣, 杨润华. 以意识障碍就诊的老年发热患者误漏诊分析[J]. 临床误诊误治, 2011, 24(11): 54–55. DOI:10.3969/j.issn.1002-3429.2011.11.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