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是脊髓损伤(spinal cord injury, SCI)后的常见并发症，不仅明显降低了患者的生活质量，也严重危害患者的身体健康。相关研究^[1-3]证实：长期尿液潴留会导致SCI患者出现尿路感染、泌尿系结石和肾功能不全，49%的SCI患者15年后由于肾功能衰竭而死亡，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是导致SCI患者死亡的首位原因。现代康复主要以留置导尿、间歇性导尿、膀胱功能训练、膀胱内电刺激和药物干预等治疗为主^[4-7]，可有效解决患者的排尿问题，但需要良好的尿控管理或依赖先进的医疗技术等，患者负担仍然较大^[8-9]。近年来，大量研究^[10-13]初步证明：中医的针刺、电针、艾灸和推拿等康复技术对SCI后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具有良好的治疗作用，但缺少高质量的循证医学证据。本研究采用多中心、大样本的临床随机对照试验，评价中医综合康复治疗SCI患者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的临床疗效，以期为中医康复技术的推广应用提供临床依据。

选择2014年8月—2017年3月于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广东省工伤康复医院、河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和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就诊的符合纳入标准的不完全性SCI后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患者184例。所有患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经中央区组随机分为试验组89例和对照组95例。研究结束后，试验组脱落2例，对照组脱落1例；试验组符合方案病例87例，对照组符合方案病例94例，2组患者的性别构成、平均年龄、膀胱残余尿量、膀胱安全容量和膀胱内压组间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见表 1。

纳入标准：①符合《脊髓损伤神经学分类国际标准》中SCI的诊断^[14]，并经CT/MRI确诊；②符合《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中“癃闭”的诊断^[15]；③脊髓休克期已过，病情稳定，神志清楚；④美国脊柱损伤协会(AISA)神经功能分级为B、C和D级，残余尿量>100mL；⑤年龄18~65岁，病程≤24个月；⑥知情同意并配合治疗者。排除标准：①生命体征不稳或病情恶化者；②严重心、脑和肾等重要脏器疾病者；③尿道出口机械性梗阻等原因引起的膀胱功能障碍者；④感染、意识不清、言语障碍及不配合研究者；⑤正在参加影响本研究结果评价的其他临床试验者。本研究经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并备案(CCZYFYLL2015审字-11)。

2组患者均行常规间歇性导尿及膀胱功能训练，间歇性导尿按照《神经源性膀胱护理指南》(2011年版)执行^[16]；膀胱功能训练参照《脊髓损伤患者泌尿系管理与临床康复指南》(2013年版)^[17]，由医师根据患者情况选择使用行为技巧训练、肛门牵张训练和代偿性排尿训练等。

试验组患者在上述治疗的基础上，增加针刺治疗和推拿治疗。①针刺治疗：选择三阴交(双)、中极和关元，患者小便或导尿后，对穴位周围皮肤行常规消毒，三阴交直刺0.5~1.0寸，中极直刺0.5~1.0寸，关元直刺0.5~1.0寸，平补平泻，将关元和中极接连电针，选择50Hz连续波治疗，每次20 min，每天1次，每周治疗6d。②推拿治疗：患者小便或导尿后取仰卧位，先用掌摩法，顺时针摩小腹5~8 min；点按中极、气海、足五里，每穴1 min；拿揉患者双侧大腿内侧肌肉5 min，每次20 min，每天1次，每周治疗6d。上述治疗均以2周为1个疗程，疗程间可休息1~2d，共治疗4个疗程。

采用膀胱扫描仪(PBSV3.1，四川绵阳美科公司)测定患者膀胱残余尿量，采用膀胱压力容量评定系统(SY-PY500，江苏苏云公司)测定患者的膀胱安全容量和膀胱内压。对2组患者治疗前后的膀胱残余尿量、膀胱安全容量和膀胱内压等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和疗效评定。

采用SPSS22.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患者年龄、膀胱残余尿量、膀胱安全容量和膀胱内压均以x±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组内比较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患者性别构成比组间比较采用χ²检验。以α=0.05为检验水准。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试验组和对照组患者膀胱残余尿量均明显降低(P < 0.01)，且试验组较对照组降低更为明显(P < 0.01)。见表 2。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试验组患者膀胱安全容量明显增加(P < 0.01)，对照组患者膀胱安全容量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且治疗后2组患者膀胱安全容量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3。

与治疗前比较，治疗后试验组和对照组患者膀胱内压均无明显变化(P>0.05)，且治疗后2组患者的膀胱内压比较也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4。

SCI后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是神经科、骨科及康复科常见的临床难题，尤其是过多的膀胱残余尿量易引起尿路感染，给患者带来严重的身心负担。寻找一种有效、简便且适合各级医院推广应用的康复方案，降低患者的膀胱残余尿量，对提高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患者的康复水平和生活质量均具有重要的意义。

不完全性SCI患者的尿潴留，多因无法感知不同充盈程度的膀胱或在膀胱不同充盈程度时无法维持足够的膀胱内压，导致无法启动排尿过程或无法使排尿过程持续至排空膀胱，继而导致尿液潴留。国外学者^[18]采用植入电极刺激阴部神经，通过调控刺激参数以抑制膀胱(防止尿失禁)或激活膀胱(促进排尿)，促进膀胱功能的恢复，但因技术及医疗成本等原因，尚未获得广泛应用。间歇性导尿和膀胱功能训练，要求患者定时定量饮水，并通过长期训练使患者逐渐掌握膀胱充盈规律、感知膀胱充盈程度，以达到提高尿控管理水平、逐步建立反射性膀胱的康复目标，但需要的康复时间较长，且长期间歇性导尿非常容易出现尿道损伤和泌尿系感染等问题。

相关研究^[19]证实：不完全性SCI患者的脊髓虽然损伤，但交感神经-副交感神经体系并未损伤，中医针刺的作用通路依然存在，可以改善逼尿肌括约肌的协同性，促进患者自主排尿。本课题组通过长期的临床实践和理论研究，形成了以针刺和推拿为主要技术的中医综合康复治疗方案。针刺穴位中，三阴交为足三阴经交汇穴，穴位浅层分布L4神经节段的隐神经，深层分布L5、S1神经节段的神经纤维；中极为膀胱募穴，也是中医治疗尿潴留的传统要穴，针刺该穴可刺激T11~L3神经节段发出的交感神经，还可通过腹下神经影响膀胱内括约肌和逼尿肌，调解二者的功能失衡；关元接近于膀胱的解剖位置，刺激该穴可直接影响膀胱壁组织，促进膀胱逼尿肌收缩并排尿。推拿的治疗部位，除了刺激下腹部膀胱区域外，重点刺激大腿内侧部位，该部位有髂腹股沟神经和生殖股神经股支的分布，具有调整膀胱功能的作用。因此，中医综合康复治疗方案可调节脊髓排尿中枢，双向调节膀胱的顺应性，改善患者自主排尿功能，减少膀胱残余尿量和与现代康复重建膀胱反射弧的康复目标基本一致^[20-22]。

本研究结果表明：中医综合康复治疗方案具有减少患者膀胱残余尿量和改善患者膀胱安全容量的作用，并且具有取穴简单和易于掌握等特点，适合作为辅助康复治疗技术在各级康复医院进行推广应用，以提高不完全性SCI后神经源性膀胱尿潴留的临床康复水平。此外，由于不完全性SCI患者的膀胱损伤类型多为迟缓性膀胱或膀胱逼尿肌-尿道括约肌失调型膀胱，其膀胱内压相对稳定，故2种康复方案对不完全性SCI患者的膀胱内压均无明显调整作用，但并不影响2种康复方案促进患者膀胱功能恢复的作用。本研究暂未深入分析不同损伤部位患者和不同膀胱类型患者康复疗效间的差异，有待通过后续研究进一步总结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