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7, Vol. 30 Issue (2): 90-98   PDF    
现代汉语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基于语料库的研究
高航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 英语系, 河南 洛阳 471003
摘要: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中的一个共识是单音节动词无法发生名词化。从认知语法视角观察,名词化是作为一般认知能力的组聚和概念物化作用的结果,与单音节或双音节并无必然联系。同时,单音节动词无法名词化的观点也得不到语言事实的支持。在规模为800余万字的自建语料库中考察《现代汉语词典》中收录的1 351个单音节动词发现,单音节动词能够在各种构式中发生名词化。在以认知语法为代表的广义构式语法框架中,这些名词化的形式和意义应归结于其所在的结构还是归结于其本身并不重要。
关键词 现代汉语      单音节动词      名词化      认知语法      语料库     
Nominalization of Monosyllabic Verbs in Mandarin Chinese: A Corpus-based Study
GAO Hang     
Department of English, PLA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Luoyang Henan 471003, China
Abstract: It is generally accepted among Chinese grammarians that monosyllabic verbs cannot undergo nominalization. An examination of this view from a Cognitive Grammar perspective reveals that it is untenable. Nominalization is the result of such basic cognitive abilities as grouping and conceptual reification, without any inherent connection with a verb being monosyllabic or disyllabic. Besides, the view that monosyllabic verbs cannot be nominalized is not supported by evidence of language use. We have collected 1 351 monosyllabic verbs from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and investigated their uses in a corpus of over 8 million words.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many common monosyllabic verbs can be nominalized in various types of constructions. And it is not an issue of consequence whether we should attribute such uses to schematic constructions where they occur or to these forms themselves.
Key words: modern Chinese     monosyllabic verb     nominalization     Cognitive Grammar     corpus    

词类问题一直是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中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在汉语词类研究中,名词和动词的划界问题是争议最大的,尤其是主语或宾语位置的动词的性质问题,即所谓的名物化或名词化问题 (以下简称“名词化”)。随着《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2005) 首次标注词类,有关词类的讨论更趋热烈。以往关于名词化的研究一般把注意力集中在双音节动词,很少探讨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问题。关于单音节动词似乎已经形成一个共识,即它们无法发生名词化。笔者认为,这一观点在理论方面是站不住脚的,同时也不符合语言事实。从认知语法视角观察,名词化是作为一般认知能力的组聚 (grouping) 和概念物化 (conceptual reification) 作用的结果,与单、双音节并无必然联系。而在语言事实方面,笔者遵循基于使用的思路 (usage-based approach),在自建的大规模语料库中对《现代汉语词典》中收录的1 351个单音节动词进行考察。结果发现,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是一个常见现象。

一、关于单音节动词无法名词化的共识

朱德熙提出了自指和转指的区分。这一区分在构词和句法两个层面上同时存在。[1]在构词层面,自指是单纯的词类转化,语义没有变化,而转指是除了词类变化以外,语义发生明显变化。例如:depart通过添加后缀-ture派生出名词departure,这属于自指;而flirt转化为名词后指与他人调情的女人,属于转指。在句法层面,充当主语、宾语和同位语的小句属于自指,而充当定语的小句属于转指。

朱德熙认为,在构词层面,现代汉语中没有表示自指意义的名词后缀,“-子、-儿、-头”等加在谓词性词根上产生的名词绝大部分都表示转指意义。在句法平面,汉语中名词化的主要手段是在谓词性成分后面加“的”,由此产生的名词性结构与英语中that组成的名词性小句一样,可以表示转指意义,也可以表示自指意义。如:“红的”转指红颜色的东西,“吃的”转指食物。表示自指的“VP的”只能在定语位置上出现,而且不能离开后面的中心语独立。如:“开车的技术、说话的声音、爆炸的原因,打架的事情。”朱德熙认为汉语中动词和形容词可以充当主宾语,也可以名词化后作为主宾语,但真正的名词化都有实在的标记。按照这一观点,无论是双音节还是单音节动词都无法发生名词化。

后来的学者关于汉语名词化问题的观点分歧很大,但是很少有学者关注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陈宁萍认为,汉语中动词转化为名词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双音节。[2]他提出,20世纪以来,汉语在西方语言的影响下发生了剧烈变化,产生了大量新兴的双音节名词,同时动词开始了双音化过程。新产生的双音节动词在功能上与旧有的单音节动词存在很大差别, 它们常常出现在汉语中通常使用名词的结构中。张伯江认为,现代汉语共时系统里词法平面上谓词的体词化几乎没有非形式化的能产途径。[3]体词化的实现必须依赖于后缀“子”“儿”“头”等,或者使后一个音节轻读。按照这一观点,无论是单音节还是双音节动词,都无法在没有形式标记的情况下转化为名词。王冬梅认为,现代汉语中典型的动词是单音节的,而典型的名词是双音节的。一个词类范畴中的典型成员的功能是相对稳定的,处在范畴边缘的成员容易发生功能上的变化。[4]5因此,在动词与名词的相互转化方面,发生转化的动词主要是双音节动词,而发生转化的名词主要是单音节名词。吴长安讨论了动词有标记的名词化。他认为,动词发生指称化和名词化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所表示的动作必须是舒缓的,而像“砍”和“劈”之类的单音节动词表示突然的、猛烈的动作,因此,难以指称化。[5]强动作性动词只有在动作泛化时才能名词化,如“杀”只有在泛指一切置人于死地的手段时,才能名词化为“杀手”。同时,吴长安对张伯江的观点提出质疑,认为一些不强调动作义的动词可以在没有形式标记的情况下转化为体词,既包括双音节动词,也包括单音节动词。

二、认知语法中名词与名词化的界定

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中关于名词化问题存在许多争议,这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词类没有明确、严密的定义。以认知语法为代表的广义构式语法对词类的界定思路既不同于传统语法中的意念 (即语义) 定义,也不同于结构主义语言学完全依赖分布分析 (distributional analysis) 的思路。认知语法拒绝接受生成语法把语言知识分割为词库、形态、音系、句法、语义和语用等不同模块的做法,主张对语言的所有方面采取一种整合的思路 (Langacker)[6]57[7-8]。语法不是基于规则的 (rule-based),而是基于构式的 (construction-based),是一个由所有约定俗成的语言单位组成的有组织的清单 (a structured inventory of conventional linguistic units)。[6]57所谓构式即符号单位或象征单位 (symbolic unit),是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 (form-meaning pair)。词库、形态和句法构成一个连续统一体,都是约定俗成的象征单位,如表 1所示。[9]

表 1 构式的类型与实例

表 1可以看出,词类范畴属于构式,与其他构式不同之处在于其抽象程度最高、复杂程度最低,是从语言使用中涌现 (emerge) 出来的图式性单位 (schematic unit)。因此,词类范畴不是独立存在的实体,而是像语言表达式一样的象征结构,是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那么词类范畴的形式和意义究竟是什么?在认知语法中,形式指音位结构,而意义指语义结构,因此,词类是音位表征和语义表征的结合体。[10]不同的词类范畴往往有不同的音位内容。英语中名词的平均长度高于动词,重音往往落在第一个音节上,结尾的摩擦音往往是清音。[11]汉语中典型的名词是双音节的,典型的动词是单音节的。[4]5—6但是,音位结构与词类之间的相关性只是统计上的倾向,实际上是无法根据一个词的音位内容预测其词类性质的。

按照认知语法的观点,名词的语义极凸显事物 (thing),而事物是组聚的产物。[12]14组聚是一个心理过程,指在许多实体 (entity) 中把一部分实体挑选出来,在它们之间建立联系,并把这些实体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操纵。组聚属于基本认知能力,在感知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以至于人们通常意识不到这一过程的存在。[13]15只有当这些认知能力应用于离散的实体时,人们才会意识到它们的作用。例如:在英语中有许多名词表示组聚而成的一个整体,如team, set, class, choir, orchestra, alphabet, forest, herd, flock, mob, crowd, audience, cluster, committee, assembly等。[13]15在这些名词表示的整体的感知中,人们能够注意到其中的个体。而在作为名词范畴典型的物理实体的感知中,组聚和物化是一个自动发生的过程,人们一般只意识到它们的结果,而不会意识到其中的过程。例如:一块石头由许多互相毗邻的微粒组成,但人们通常感知到石头作为整体的存在,而不会注意到这些微粒。只有当石头破碎时,人们才会认识到它们是由许多在空间上连续的微粒组成的物质。[14]

名词化指由动词或其他范畴派生出名词。名词化不一定涉及新的内容,可能只是在词根所表示的内容中的侧面 (profile) 发生转移。[13]19

例1.She hiked through the canyon.

例2.The hiker stopped to rest.

例3.This hike is all downhill.

例4.The hike took just an hour.

动词hike凸显一个过程,其中射体步行一段较长的距离。以此为基础,后缀-er派生出名词hiker,凸显施事,即动词的射体。侧面也可以在没有形式变化的情况下转移到射体所走的空间路径,如例3所示。此外,作为名词,hike也可以标示 (designate) 整个事件,该事件被概念化为一个抽象事物,如例4所示。这一抽象事物凸显hike所标示的过程的一个实例,就像an explosion凸显explode所标示的过程的一个实例一样。事件的名词化也是组聚的产物。动词所凸显的过程由许多成分状态组成,它们被组聚到一起,并在更高的概念组织层面上作为单一实体。

三、现代汉语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

以往关于名词化的研究以理论探讨为主,很少有基于大规模真实语料的考察。按照认知语法基于使用的模型 (usage-based model),语言知识来自于语言使用,是从实际出现的语言表达式中抽象出来的。因此,笔者采取语料库语言学的手段,自下而上考察单音节动词的使用情况。笔者以金庸的16部武侠小说为语料,建立了一个规模超过800万字的语料库。之所以选择武侠小说这种语体是考虑到,武侠小说中单音节动词的出现频率会高于其他语体,会更容易观察到其在各种结构中使用情况。

笔者在语料库中逐一观察了《现代汉语词典》中1 351个单音节动词的使用情况。主要发现有以下几类名词化构式。

(一) 同源量词构式

单音节动词发生名词化的第一类结构是“单音节动词+数词+单音节动词”,其中前后两个单音节动词形式相同。后一个形式由前一个形式转化而来,与数词结合共同表示所描述的动作发生的次数。此结构即为同源量词构式。

例5.又撞得几撞,拍的一声,怀中掉出一件物事……

例6.可是伸在张无忌身下的左手却轻轻摇了两摇……

例7.……二僧左手同时缓缓伸起,向着对方弹了三弹。

例8.右手后缩,吸一口气,手掌抖了两抖,暴伸而出,猛往郭靖头顶拍落。

在以上例句中,数词与单音节动词共同发挥作用,表示动作的频率。其中的单音节动词已由凸显一个过程 (process) 转化为凸显一个物化的过程。出现在这一构式中的动词列举如下:拜、按、抱、拨、擦、颤、扯、撑、点、抖、动、滚、划、晃、挤、拢、捏、拍、提、搂、扭、摔、搔、伸、握、摇、跃、碰、撇、舞、阻、撞。

在同源量词构式中,数词是必不可少的。各种数词中,不定数词“几”的出现频率最高,能产性最强。

例9.……登时俯伏跌倒,双手撑了几撑,终于伏在地下不动了。

例10.他此言一出,突觉小龙女握着他的手颤了几颤,登时变得冰冷……

例11.武三通哼了一声,背心摆了几摆,始终站不直身子。

例12.她向剑鞘里一张,见里面有一粒白色的东西,摇了几摇,却倒不出来。

除了“几”以外,在同源量词构式中出现的数词还有“一、两、三、四、八、数”。

例13.朱聪轻拍他的肩膀,在他左手上握了一握……

例14.这人哈哈大笑,从怀里拿出一条驴子尾巴,晃了两晃,……

例15.阿紫双手拍了三拍,朗声说道:“星宿派门下弟子听者……”

例16.黄蓉挣下地来,朝着一灯大师所居的禅房拜了四拜……

例17.两人相对拜了八拜……

例18.陈家洛自小在塘边戏耍,熟识潮性,一将白振拉上,随即向后连跃数跃。

笔者认为,同源量词构式是一个能产性很高的结构,其中的数词不可能限于这里列举的几个。像“五、六、七、九”等数词在其中出现是完全可接受的。

此外,同源量词构式中可以出现副词,包括“连、猛、只”。其中,“连”出现的频率最高。

例19.郭靖依言将绳子连扯三扯,突然腰里一紧,身子忽如腾云驾雾般向上飞去。

例20.徐天宏取出火绒火石……用单拐在太极图中连按两按,叫道:“大家让在一旁。”

例21.秃笔翁大笔一起,向令狐冲左颊连点三点……

与“连”相比,“猛”和“只”出现的频率较低,分别表示动作的幅度或程度。

例22.那木筏猛晃两晃,黄蓉借势跃起,也跳入了海中。

例23.岂知郭靖这几年来久历风霜,身子练得极为粗壮,受了这一掌只晃得几晃……

最后,同源量词构式有时候可以带宾语。

例24.另一人道:“就算是吃人妖魔,我只要抱她一抱,立刻给她吃了,那也快活得很。”

例25.索额图笑道:“皇上就是要兄弟出马,勉为其难,再去摸她几摸。”

例26.朱聪向柯镇恶摇摇手,要他不可开口说话,让她毒发身死,刚摇了两摇手,猛地想起大哥目盲,哪里瞧得见手势?

(二) 回指构式

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的第二类结构是回指构式。其形式主要为“指示代词+数词+单音节动词”,作用在于对前面话语所描述的动作进行回指。例如:

例27.袁承志打落暗器,木剑反撩,横过来在钢杖的龙头上一按。木剑虽轻,这一按却按在杖腰的不当力处,正深得武学中“四两拨千斤”的要旨。

例28.杨过左掌横劈,直击他左颊,这一劈来势怪极,乃是从最不可能处出招。

例29.用力一提,那铁碗竟然纹丝不动,黄蓉大奇,心想这碗就算钉在架板之上,我这一提之力,架板也得裂了……

例30.黄药师、黄蓉、郭靖看得分明……而他蓦地张口,一副白牙在日光下一闪,已向洪七公手上咬落,不禁齐声叫道:“小心!”……欧阳锋这一咬又快又准,倘若换了旁人,食指定会被他咬住……

例31.鹿清笃竟然下手不容情,右掌掌缘猛斩而下,正中项颈。他满拟这一斩对准要害,要他立时晕倒……

在回指构式中出现的单音节动词列举如下:按、拜、扳、崩、避、扯、拨、插、撑、冲、戳、刺、带、剁、飞、翻、拂、勾、挂、挥、砍、亏、拉、捺、扭、拍、劈、扑、牵、让、扫、摔、甩、送、弹、踢、提、挑、跳、推、问、削、笑、引、斩、咬、掷、抓、撞、坠、跃。

以上例句中出现的指示代词均为“这”,其频率是最高的。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指示代词可以出现在回指构式中,包括“这个、这么、此、那”。

例32.南海鳄神道:“嗯,原来叫‘掷龟功”,我知道了这功夫的名字,求人教得会了,下苦功练练,以后便不再吃这个亏。”

例33.他伸手在申人俊胁下的穴道上拍了两下,问道:“着了谁的道儿?”申人俊张口欲语,却发不出半点声息。余沧海吃了一惊,适才他这么两拍,只因大批高手在侧,故意显得似乎轻描淡写,浑不着力,其实已运上了青城派的上乘内力……

例34.张三丰道:“好!遇春,你今年多大岁数?”常遇春道:“我刚好二十岁。”张三丰见他虽然浓髯满腮,但言谈举止间显得年纪甚轻,是以有此一问……”

例35.赵半山双足力蹬,如箭离弦,跃在半空,头朝下,脚向上,左手前伸,已抓住孩子的一只小腿……赵半山俯首瞧那孩子,只见他手舞足蹈,咯咯大笑,显然对刚才死里逃生那一跃大感有趣,还想再来一下。

例36.……阎世章待他铁椎挥来,身子略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一拉。大铁椎重达百斤,那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回人被他顺势一拉,倒撞下驼……

回指构式中的数词主要是“一”。少数情况下,“两”也会出现,例如:

例37.那老者后发先至,剑尖已刺向他小腹,剑招迅捷无伦。幸好石破天当日曾由史婆婆指点过雪山派剑法的精要,知道这一招“岭上双梅”虽是一招,却是两刺,一剑刺出后跟着又再刺一剑……

例38.王剑杰削得数刀,见胡斐又已跃起,不待他落下,跟着一刀贴凳横削,收刀时自左向右拖转,胡斐如落脚踏上长凳,一足非给削断不可,要避过这两削,只有离凳落地。

此外,回指构式中,后面的“数词+单音节动词”可以成对出现。

例39.只得以绝顶轻功旁跃避开……小龙女这一跃一避,已然尽施生平所学,却见这藏僧双掌箕张,竟自拦在身前。

例40.双脚一挺,头下脚上,直扑下去,从第十三层顶扑到第六层,左手在塔檐上一扳,已在第五层塔角上立定。他外号秃鹫,轻身功夫自是高明之极,这一扑一翻,当真如一头大鹫相似。

例41.……凝神专志,左手牵引,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将鹤笔翁拍来的一掌转移了方向。这一牵一引中贯注了九阳神功,使的是乾坤大挪移第七层最高深的功夫。

例42.一名百夫长挺矛刺去,郭靖抓住矛杆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在另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之上。两名百夫长虽勇,怎挡得住这一送一踢的神力?

在少数情况下,回指构式中指示代词后面的部分甚至可以由三组或四组“数词+单音节动词”形式构成。

例43.郭靖左手反拉,右掌拍出,同时左脚也已飞起……他已将经中《易筋锻骨篇》练到了第二段,虽无新的招数拳法学到,但原来的功力却斗然间增强了二成,这一拉、一拍、一踢,招数平平无奇,劲力竟大得异常。

例44.南海鳄神搔了搔头皮,道:“……我一抓到云老四的头发,给他一拖,不由得也向谷下掉去,幸好段老大武功了得,一杖伸将过来,给我抓住了。可是我们三人四百来斤的份量,这一拖一拉,一扯一带,将段老大也给牵了下来……”

(三) 数量构式

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的第三类结构是数量构式,形式为“数词和/或量词+单音节动词”。出现在这类结构中的动词包括“亏、滚、跃、劫、扑、打”。

例45.乾隆哈哈大笑,说道:“在皇帝面前,你也不肯吃半点亏……”

例46.青青难以闪避,急向后仰,打个滚逃开。

例47.袁承志数跃之间,已奔到沙天广身旁。

例48.袁承志好几年没下棋了……心神不属,连走了两下错着,白白的输了一个劫……”

例49.跟着跃出两名蓝衫童子,身手甚是便捷,数扑之下,便捉住了公鸡,向袁承志等望了几眼,又跃入围墙。

例50.总算狄云年纪甚轻,身强力壮,每个月挨一顿打,倒也经受得起……

并且,这些数词也不限于基数词,序数词也可以出现在这一构式中。

例51.空性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张无忌斜身又向左侧闪避。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

数量构式中的单音节动词中,“滚”的名词化形式使用非常广泛。

例52.那人双刺堪堪刺到,忽觉头顶风劲,知道不好,左脚急挫,打滚避开。

例53.陈家洛反掌斩去,那狼偏头避让,一掌斩在颈里,在地下打了个滚,扑上来又咬。

例54.那胖大喇嘛左手一拳直挺,砰的一声,将他打得在地上连翻了两个滚。

例55.他又被布袋反弹,退了一步,但布袋却也被他掌力推倒,像个大皮球般在地下打了几个滚。

例52中的“打滚”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标注为离合词,并发生儿化。但是,其他例句中,“滚”前面分别由数量表达式“个、两个、几个”限定。并且,在例54中与“滚”共现的动词不再是“打”,而是“翻”。《现代汉语词典》把“翻滚”标注为词而不是离合词,但这里的例句说明“滚”的独立性是很高的。因此,完全可以把数量构式中的“滚”看作名词。

数量结构中出现的的单音节动词中,“亏”的名词化形式比“滚”的分布更广泛。“吃亏”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标注为离合词,在语料库中也有“吃亏、吃了亏、吃过亏”的实例。但是,“亏”的使用远远超出了离合词的范围。

例56.孙婆婆强运一口气,道:“我求你照料他一生一世,别让他吃旁人半点亏,你答不答允?”

例57.张召重心想,你故示大方,我乐得不吃这亏……

例58.南海鳄神道:“……以后便不再吃这个亏。”

例59.……若不是袁士霄看在关明梅面上相让,他已吃大亏,一怒之下,便携妻远走回部。

例60.那书生被他一抓一摔,眼看要吃个小亏……

例61.郭靖武功本来不及完颜康,这番交手,初时又吃了几下亏……

例62.……郭靖道:“这欧阳锋狡猾得紧,吃了一次亏,第二次又怎能再上钩?”

例56中,“亏”受到量词结构“半点”的限制。例57和例例58中,“亏”分别受到指示代词“这”和“这个”的限制,回指前面描述的事件。例例59例60中,“亏”分别受到形容词“大”和“小”的限制。例61例62中,“亏”与动词“吃”的距离很远,中间出现体标记“了”和动量词“几下”和“一次”。这两个例句中,“亏”的名词化形式的独立性已达到很高程度。根据以上例句中“亏”的使用情况考虑,将其看作名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四) 光杆动词的名词化构式

光杆动词出现在主语和宾语位置时,其描述的过程被物化为事物。这些动词包括“爱、哭、笑、死”。

1.爱

例63.……心想:“爹爹常说,中华是文物礼义之邦,王道教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讲信修睦,仁义和爱……”

例64.黄药师由怜生爱,收了她为徒。

例65.……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成痴。

例66.袁承志和崔秋山相处虽只有八九天,但他把伏虎掌倾囊相授,教之勤,显见爱之深,听说明天就要分手,不觉眼眶红了,便要掉下泪来。

2.“哭”和“笑”

“爱”在例63中与动词“修睦”和名词“仁义”共同构成一个名词性结构,作为谓语动词“讲信”的宾语。在该结构中,“爱”显然指称事物。例64中,“爱”充当动词“生”的宾语,例65中,“爱”充当介词“由”的宾语; 而在例66中,“爱”充当主语。

与“爱”相比,“哭”和“笑”在语料库中只出现在动词的宾语位置。例如:

例67.杨过一惊,止哭回头……

例68.蜜一入口,郭襄果然止哭。

例69.那少女一时止不住哭……”

例70.他虽然带笑而说……。

例71.小凤忍着笑……

例72.众仆役忍住了笑上前收拾,良久方妥。

例67~例69中,“哭”充当动词“止”的宾语。例70~例72中,“笑”充当动词“带”和“忍”的宾语。“哭”和“笑”这样的名词化用法在《现代汉语词典》中都没有标注。

3.“死”

例73.……死又算得甚么?

例74.大汉骂道:“呸!你这小妞也来找死。”

例75.圆真边斗边走,退上峰来,叫道:“相好的,有种的便到这里领死。”

例76.张无忌道:“你既不逼我,我何必自己寻死?”

“死”在例73中充当小句的主语,而在其他例句中充当动词“找、领、寻”的宾语。这些名词化用法都是很自然的。

(五) 与名词化标记“之”组成的构式

在语料考察中还发现,有些单音节动词出现在名词化标记“之”后面,由描述过程转为描述物化的过程。主要有两个动词,即“邀”和“托”。

例77.赛总管道:“……各位应杜庄主之邀,上峰来助拳……”

例78.宝树大师受此间主人之邀,只道自己一到……

例79.任我行慢慢止住了笑声,道:“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例80.令狐冲道:“他们和你一般,也是受了仪琳小师妹之托,来找我去见……”

(六) 构词成分的名词化构式

在语料考察中发现,有一些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形式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不标注为名词,而是看作构词成分。这些动词包括“举、羞、怨、恨、赌”。实际上,它们的名词化形式使用十分广泛。

1.“举”

例81.宋远桥道:“……三年之内,咱们每人要各作十件大善举。”

例82.……知道大事不好,不但义举不成,而且单上有名之人家家有灭门大祸……

例83.……但转念又道:“今日我便和这老道拚个两败俱伤,那也是耸动武林的盛举了。”

例84.……当即退在一旁,坐下运功,明知此举甚为不雅,颇失观瞻……

例85.耶律洪基说道:“大军北归,南征之举作罢。”

以上例句中,“举”所构成的结构“善举、义举、盛举”都已收录到《现代汉语词典》中,标注为名词。但是,例中的“此举”没有收录到《现代汉语词典》中,而例85中的“南征之举”不可能收录到词典中。这说明,“举”的名词化形式已获得很大程度的独立性。

2.“羞”

“羞”的名词化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被看作构词成分,主要出现在动词“含羞”和形容词“害羞”“怕羞”中。并且,这几个词都是离合词。但是,“羞”在许多结构中都有名词用法。

例86.霍青桐暗暗切齿:“我如脱此难,不把这三个奸贼杀了,难解今日之羞。”

例87.……只得说几句门面话遮羞……

例88.这么一来,石破天数日不归,贝海石等只道他暂离避羞,一时也不会出外找寻。

3.“恨”

出现在各种四字结构中, 例如:

例89.温正只道袁承志记着昨夜之恨,此时出手跟自己为难.

例90.周仲英大怒,叫道:“你这位小哥,我跟你又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何苦苦相逼?……”

例91.殷天正道:“……今日得见它饮老贼尼颈中鲜血,老夫死亦无恨。”

例92.郭靖在路上说起陆庄主慷慨好客。杨康对被擒之辱犹有余恨……

4.“怨”和“仇”

“怨”能够出现各种表达式中,标示不满或仇恨的情绪。

例93.张无忌道:“……本教和中原各大门派结怨已深……”

例94.只听圆真说道:“……魔教的一些小恩小怨,方丈师叔也不必挂怀……”

例95.杨逍叹道:“……不免示人以不广,显得咱们心记旧怨……”

例96.心中大是踌躇,说道:“……要是有甚好歹,他慕容家和我王家的怨可结得更加深了。”

例97.陆乘风听梅超风与六怪双方叫阵,心下好生为难,有意要替两下解怨……

例98.那老丐听他言辞酸楚,当真是满腹含怨……”

例99.丁不三搔了搔头皮,道:“……反正我杀过他们两个弟子,和白老儿早结了怨……”

“怨”的分布在许多方面与“仇”有相似之处。

例100.两人不但解仇释怨,而且成了师兄弟。

例101.袁承志道:“在下跟各位素不相识,既无宿怨,也无新仇……”

例102.陆二娘问道:“这魔头到底是何等样人?和咱家又有甚么深仇大怨?”

例103.鹤笔翁果然不敢再动,叫道:“苦大师,我师兄弟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仇”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标注为名词,指仇恨,例子有“结仇、血泪仇、他们两家有仇”。其分布比“怨”略微广泛,但从以上例句可以看出,两者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也可以把“怨”标注为名词,而不是构词成分。

5.“赌”

《现代汉语词典》把“打赌”标注为离合词,两个语素之间可以插入其他成分。

例104.欧阳锋道:“……周兄不信,我们两人就打了一赌……”

例105.胡桂南笑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例106.只听第二人道:“……要不要跟你打一个赌,瞧瞧是谁……”

以上例句中,“打赌”两个部分之间插入了“一、个、一个”等数量表达式。但是,“赌”在下面例句中的用法就超出了离合词的范围。

例107.忽然间厅外有人朗声道:“很好,很好!这个赌咱们打了!”

例108.骆冰这个赌是打下了……

这两个例句中,“赌”出现在指示代词和量词之后,回指前面的打赌事件。这里“赌”的名词性意义已有很大的独立性了。

四、各类构式中名词化的性质

在认知语法框架内观察,以上各类构式中的单音节动词在语义极上标示事物,因此,应属于名词范畴。传统观点认为,其中单音节动词的名词性意义应归属于其所在的结构,而不能归属于动词本身,因此,不应将这些用法看作名词。那么,名词性意义究竟是属于结构还是属于词项本身?或者说,这些词是因为有名词意义才出现在这些结构中,还是因为出现在这些结构中才获得了名词意义?在以认知语法为代表的构式语法中,这一问题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词库、形态、句法构成一个连续统一体,都是形式与意义结合而成的构式 (象征单位)。是否将以上分析的名词性用法看作名词取决于人们的理论视角和实际处理中的策略选择。例如:在英语中像rich, poor, old, young, privileged, underprivileged这样的词可以出现在定冠词the后面,指称一类人。

例109.This is a system in which the rich are taken care of and the poor are left to suffer.

例110.They are only interested in preserving the power of the privileged and the well off.

那么,像出现在“定冠词+形容词”这样的结构中的形容词的性质是什么呢?人们可以将其看作独立的名词,也可以看作只出现在特定结构中的名词性用法,其名词性意义由结构整体赋予。在实践中,不同的词典处理方式也是不同的。大部分词典把其中的形容词标注为名词,并说明前面必须出现定冠词,其整体是一个复数名词,如《柯林斯高级词典》(第6版,2008) 把“rich”标注为名词,而《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第5版,2009) 把rich标注为形容词。但是,两部词典都说明了the rich的意义,即整体上是一个复数名词,指富人这个群体。这两种处理方式都是可以接受的。对于语言使用者来说,只要他们知道这一图式性结构的形式与意义,并且知道哪些形容词出现在其中,那么其语言知识的组织和存储就是有序的。事实上,还有其他一些类似的例子。例如:auspices只出现在under someone’s auspices或under the auspices of someone or an organization的结构中,而unison (表示和谐、一致) 总是出现在介词结构in unison中。各类词典把它们都标注为名词,但同样可以认为它们的名词性意义由所在的介词结构赋予的。

Langacker提出了语法范畴 (grammatical category) 和词汇范畴 (lexical category) 的区分。[13]10他认为,假设在某一种语言中,任何一个词都可以自由地充当名词和动词,那么在这种语言中名词和动词的区分仍然有意义的。在这样的语言中,一个词在一个特定的结构中或者充当名词,或者充当动词,这一点是确定的。名词和动词的区分对于语法而言十分重要,使人们可以组成标示事物或过程的表达式。至于在脱离结构的情况下,一个词是不是必须属于名词或动词范畴,这不是很重要。如假设“医”在汉语中本身没有凸显任何侧面,但在不同结构中凸显不同的内容。

例111.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例112.全家的人焦急着,忙碌着,给他请医,给他求菩萨,都没有一点效。

例113.善医者不视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

例114.爹爹病着没有钱去医好,一家人都弄得不死不活的。

“医”在前两个例句中凸显一个过程中的施事,即治病的人 (医生),在后两个例句中凸显医治这一过程。显然,“医”在前两个例句中是名词,在后两个例句中是动词,但这两种意义都是所在的结构整体赋予的。“医”在例111中作为主语,并在其中的小句中由“其”进行回指,而在例112中作为动词“请”的宾语。在这两个例句中,“医”都是作为名词使用的。与此不同的是,“医”在例113中作为名词短语“善医者”中的词根,而在例114与“去”构成连动结构,都是作为动词使用的。由此可以认为,“医”本身无所谓名词或动词,其名词或动词的意义都是不同的结构所赋予的。也就是说,“医”在词汇层面上是没有名词和动词区分的,但是在不同的结构中仍然是有区分的。

Langacker进一步指出,在这样似乎没有名动区分的语言中,实际上在词汇层面应该还是存在区分的。[13]10当一个词反复在一个凸显事物或过程的结构中出现时,表示事物或过程的意义就会逐渐与该词联系起来,它就会发展出名词或动词的意义。就像即使“医”的两种意义最初只在特定的结构中存在,但是当这些用法使用频率很高时,最终还会固化下来。因此,在任何语言中都会有名词和动词的区分,差别在于不同词项与标示事物或过程的意义之间联系的强度有多大,以及有多大比例的词项既能标示事物又能标示过程。按照这一观点考察,上面所分析的各种构式中,单音节动词毫无疑问是作为名词使用的。可能它们在词汇层面上也是有名词地位的,但这一问题实际上对人们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在基于构式的语法模型中,词类实际上是基于构式产生的,是第二位的。[15]例如:在上面所分析的例子中,如果语言使用者知道“善举、义举、盛举、此举”和“……之举”都是汉语中符合语法的表达式,那么他们是否能够从中提取出“举”的独立意义呢?他们有可能把“善举、义举、盛举、此举”作为一个整体结构而使用,忽视其中“举”的独立意义,但是在图式性构式“……之举”中,“举”的名词性意义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这一意义与前面几个名词中的“举”的意义完全相同。既然“举”在语义极上标示一个物化的过程,即事物,在音位极上又有独立的表征,那么它就是一个名词性的象征单位。是否将其称为名词不是很重要,这取决于不同的理论视角。从认知语法视角观察,“举”就是一个名词。

沈家煊自2007年以来一直在发展“名动包含说”,即汉语中动词是名词的一个次类。这一学说在其新著《名词和动词》得到完整阐述。[16]沈家煊赞同Heine和Kuteva的假设,认为人类语言的词类最初是一个名词大类,然后分化出动词、形容词、副词等,分化程度各种语言是不同的。汉语、汤加语、他加禄语等语言中的动词还没有一套强制性变性格式,因此还没有从名词范畴中分立出来。而以拉丁语为代表的印欧语中,动词已分化出来,成为一个与名词对立的范畴,有一套强制使用的时、体、态变形格式 (paradigm)。“名动包含说”的核心观点是,像汉语这样的语言中,动词可以在没有任何标记的情况下作为名词使用。文章关于汉语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的观点与“名动包含说”是不矛盾的,因为在所考察的各类构式中单音节动词的名词性意义是毫无疑问的。至于在词汇层面上,它们的名词性意义是否已固化下来还要考察更多的语言事实来确定。

五、结论

基于以上分析,笔者认为名词化是作为一般认知能力的组聚和概念物化的产物,双音节不是名词化的必要条件。并且,单音节动词是否能够名词化与其作为动词范畴的典型成员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与动词所表示的动作性强弱也没有联系。实际上,能够发生名词化的反而都是动词范畴的典型成员,并且动作性都很强。这一观点虽然看似激进,但是如果深入考察真实语料会发现,单音节动词确实是可以发生名词化的。

注释:

① 实体是认知语法中的一个术语,指为了分析目的而想到或提到的任何东西,包括事物、关系、直觉或一个级阶 (scale) 上的值。实体不一定是离散的,单独被识别出来的,或在认知上凸显的。详见参考文献[6]第198页。

② 在语料考察中发现有一个例子不符合严格意义上的同源量词构式,前后的动词不同。例如:当下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轻轻推拿了几推。这里例句中,前面动词不是单音节,而是双音节动词“推拿”,后面数词“几”后出现的是单音节动词。由于笔者考察的是单音节动词的名词化,因此,数词后的单音节动词对笔者而言更为重要。这一例子不会影响笔者的根本观点。

③ 数量构式中,有一些表达式也有回指功能。例如,那宫女道,“包先生倒也爽直得紧。公主殿下有三个问题请教。第一问:包先生一生之中,在甚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包不同想了一会,说道:“是在一家瓷器店中……”那宫女道,“……第二问:包先生生平最爱之人,叫甚么名字?”包不同毫不思索,说道:“叫包不靓。” ……这里的“第一问、第二问、第三问”各自回指前面提到的三个问题中的一个。

④ 这里的例句来自《古今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

参考文献
[1] 朱德熙. 自指和转指:汉语名词化标记"的、者、之、所"的语法功能和语义功能[J]. 方言, 1983(1): 16–31.
[2] 陈宁萍. 现代汉语名词类的扩大[J]. 中国语文, 1987(5): 379–389.
[3] 张伯江. 词类活用的功能解释[J]. 中国语文, 1994(4): 253–259.
[4] 王冬梅. "N的V"结构中V的性质[J]. 语言文学与研究, 2002(4): 5–11.
[5] 吴长安. "这本书的出版"与向心结构理论难题[J]. 当代语言学, 2006(3): 193–204.
[6] 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Ⅰ: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57.
[7] 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Ⅱ:Descriptive application[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1: 13-19.
[8] LANGACKER R W. Cognitive grammar:A basic introduction[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104-112.
[9] CROFT W, CRUSE D A. Cognitive linguis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4: 92-255.
[10] 高航. 认知语法与汉语转类问题[M]. 上海: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09: 82-83.
[11] TAYLOR J R. Cognitive grammar[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180-185.
[12] 高航. 概念物化与名词化[J].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7(5): 14–17.
[13] LANGACKER R W. On grammatical categories[J]. 外文研究, 2013(4): 1–23.
[14] LANGACKER R W. Construction grammars:Cognitive, radical, and less so[C]//RUIZ DE M I FJ, PEÑA C M S. Cognitive Linguistics:Internal Dynamics and Interdisciplinary Interaction. Berlin:Mouton de Gruyter, 2005:101-159.
[15] CROFT W. Parts of speech as language universals and as language-particular categories[C]//PETRA M V, BERNARD C.Approaches to the Typology of Word Classes.Berlin:Mouton de Gruyter, 2000:65-102.
[16] 沈家煊. 名词和动词[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6: 83-116.